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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京城報娘在線閱讀 - 第6頁

第6頁

    車輪杳杳,香風渺渺,蓬山無路,青鳥不至。敏求,敏求,你可有過這樣的感受?

    我自小讀詩書,從不解相思之意,只覺得是文人矯情。今日這一眼,可真真叫我明了什么叫做相思若狂。我……我……”

    他原地站住,皺著眉頭,想了好半天,終于眼睛一亮,歡喜地叫出來,“是了,便如五柳先生所言,愿在衣而為領,愿在裳而為帶,愿為席為履,為影為燭,日日夜夜,長伴玉人身側(cè)?!?/br>
    童蒙一點也不被他的熱情影響,冷淡地上下打量他:“抱歉,我現(xiàn)在不僅覺得你是文人矯情,還覺得你失心瘋。一眼之緣,你就能瘋成這樣?你要有心,打聽是哪家出堂的娘子,也不需化什么領子帶子,席子鞋子,至多花些銀子,便能一親芳澤,何必發(fā)這樣癲?”

    他話音未落,余助已經(jīng)跳了起來,臉色發(fā)白,手指童蒙,氣得聲音拔高:“童敏求,你個沒見識的窮酸,一肚子齷蹉心思的陰人。那姑娘的氣度風華,豈是行院女子能比?”

    說到這里,忽然「咦」了一聲,自己疑惑起來,“你這一說,我好像想起來,那馬車上似是結(jié)了五彩瓔珞,這……這不是平民能用之物?!?/br>
    五彩瓔珞幾個字落入恒娘耳中,已能確定余助所見到的馬車多半便是自己今日在路邊所見。

    童蒙神色不動,鼻子里哼一聲,語氣頗為不善:“那便是哪里的貴女又來太學擇婿了。這可更好,你若是得了貴人的青眼,不但不辜負你這一腔相思意,兼且連丈人也有了,未來的仕途也不愁了,真正是一舉數(shù)得?!?/br>
    余助眉毛一挑,少年人的傲氣寫滿臉龐:“若是貴女,更與我般配。今日她垂我以青目,他日封侯拜相,我必還她以鳳冠霞帔,一品封誥?!?/br>
    他這擲地有聲的話音在室內(nèi)回響,恒娘抿嘴一笑,端著竹筐便往外走。

    少年意氣,真是沒邊沒際,照他說的,不過就見了人家一面,這就鳳冠霞帔起來了。

    “請問,這里是服膺齋丙楹么?”

    門外站了個負笈學子,比恒娘高出一個頭,一身青衣長衫已洗得發(fā)白,恒娘一眼看去,便知是起碼三年以上的舊衣,衣襟上偶有幾星沒有處理干凈的霉斑色漬,衣擺處點點泥污。一雙草鞋破損嚴重,露出好幾個光光的腳趾頭。

    人倒是十分好看,臉頰雖瘦,卻有種刀鋒樣的凌厲感,雙眼深深窩在斜長劍眉下,眼神一點也不像個文人書生,倒像荒原上擇人而噬的孤狼。

    他堵在門口,恒娘不得不后退一步,讓出通道。心中將這人與豐神俊秀的宗越作一對比,覺得還是宗越看上去舒服多了。

    余助與童蒙都看向門外,余助點頭應道:“正是。你是……”

    來人經(jīng)過恒娘身邊,眼角掃了她一眼。恒娘微微低頭,不與他目光對視,耳中聽到他自我介紹:“在下仲簡,伯仲的仲,竹間簡。瓊州人士,今日報道,學諭分到此間楹舍?!?/br>
    他未說完,余助已點頭笑道:“本楹確實有缺。你是瓊州來的?真可謂是千山萬水,行之邁邁了?!鄙焓忠恢笘|起第二張床鋪,“喏,那就是你的床鋪。”

    余助年少熱情,求知欲旺盛,一邊伸手幫仲簡解背上囊篋,一邊就問起瓊州風土人情來。仲簡卻不是多話之人,他問三句,往往只得到一兩個詞的回答。

    恒娘走出房間時,正好聽到仲簡問余助:“楹舍中都是男子,怎么有女子出入?”

    腳下一頓,聽余助解釋,“這是負責收洗衣物的浣娘,姓薛,名喚恒娘。咱們服膺齋的衣物都歸她料理,你日后便知了,恒娘最是心細,活計從不出錯?!?/br>
    恒娘離開之前,最后念頭是譏笑:就這新來的一副閻王討債的精窮樣,要想他照顧生意,那是白日做夢。

    一徑往后面兩楹,料理已畢,正要離開。茶水侍應石孟在蘆亭外燒水,見了她,招手讓她過去。

    恒娘抬眼看看,天時尚早。便也走過去,在矮凳上坐下,竹筐放在一邊,端起石孟倒給她的茶水,一氣喝完。忙了一個時辰有余,早已有些口渴,這杯茶來得十分及時。

    石孟笑她不顧儀態(tài),恒娘不以為意:“我又不是什么千金大小姐,儀態(tài)萬千給誰看?你叫我來,可是有什么消息?”

    石孟看看左右近處無人,湊了頭過去,低聲說道:“昨日已除了學錄的程秀才回了丙楹?!?/br>
    “那又如何?”恒娘又伸手替自己倒了杯茶,笑道,“他是從丙楹出舍的,回來探訪一下同窗,有什么使不得?”

    “使得,使得?!笔线肿煨α诵Γ劬镩W過一道精光,“就是這一回來,房中卻只有童秀才一人。說是來訪舊友,卻關門閉戶,大吵一架。我打門前過,倒聽見幾句「負心漢」「歡情薄」的說話。他跟童秀才兩個男人,哪里說得上什么歡情負心?你說可怪不可怪?”

    “你聽得果然當真?”恒娘捏著粗陶杯子的手一緊,身子止不住前傾,目光熱切起來,“沒有誆我?”

    “瞧你說的?你跟我這么些年的關系,我還能誑你?”石孟接過恒娘遞來的十文銅錢,笑得見牙不見眼,“多謝恒娘?!?/br>
    恒娘沉吟一下,又問道:“丙楹那個宗越,說是被學正訓了幾回,你有沒有聽說是什么原因?”

    石孟搖搖頭,咂咂嘴,“這位宗公子,行事最是小心謹慎,滴水不漏。他住進來這兩年,竟是沒有傳出半分話頭。學正訓他,也是特地叫去院后的師長齋。回來之后,看面色一切如常,沒有絲毫異樣?!?/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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