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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遠(yuǎn)山飛快地移開了目光,“母親?!?/br> 老夫人的手正在摸小姑娘的頭發(fā),見兒子來了,慈祥地拍了拍她的后背,像是叫孩子般喚她:“傻奴,醒醒,遠(yuǎn)山來了。” 李遠(yuǎn)山坐在了椅子上,身姿挺拔,俊美的臉上帶著一種壓迫感,丫鬟們看了都緊張,紛紛臉紅。 傻奴用粗糙的小手揉著眼睛,“在哪兒?” 那聲音嬌滴滴的,有幾分孩子氣。 李遠(yuǎn)山不動聲色地解開了錦麗官袍上的一顆扣子。 傻奴的視線在屋里轉(zhuǎn)了一圈,最后落在了紫衣男子身上,縮了縮肩膀。 他好兇,而且也太高了,高得可怕。 李遠(yuǎn)山看著這個不久就要嫁給他的傻子,目光一一劃過她干枯的頭發(fā)、飽滿的額頭,后在她的圓眼睛處停了下來。 他不得不承認(rèn),媒人說的“長相甜美”實在謙虛了。 她的眼睛太漂亮了,大而圓,又像晶瑩剔透的紫葡萄,又像兩顆閃閃發(fā)光的黑曜石,可能是因為不聰明,她眼里有著沒被世俗污染的天真懵懂。 李遠(yuǎn)山抬起手,對坐在小板凳上的傻奴說:“過來?!?/br> 傻奴看了看老夫人,老夫人便向她點了點頭,“去吧,傻奴,以后這就是你的夫君了,他叫遠(yuǎn)山?!?/br> 傻奴慢騰騰地站起,又慢騰騰地挪過去,垂頭站在他的面前。 她站著才和坐著的李遠(yuǎn)山一般高,她有些害怕,手指不安地對戳。 十幾歲的女孩正是好時候,她四肢纖細(xì),穿著一身略大的鵝黃色裙子,頸間圍著老夫人上午送給她的兔毛白領(lǐng),看著十分乖巧。 李遠(yuǎn)山的喉嚨滾了滾,“抬起頭來?!?/br> 他想再看看她的眼睛。 傻奴微微抬起臉,眼睛卻始終低垂,長長的睫毛也跟著輕顫。 李遠(yuǎn)山很意外,這是標(biāo)準(zhǔn)的宮廷禮儀,她一個賤籍所生的女兒怎么會懂這些? 他的視線從她圓潤的下巴向下移,最后落在了她玲瓏身軀上。 手不自覺地摸到了桌子上的瓷盤,隨意捏起一顆糖果拆開,放在她的眼簾下,“想吃嗎?” 傻奴搖頭,但咽了口口水,眼睛也睜大了。 李遠(yuǎn)山忍不住低笑,見她的腳在地上揉轉(zhuǎn),他拍拍大腿,“坐過來?!?/br> 傻奴還是搖頭,然而尺碼過小的雙腳非常誠實,痛得快站不住。 她娘不給她叫馬車,將軍府好遠(yuǎn),她是一路走來的,早就累了。 老夫人捂嘴笑,倆孩子有眼緣,她自然高興,“傻奴,坐上去吧,他是你的夫君,你怕什么。” 傻奴坐上來了,乖乖地蜷在他的懷里,總共也沒幾兩rou。 李遠(yuǎn)山有些驚訝,傻奴好像很聽母親的話,老人家說什么就是什么。 這樣懂事,想必以后能好好孝敬老人家,如此,他在外也能放心了。 糖果被放在了嘴邊,傻奴抬眼看向他,水盈盈的眸子有光在閃,猶如一只饞壞的小貓。 “吃吧。”他看著她張嘴,舌頭一伸將糖卷了進去。 李遠(yuǎn)山對老夫人說:“模樣不差,人也乖,就是行為憨傻,還沒長大?!?/br> 老夫人面色略微尷尬,“遠(yuǎn)山,你等不起了,我瞧著她挺好,而且她確實可以為他人帶來福氣,是個好孩子?!?/br> 李遠(yuǎn)山不置可否,他幼年喪父,母親是大家閨秀,靠一手好字給人抄書將他養(yǎng)大,眼睛都昏花了。 不過是娶個賤籍的女兒為正妻,頂多被軍中同袍嘲笑幾天,只要母親安心就好。 有了這顆糖,傻奴對他的懼怕少了許多,安心地躺在他的臂彎里品嘗甜甜的滋味。 李遠(yuǎn)山用雙臂掂量了掂量,她立即不解地看向他。 “太瘦了?!边€沒他的紅月刀沉,這是成年女子? “養(yǎng)養(yǎng)就好了,她娘上午還在,等得太久了就回去了。她jiejie想贖身,所以給她的銀錢不多。我先去休息一會,這小東西在我腿上睡了一下午,身子都乏了?!?/br> 傻奴蹦下去,依依不舍地拉住老夫人的手,輕輕搖晃,可憐兮兮地發(fā)出含糊的聲音:“別走……” 老夫人憐愛她,“遠(yuǎn)山,就二十九吧,早點娶回來一起過個年。” “都聽母親的,只是,她這個樣子管不了家……”李遠(yuǎn)山欲言又止。 老夫人臉色沉了沉,“我知道,掌家權(quán)還給白氏,傻奴只管享福?!?/br> 李遠(yuǎn)山還以為母親不高興了,正要跪下,卻見母親摸了摸傻奴的下巴,輕柔說道:“是不是呀,傻奴,我們傻奴就吃好的穿好的,對不對?” 傻奴咧開嘴笑,眸子晶亮,懵懂純凈,小小的牙齒像海邊被海浪沖刷過千萬次的貝殼,瑩潤潔白。 * 傻奴回了青樓,她低著頭快速走到后院的小矮房,推開門的一瞬間就躲了進去,生怕惹什么麻煩。 jiejie明月也在,這很罕見,傻奴愣了愣,飛撲進jiejie懷里,深深嗅著jiejie身上的香氣。 她喜歡jiejie,jiejie總是很香,偶爾會臭,不過沒關(guān)系,jiejie臭的時候不會讓她抱,只會讓她去燒水,或者讓她自己在屋子里玩小木偶。 傻奴的母親蘇氏雙眼通紅,樸素的衣裳掩不住尚未流逝的美貌,“傻奴,你跟娘說說,那鎮(zhèn)國大將軍怎么樣,他有沒有兇你?” 傻奴想了想,將軍長什么樣她已經(jīng)不記得了,可她記得那顆糖,那是她吃過最甜的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