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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老板輕輕推了她一把:“快走。” 桂娘悶不做聲,拿起包裹,拽著晉恪的胳膊往前走。 晉恪不想走,她想攔一下。 雖然她知道,可能糧暫時不會放,很多人會死,但天下是她晉家的天下,她無法接受之前當(dāng)著她哥哥的人,開始謀反。 晉恪覺得自己的心被割裂了。 他們絕不該這么做,但似乎這么做,也有些道理。 被逼到了死路上,誰都可以為自己搏一把。 若是規(guī)則讓好人去死,那應(yīng)該是規(guī)則的問題, 但不管是誰,都不能謀她晉家的反。 幾個念頭,反反復(fù)復(fù),在她腦中翻滾。 她蹲在地上,不愿往前一步,只要她還在這里,鐵柱子總得念著她,不能莽然行動。 但鐵柱子身高體壯,彎腰把她從地上抱起來。 鐵柱子抱著她往前走,輕輕告訴她:“狗花,你是好meimei?!?/br> “只是你哥,可能沒好運氣當(dāng)你一輩子哥哥了?!?/br> “到了別人家,乖一點,好好長大?!?/br> “也幫你桂娘姐,看看有沒有好夫婿。” 鐵柱子幾步到了馬車邊,把她塞進(jìn)去。 桂娘已經(jīng)坐在車?yán)锪恕?/br> 他們沒多話,趕車的人沒多停留,直接出發(fā)了。 晉恪腦子里混混沌沌,桂娘緊緊拉著她。 晉恪透過簾子往外看。 許老板和鐵柱子還站在那里看著她們。 晉恪忽然就難過起來。 若她不曾來過,自然可以讓他們被抓了,也可以看著他們被砍了頭。 但她來過。 她看見了許老板是怎么一步步被逼迫著,走到了現(xiàn)在。 許老板還有桂娘,鐵柱子也有狗花。 若他們沒這么心善,若他們只顧著自己,便可以好好活著。 但是他們只是有一些不忍心,他們只是做了一點點善事而已。 他們也只是不想讓更多人去死了。 晉恪不想說話,只覺得疲憊。 桂娘一直拉著她的手,輕輕開了口。 “其實啊,有些事情我沒告訴過你。” “我們的爹啊,當(dāng)時也曾謀過反。” 桂娘臉上露出奇怪的表情,似笑非笑:“也算是家學(xué)淵源。” 晉恪抬頭看她。 “當(dāng)時不是說我哥帶著我來祚陽嗎,就因為家中只有我們兩個了?!?/br> “也是沒了糧,我當(dāng)時很小,在家餓得直哭,我哥也不大的年紀(jì)。” “我哥不哭,但我哥餓得不敢動彈,只能天天坐在地上?!?/br> “沒辦法了,村里有人結(jié)了隊,去縣里搶了糧?!?/br> “爹連夜把搶來的糧食給我們送來了一袋。” “然后他們上山了?!?/br> “后來聽說有大官來了,那大官讓人把我們都抓了起來,若是五天內(nèi)能自首,或者有人能把山上的人勸回來的,就把那人的孩子父母放了?!?/br> “我們都知道自首的也會死?!?/br> “但我們爹還是回來了?!?/br> “他本來就是看不得我和哥哥餓死,才去參與了這事。” “我爹死了,頭顱被掛在城樓上?!?/br> “我哥帶著我連夜逃跑?!?/br> “我哥這輩子最愧疚的事情,就是沒能給爹收尸,但來不及了,我們不敢等?!?/br> 桂娘看著晉恪,柔聲說:“狗花,你看,其實在哪里都一樣的?!?/br> “都會挨餓。” “我們的命,不值錢?!?/br> “但你哥和我哥愿意做這事,其實我覺得很好?!?/br> 晉恪重復(fù)一遍,問她:“很好?” 桂娘點頭:“總有些東西比命重要?!?/br> “我哥覺得我比他的命重要,如果我安全了,那不讓其他人餓死,這事也很重要?!?/br> “說不定他們兩個運氣好,能活下來呢。” 桂娘這樣說著,但臉上沒有笑意。 晉恪也清楚地知道,這事,只要他們做了,就不可能有活路了。 她們趕了很久的路,終于到了一個村子里。 趁著天黑,進(jìn)了一戶人家。 這家是兩個老人。 老人把她們迎下車,把她們帶進(jìn)收拾好的屋子里。 “姑娘,”阿婆說:“以后你們就是我的侄孫女了?!?/br> 阿婆和她們說了說要記住的信息,免得說漏嘴。 說完后,阿婆看她們累了,就讓她們先休息。 桂娘和晉恪確實累了,并且心中擔(dān)憂哥哥,面上疲憊。 阿婆怕她們不安心:“別怕,村里人都受過二哥的恩情,二哥之前在山上,搶了過路的富商,總會分給村里。村里人寧死都不會出賣二哥?!?/br> “糧食你們也別擔(dān)心,二哥之前給我們留了,夠用的?!?/br> 她們對阿婆道了謝。 晚上,兩個人躺在一個被窩里。 晉恪昏昏欲睡,但還是擔(dān)憂,忍著困意問桂娘:“許老板和我哥會做什么?” 桂娘大概知道點:“我哥知道祚陽幾個糧倉在哪里,許是要對糧倉動手了。” “我爹當(dāng)時搶完糧后,就上了山,躲了些日子?!?/br> “他們許是也會上山,說不定能躲過去。” 這個說不定,是真的說不定。 從許老板和鐵柱子準(zhǔn)備參與民變開始,他們和晉恪的立場,已經(jīng)截然不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