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岱玉庭第一次發(fā)現(xiàn)，短短時日里，眼前女孩原本柔軟卻韌持的性格好像在他無意時，悄無聲息的曲變了一點。

    只有一點，就像春日花苞在某日暮間不動聲色灰暗了一瓣，又或是無傷大雅的存在。

    撕掉就好了。

    “為什么？”岱玉庭把她抱起來，下巴輕抵在她額頭上，兩人的視線都懸停在客廳中，并不交匯，“這些天出門有人對你……”

    他語氣一頓，反應(yīng)過來林闕好像很久沒自己出門了，仿佛外面有什么令她恐懼的東西，逃避般失去對外界探索的欲望。

    岱玉庭不動聲色，順著她的后背，“不想去就不去，早點睡?！?/br>
    林闕微微掙了下，未果后又習(xí)慣似的自我強迫軟下來，任由自己被抱著起身，身側(cè)男人溫?zé)岬捏w溫有點灼人，讓她有種發(fā)燒版的眩暈。

    隔天中午，家里來了一位心理醫(yī)生。

    來人沒有明說，林闕窩在客廳窗前，側(cè)頭打量了幾眼，又轉(zhuǎn)回去，看著那人一副溫和笑容模樣坐在自己對面，“林小姐?！?/br>
    林闕視線都沒再落到他身上，在微頷首回了句“你好”后，視線落在窗外，并不聚焦。

    醫(yī)生也不在意，一邊看似閑聊，一邊仔細觀察她的神態(tài)，這場單向談話持續(xù)了一個多小時之后才結(jié)束，那人站起來告別，臨走前開玩笑般的贊賞一句，“謝謝您包容我的唐突，林小姐比我見過的大部分有錢人都和善?！?/br>
    至少沒直接趕人，然后下一秒醫(yī)生看見坐在軟椅上的女孩身體微不可見的繃直了一瞬，有點類似于什么下意識的刺激反應(yīng)。

    有錢人這幾個字嗎？

    他有點搞不明白，離開那里后打電話匯報結(jié)果，“……林小姐比較抗拒，不太想說話，但能看出來，她出現(xiàn)了些自我反饋失調(diào)?！?/br>
    “類似于有些明顯應(yīng)該作出反應(yīng)的外界刺激，她過于鈍感，不痛不癢的隱藏自己情緒，但有些正常人完全可以忽視的東西，她有種被標記痛點的下意識驚恐?！?/br>
    “對，我試圖跟她握手，她避開了，但她整個人又明顯很有禮貌，如果不是我很惹人厭，那就是在遭遇了某些刺激后，她為了自我保護反射性拒絕與旁人接觸?！?/br>
    “這很難界定，岱先生，現(xiàn)在更重要的是我建議您好好跟她溝通一下，主動向醫(yī)生尋求幫助，或者盡量讓她出去接觸外界事物，人是標準的群居性生物，社交是自愈良藥，不能一直自我封閉，是會崩壞的?！?/br>
    “好的，再見。”

    可事情好像比他們想象的還要差一點。

    隔天阿姨有些猶豫的跑去跟岱玉庭說，“林小姐這幾天飯后總會在衛(wèi)生間呆很久，敲門也不出聲，她出來后我進去看過，沒見什么不對勁的地方，以前是只有晚飯后進去，這幾天差不多一天三次，我總覺著不對勁……”

    岱玉庭晚上回家后找她，找了一圈沒見人，最后在走廊最邊上那間客房里看到人的時候，林闕正環(huán)抱雙膝，安靜坐在那個籠子前面。

    大概是因為林闕這段時間還算聽話，它有段時間沒被使用了，銀鏈隨意的蜿蜒在地板上，尾端剛巧垂圈在她的腳尖處，推門進來時第一眼看過來時，好像人被鎖鏈鎖住，懨懨無息。

    岱玉庭喉間一緊，并不多言，“該吃飯了?！?/br>
    半天林闕才動了下身體，看過來，素白的臉上眉眼淡淡的疏冷，但手心又下意識依賴般朝他伸過去，被牽住后站起身，“你吃吧，我吃過了?！?/br>
    兩人十指緊扣。

    岱玉庭是第二天在衛(wèi)生間的監(jiān)控里看到那個瘦弱的背影跪坐在馬桶前，無聲的干嘔，纖細的頸垂搭在刺目的瓷白上，整個人都在抖。

    他面無表情的關(guān)掉監(jiān)控。

    沒一分鐘后又打開，盯著視頻里那個背影，再三確認。

    又在演什么？

    岱玉庭甚至從喉間逼出了心底這句蒼白無力的猜想，嚇得正推門進來的李昌修腳步瞬間停住，視線觸及他近乎陰冷的神情后，察言觀色的屏息，試圖退出去。

    “滾進來?！?/br>
    李昌修心底警鈴大作，進門后停在三米外，“剛剛歐洲那邊助理聯(lián)系我，說您父親母親要回國……”

    岱玉庭壓下不耐，打斷他，“去把那個心理醫(yī)生找來?！?/br>
    “現(xiàn)在?！?/br>
    岱玉庭身體后仰，靠在椅背上，回想自己上一次出現(xiàn)這種情緒，幾乎是幼年時期自己精心調(diào)教的小狗死掉，他很厭煩自己的寵物不受掌控。

    這次也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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