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起來，在茯苓面前轉(zhuǎn)了一圈。

    “我好看嗎？茯苓？”

    “好看……小曦兒，像是小仙女一樣好看?！?/br>
    “騙人，茯苓你都不抬頭看我呢。”

    “……”

    莫云曦看著茯苓，上前抱住了茯苓，茯苓也緊緊抱住了她。

    “別難過，我不會走的，我很快就會回來的。別為我難過，茯苓。”

    茯苓是因為她才會存在的人物，卻總是為了她傷心難過，這樣想想真是對不住他。

    茯苓沒有出聲，只是抱著莫云曦抱了一會，然后才松開手看著莫云曦。他臉上還有淚痕，卻又勉強著擠出一個笑容。他說莫云鶴就在外面等著她呢，快出去看看吧。

    莫云曦笑著點了點頭，轉(zhuǎn)身出去了。

    再見，小曦兒。

    莫云曦推開門的時候，看到莫云鶴正站在銀杏樹下，他抬頭似乎是在看什么，聽到身后有聲響便轉(zhuǎn)過身來。

    “哥哥?！?/br>
    莫云曦一路小跑著撲到莫云鶴懷里，然后在他懷里蹭了蹭，又從他懷里退了出來。

    “好看嗎？”

    “好看?！?/br>
    莫云鶴神色如常，仿佛只是等著莫云曦換好衣服陪著她到街上去玩。

    “哥哥，你最近沒有好好照顧自己吧？你看，你現(xiàn)在的樣子比我還像病人呢?！?/br>
    “是啊，我都為你病了呢……”

    莫云鶴握住莫云曦的手，在她耳邊輕聲說道。

    “咦，哥哥你還說我話本子看多了說話膩人呢，你自己不也是這樣？”

    “……”

    莫云鶴沒有說話，莫云曦看著他的樣子，心里也覺得難過。她說想要去看看莫然他們，卻被莫云鶴攔住了。

    “陪陪我吧小曦兒，再陪陪我……”

    “……”

    “嗯，好啊?！?/br>
    于是他們兩個就坐在院子里，從他們小時候第一次見面，一直說啊說啊，一直說到他們現(xiàn)在。

    “哥哥真是的，居然瞞著我那么多事情，太過分了?！?/br>
    莫云曦靠在莫云鶴身上，她感覺自己身上的力氣逐漸被剝離，眼前的景物也開始變得模糊，耳邊

    莫云鶴的聲音似乎是從千里外傳來的一樣。

    “算啦，我現(xiàn)在也沒力氣去追究你騙我這件事了。”

    “哥哥仇也報完了，那以后要去做什么呢？”

    “我不是說過嗎？我會帶著你去好多好多地方，我們?nèi)ノ饔?，去漠北，去江南，去南疆……我們可以一起去好多地方，到一個地方我們就住一段時間，等你住膩了，也吃遍了那里的美食，我們就換一個地方繼續(xù)住。等到我們都走遍了這些地方，我們就回桃源渡來，我們一直在一起……”

    “這樣的話……要好幾十年吧……”

    莫云曦的聲音很輕，莫云鶴知道，一切都要結(jié)束了。

    “沒關(guān)系……”

    莫云鶴深吸一口氣，想要壓下自己聲音里的哭腔，可是他的聲音還是忍不住顫抖。

    “沒關(guān)系……我們，我們還有，有很多……”

    “時間”二字在此刻仿佛重如千斤，莫云鶴無法說出這兩個字。

    “別怕……”

    莫云曦現(xiàn)在已經(jīng)聽不見莫云鶴說什么了，只是趁著自己最后的時間交代一下事情。

    “我會回來……等到……桃花……我……”

    莫云曦說話斷斷續(xù)續(xù)，聲音也越來越輕，最后徹底沒了聲音。她放在膝上的手滑落下去，在木制回廊上輕輕磕了一下，發(fā)出微小的聲音。

    等到桃花盛開的時候我就回來，就像我們初見的時候，也是在桃花盛開的日子里。

    “嗯。”

    過了好久，莫云鶴才低低應(yīng)了一聲，臉上什么表情也沒有。

    他就坐在那里，抱著莫云曦逐漸冰涼僵硬的身體，一直坐到天邊泛白，晨曦照射在他們身上。

    “小曦兒，天亮了，你不醒來嗎？”

    “……”

    “今天天氣這樣好，我?guī)愠鋈ネ姘桑悴皇呛芟肴ド较碌氖屑瘑?？?/br>
    “……”

    “或許你不想去了，想要留在這里嗎？那樣也好，你最近身體不太好，少出去也好?！?/br>
    “……”

    “你是想聽故事呢？還是想看我畫畫給你看，還是想要我?guī)湍闶膛阍鹤永锏幕ǎ磕阆肟次椅鑴?？我學(xué)了新的招式……”

    “……”

    “你怎么又不理我，我又惹你生氣了嗎？”

    “……”

    “那我要怎樣，你才肯理我呢？小曦兒，你別不理我，你告訴我我要怎么做……”

    莫云鶴抱著莫云曦的尸體喃喃自語，他似乎有些瘋魔了，記憶也混亂了，還以為現(xiàn)在是小時候莫云曦不理他，把他拒之門外的時候。

    他就一直抱著莫云曦，絮絮叨叨說個沒完，一直沉浸在自己的記憶之中，直到莫然他們過來要抱走莫云曦的時候，他才回到現(xiàn)實世界里。

    “你們不能把她埋起來，她說過她還會回來的?！?/br>
    莫云鶴說的那樣篤定，堅信著莫云曦一定會回來?？墒谴蠹叶贾滥侵徊贿^是莫云曦臨死前安慰他的，怎么能當(dāng)真呢？

    可是莫云鶴當(dāng)真了，他抱著莫云曦不肯把她交出去，說如果等她醒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自己被釘在棺材里一定會很害怕的。

    眾人犟不過他，只當(dāng)他是一時糊涂，等到莫云曦的身體像死人那樣出現(xiàn)尸斑的時候，他就能醒過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