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心玉一向嘴甜，李常年也不好再硬聲反對，只認命般道：“你們兄妹倆也不知是怎的了，一個個都跟裴家人對上了眼?！?/br>
    “裴家人長得好看，也聰明能干，誰不喜歡呢？”

    “聽說裴家祖母是塞外有名的異域美人，與裴家祖父一見傾心，后將其帶回中原長安，二人結(jié)為夫妻。那異族美人也為裴家育有二子一女，長子裴胡安，次子裴胡寧，幺女裴嫣……”

    原來裴家人是混血，怪不得裴三娘子高鼻深目雪膚，看著不大像中原人。到了裴漠這一代，異域血統(tǒng)已稀釋得不甚明顯了，唯有眉眼保持了塞外人的精致深邃。

    李常年說著又有些傷感，“若我當(dāng)年不曾做下錯事，你與那小子，也不會有這么多波折?！?/br>
    “都過去了，那事不能全怪您?！?/br>
    “不，這樁舊事帶起的恨意，只有朕死后才能消弭了。”

    李常年語氣帶著幾分哀戚，“裴漠重情義，倒還好說?？膳崛镒有膽雅f恨，朕都看在眼里。手心手背都是rou，瑨兒難受，朕這個做父親的又怎會不心疼？想讓他與裴三娘子分開，娶個貼心的賢妻，卻不知該如何與他說起?！?/br>
    “父皇啊，您就是愛想得太多。如果裴三娘子對皇兄無意，皇兄單方面折騰一年半載，也就會死心了；可若他們兩人兩情相悅，您又何必阻攔？”

    李心玉寬慰道，“皇兄選的路已經(jīng)如此艱難了，如果連父皇都要打壓他，他豈不是活要活得更辛苦？”

    正說著，殿外候著的內(nèi)侍通傳道：“陛下，太子殿下前來問安了。”

    李心玉笑道：“您瞧，說曹cao呢，曹cao就到了。”

    李瑨今日有些古怪，大熱天的，竟然還在脖子上圍了條杏色的綢巾，好在李常年精神不濟，沒注意到他脖子上反常的綢巾，只拉著李瑨問了幾個治水的問題。

    父子倆聊了半柱香的時間，李常年乏了，李心玉便與哥哥先行告退。

    出了興寧宮的大門，李心玉迫不及待拉住李瑨，問道：“皇兄，你脖子怎么了？”

    李瑨一愣，隨即目光躲閃道：“沒什么?！?/br>
    李心玉笑道：“你瞞得過父皇瞞不過我，欲蓋彌彰?！闭f罷，她伸手去扯李瑨脖子上的綢巾。

    綢巾一拉下來，可就不得了了。

    李心玉一僵，望著李瑨脖子上那道兩寸多長的血痕道：“誰弄的？”

    李瑨不語，只是將李心玉的手掀開，轉(zhuǎn)過身不講話。

    李心玉又問：“你遇刺了？”

    “沒有。”李瑨一向不會撒謊，支吾道，“是我不小心擦破了皮，你別問了。”

    “不小心擦破點皮？這傷痕若是再深上半寸，你就沒命了！”

    “噓，噓！我就是不想將事情鬧大，才用綢巾遮住的，你小聲點！”

    能讓李瑨如此放下身段來保護的人并不多，李心玉心思一轉(zhuǎn)便明白了，吸一口氣平靜問道：“是裴三娘子？”

    李瑨點點頭，伸手將綢巾捂得更嚴實了，“她不是有意的?！?/br>
    三娘子向來不是沖動之人，肯定是發(fā)生了什么事惹怒了她。李心玉心中沉重，試探問道：“你是不是對她做什么了？”

    一看李瑨驟變的神情，李心玉便知道自己猜對了。

    “我不是存心欺負她，昨夜路過疏風(fēng)樓，見她一個人在樓中喝酒，我一心疼，便忍不住進去看了看她?！?/br>
    李瑨的神色十分復(fù)雜，說不出是甜蜜更多還是落寞更多，蹙眉道：“她喝得酩酊大醉，眼淚淌了一臉，拉著我的手讓我別走。我實在心疼，又不知該如何安慰，便……”

    “便？”

    “……便抱了她?！?/br>
    李心玉倒吸一口氣，“你說的這個‘抱’，是字面的意思還是？”

    李瑨難得有些局促，說：“不是，就‘那個’了……心兒，你別這樣看著我，我沒有強迫她。”

    李心玉張了張嘴，不知該說什么好了。她神情復(fù)雜，伸手想要觸摸兄長的傷口，又僵在半空中。

    “皇兄，我真不該求你帶我去欲界仙都?！比绻?dāng)初沒去欲界仙都，太子哥哥說不定就不會遇見裴三娘子，早已娶妻生子……

    “不怪你啊，傻meimei。那時即便沒有你，我也會慕名去欲界仙都見她，遲早會遇上的?！?/br>
    頓了頓，李瑨誠懇道，“心兒，你比哥哥聰明，你告訴我該怎么辦，求父皇恩準(zhǔn)我娶她嗎？我是真心喜歡嫣兒，我想和她在一起?！?/br>
    “這不僅是你想不想的問題，更是她愿不愿意的問題?！崩钚挠竦?，“皇兄，我問你，昨夜她拉著你的手的時候，叫的是誰的名字？”

    只此一言，李瑨瞬間白了臉。

    李心玉搖了搖頭，握拳砸了李瑨的胸口一下，沒用力，卻足以表達她此時的憂憤。

    “皇兄，你這是糊涂呀！”

    “我不在乎。”李瑨紅了眼，“只要她能親近我一點，她心里藏的是誰的名字，我一點也……不在乎。”

    說到最后一句的時候，李瑨紅著眼，幾乎要落下淚來。

    這是李心玉前世不曾見過的一幕。

    前世記憶中，李瑨有著一樁平淡的婚姻，談不上恩愛，更多的是各取所需的責(zé)任。沒想到重活一世，命運軌道偏離，兄長遇見了一個他最不該愛上的女人，如同飛蛾撲火，明知會被灼傷，卻只能義無反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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