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頁
姜妃,那個同出蜀川的,可怕的女人。 李常年揉了揉眉心,放軟語氣道:“誰與你說的這些?朕記得,這宮里早無人知道那個人的事?!?/br> “偶然間聽到的,不記得是誰了?!?/br> “不管你聽到了什么,以后不許再提那個女人的一絲一毫,那個女人是個惡魔羅剎……你母親不會喜歡的。” 李常年的面色實在算不上好,李心玉見好就收,乖巧道:“我知道啦。父皇,我給您泡茶,上次我生辰之時江南道的虞夫人上貢了一盒頂級的新茶,您嘗嘗吧?!?/br> 說著,李心玉命守候在外的白靈呈上茶包,親自給李常年泡好。 李瑨在一旁道:“父皇,心兒的擔憂不無道理。防人之心不可無,您要出宮,還是小心謹慎些為妙。” 李常年道:“朕獨自茍活了這么些年,若天要亡我,又當奈何?!?/br> “父皇!您又說這些話了,心兒不愛聽!”李心玉最聽不得他說這些消極的話。 眼瞅著他今年已是四十有四,離前世身亡的四十五歲只剩咫尺之遙,李心玉真怕他一倒下就再也起不來。 李常年笑了笑,眼角露出滄桑的紋路,眼中一潭死水似的平靜。 離六月初十越來越近,李心玉的一顆心也越繃越緊。 她身為帝姬,也只有名頭和食邑風光些,若論調兵遣將的實權,卻是一絲一毫也沒有,許多事情的安排只能腆著臉去求太子哥哥。 也不知道李瑨與柳拂煙達成了什么協(xié)議,兩人折騰了一個多月,又重歸于好,李瑨甚至瞞著眾人偷偷將柳拂煙接到了東宮照料。壽宴前一天,李心玉前去請李瑨調動禁軍,監(jiān)管羽林營時,李瑨正躺在偏殿的玉簟床上,聽柳拂煙撫琴。 琴聲叮咚,歌喉婉轉,的確是人間絕色。見到李心玉進門,柳拂煙雙手按在琴弦上,欠了欠身行禮,便識趣地起身退了出去。 臨走前,她的視線與李心玉一觸即分,皆是深不可測。 “皇兄,你老實交代,你們倆到底怎么回事?”李心玉走到李瑨身側,伸手想要將他從床榻上拉起來,但李瑨懶病發(fā)作了,跟磁石似的黏在榻上不肯起。 李心玉拿他沒轍,氣喘吁吁地坐在冰盆邊納涼,問道:“她接受你了?” “沒有,不過我覺著快了?!崩瞵拺袘械胤藗€身,神情很是愜意。即便外頭酷暑熱辣,他的膚色依舊是細白無比,若不是唇邊絨毛和喉結的存在,他簡直比女人還像是女人。 李心玉暫時沒有多余的心力來管皇兄的情路歷程,只伸手戳了戳李瑨的瘦削的臉頰,問道:“太子哥哥,問你個事兒,韋慶國的兵營有無調動異常?” “盯著呢,并無異常,連五十人以上的人員調動都沒有,老實得很?!崩瞵捥撝蹎枺拔艺f心兒,你是不是弄錯了?韋慶國不像是有反心的人,你說瑯琊王造反,我倒還愿意相信幾分?!?/br> “人心隔著肚皮,皇兄什么時候也學會以貌取人了?不管怎樣,明日赴宴,必須萬無一失……” “心兒是想借我的手傳令給忠義伯的禁軍?行啦,我知道了,嫣兒已經(jīng)同我商議過了?!?/br> 李心玉怔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皇兄嘴中的嫣兒正是柳拂煙的本名,裴嫣。 不由地心中一緊:這位裴三娘子并非重生,可掌控局勢的本領卻強得很,難怪裴漠說她并非等閑之輩。 這樣的女人若是幕僚,自當如虎添翼;可她若是一心復仇…… 唉,這傻哥哥栽在她身上,還不知是福是禍 李心玉神情復雜道:“皇兄,裴三娘子比你大罷?” “她雖輩分大,但因是蕭國公的幺妹,只比我大三歲?!崩瞵挷恢猰eimei此言何意,疑惑道,“怎了?” 李心玉笑了:“你叫她jiejie都算是占她便宜了,還叫嫣兒?總感覺怪怪的?!?/br> 李瑨哼了一聲,得意道:“她不是裴漠的姑姑么?我還等著那小子乖乖地尊稱我一聲姑父呢!” “皇兄你呀,腦子盡用在了歪處?!庇们橹辽睿瑐樵胶?,李心玉一嘆,“真希望你能永遠赤誠,無憂無慮。” “meimei近來越發(fā)干涉前朝事務了?!崩瞵捄鋈婚_口道,“總覺得,你比哥哥更有天賦,更適合做儲君。” 李心玉知道他這話沒有惡意,純粹感慨而已,但仍是心中一揪,罵了他一聲:“傻哥哥,這話說不得?!?/br> 李瑨撐著腦袋看她,笑道:“你我兄妹感情甚篤,連玩笑話也說不得了?”又轉而道,“哎,我昨日出宮看見郭蕭了,聽說他常去煙花柳巷逗留?!?/br> 李心玉沒什么興趣,好笑道:“與我何干?” 李瑨道:“也沒什么,就是覺得meimei當真慧眼如炬,看不上他是明智之舉。這樣朝秦暮楚的男人,配不上你?!?/br> 都說天家無情,帝王無愛,可李心玉總覺得自家全是至情至愛之人。 初九夜晚,李心玉一宿未眠。 她側臥在榻上,望著寢殿內將盡未盡的燭火,聽著屋外間或的蟲鳴,難得緊張得睡不著覺。她想起了裴漠,前所未有地想他,不知他獨自在宮外,是否也和自己一樣為明天即將到來的暗殺而擔憂。 自從那日在長安街醉香樓下匆匆一瞥,李心玉已有近一月沒有他的消息。平時日日相處倒不覺得有什么,如今分別三個月,她每天牽腸掛肚,時常會望著裴漠曾待過的房舍出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