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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月不說話了,她給林未晞福了一禮,恭敬地下去安排事。年底各家各戶都繁忙,光是準備過年時的席面、祭祀祖先的火燭就足夠忙了。而燕王府還是王侯將府,年底時要和各位高官豪門相互走禮,這乃是關乎顏面的大事,馬虎不得。所以年禮菜單當真是錯不得,一旦敲定下來,便沒有時間再改動了。 可是宛月才出了個門,迎面便撞到一波人。宛月只得停下,讓到一邊,垂手給來人行禮:“世子,世子妃?!?/br> 顧呈曜的表情說不上多好,他徑直朝屋里走來,高然掃了宛月手中的大紅單子一眼,抿嘴笑了笑,追著顧呈曜而去。 宛月無聲嘆了口氣,也不急著去給廚房和庫房送單子了,尾隨在最后,慢慢朝屋里走去。 林未晞聽到外面的喧嘩聲,她努了努嘴,心中輕哼。等來人走到屋子里,她真是一點都不意外:“世子,哪來的風,竟然把你給吹來了?” 又是這樣渾不在意,還帶了些嘲諷的神情,顧呈曜本來沒多少情緒,可是看了林未晞的神色,恍如一盆涼水迎面澆來,口氣也不由變差:“聽說母親要撤了大興南郊莊子的管事?” 呦,竟然是為了這一樁,林未晞還以為顧呈曜是過來質問她沈王妃的事了。林未晞說:“對,是我撤的。這種雞毛蒜皮的事情,竟然還遞到世子跟前了?”林未晞朝顧呈曜身后的人掃了一眼,被看到的人立刻低頭,林未晞輕笑一聲,毫不掩飾話語中的譏諷:“門路還真是廣?!?/br> 顧呈曜皺眉,語氣不知不覺變得硬邦邦的:“內帷之事當然任由母親安排,只是田莊佃農非同尋常,他們既然遭了災,收成不好,母親寬限他們一二月便是,怎么能因為一點點人力所不及的失誤,便要斷了他們一家的生計呢?傳到外面,豈不是被別人說我們燕王府苛待莊田農戶?” “苛待莊田農戶?”林未晞咣地扔了筆,直起身來,眼神灼灼地看向顧呈曜,臉上一派冰霜,“世子就是這樣想我的?你就僅憑他們一面之詞,過來對我興師問罪?” 顧呈曜想說并不是,他只是不忍林未晞為此落下苛待農戶的名聲,所以前來提醒,怎么會是興師問罪呢?可是顧呈曜對著林未晞晶亮的眼睛,竟然說不出話來。他生出一種前所未有的荒謬感和熟悉感,仿佛就如曾經許多次,他和高熙的談話,也是這樣一次次偏離本意,變得不可挽回起來。 第47章 問罪 顧呈曜想要解釋, 但是無從下口, 林未晞看到他的沉默越發(fā)心寒。她冷笑一聲,再也不想看顧呈曜一眼,直接繞過他, 看向隔扇外躬著身體,妄圖把自己整個藏起來的那個婆子:“我白日是如何教訓你的, 你就這樣反思?非但不認錯,還將內院之事鬧到世子面前,攛掇著世子來和我爭執(zhí)。你們可真是通天的門路?。 ?/br> 田莊婆子早就不敢抬頭了, 她聽到林未晞飽含冰霜的話,嚇得腿一哆嗦,直接跪下:“王妃息怒, 奴婢并不敢挑撥世子和王妃啊!奴婢只是實在沒辦法了, 奴一家老小都系在燕王府上,兩代人算起來也伺候了王府十年了,王妃若是將我們趕出去, 我們連地也沒有, 無以謀生, 就只有餓死一條路了??!” 林未晞簡直氣笑:“這么說來, 還怨我了不成?” 顧呈曜無端不喜歡林未晞這樣的神情, 他說道:“是我偶然遇到, 所以帶他們過來問個清楚, 你不要牽連他們?!?/br> 顧呈曜不出聲還好, 一出聲立刻將林未晞好容易壓制下去的火氣又吸引回來。在場這么多人中, 林未晞最想罵的就是顧呈曜了。 “偶然遇到?世子敢把這話再說一遍嗎?你敢說在進門之前,這些奴才沒在你面前擺弄過口舌?” “我……”顧呈曜語塞,卜mama確實說了一些話,那個管事也趁機訴苦。顧呈曜也知道或許另有隱情,可是林未晞僅是因為天寒魚苗受凍,便以此退了莊子的東西,還要撤除管事的職位,也未免太武斷冷酷了。 世子和王妃沖突,屋里侍女都低頭屏氣,唯有卜mama四處看了看,心中得意,站出來說道:“王妃,老奴知道你年輕氣盛,想做出些什么成績來給眾人看??墒窃偌币矝]有拿自家人開刀的道理,更別說這幾位還是伺候了王府十多年的忠仆老人,王妃若是打發(fā)了他們,才叫寒了下面人的心。” 林未晞沒有理會卜mama,直接看向顧呈曜:“你也是這么想的?” 顧呈曜本來想說是,可是他看著林未晞失望又冰冷的目光,不知為何說不出話來。卜mama是他的半母,這么多年對他盡心盡力,自然不會說假話,而高然也同意卜mama的說法,所以聽到這兩人的話,顧呈曜第一反應便是林未晞又做了什么。聽完卜mama的轉述,顧呈曜不由皺眉,林未晞的處罰太重,到底是伺候了多年的老仆,哪能說打發(fā)就打發(fā)呢? 這就是卜mama,或者高然的高明之處。他們不直接說林未晞想顛覆沈王妃留下的章程,而是繞了個彎,用前面一件事來做筏子否定林未晞。只要林未晞的處置被駁回,她這節(jié)禮菜單,改了有人聽嗎? 林未晞笑了一聲,譏誚之意甚重。這時門外傳來腳步聲,一個人站在門外,躬身道:“小姐?!?/br> 林未晞收斂怒氣,道:“進來吧。” 顧呈曜下意識地皺眉,這是什么人,竟然舍了王妃稱號,稱林未晞為小姐?來人進屋后只給林未晞磕頭,林未晞用手指了下顧呈曜,說:“不得無禮,這位是燕王府世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