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等到失去才悔過(周渡視角)
十九年前,周家唯一的兒子出生了。 周爸來回踱步,一抬頭,看到墻上一句話—— 佛不渡人,人人自渡。 于是就這么草率的敲定了兒子的名字——周渡。 周渡是周家的獨子,全家人都寵著他。 再加上,他相貌好看,四五歲的時候就常聽到村里大姨大姑夸贊: “這誰家的小姑娘呢,長得這么俊?!?/br> “我是男孩子!” 他嘴一撇,委屈的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長大一些,有人再敢當著他的面說這話,他就揮拳給人一電炮。 小周渡和村里那些調皮搗蛋的男孩子混在一起,啥啥惹人嫌的事情都干,沒兩年就成了村里人人討厭的小霸王。 第一次遇見宋弦月那一年,他十六歲。 周渡發(fā)育得快,比她高出一個頭還多。 隔著鐵門,他看著那張怯生生的小臉,想到老媽說要把這妞嫁給他當老婆,突然覺得很好笑。 這就好比,帶來一只小奶貓,給家里那只大黃公貓配種,她一見了他就嚇得炸毛,哪里還能給他生娃娃。 一樣的道理嘛。 但他也沒臨陣脫逃,大搖大擺進了她的屋子,故意說那些話逗她玩。 看到小貓咪被他氣得臉紅的模樣,他很愜意。 有次在河邊摸魚,他的死黨王楠問:“你真的要和那妞兒定親?” “這事兒,也不是我說了算呢。” 他漫不經(jīng)心的,彎腰將手探進透明的清澈河流中。 黑色小魚兒迅速扭動身子,逃到一塊大石頭縫底下。 “她長得什么樣?” 周渡認真的想了想?!翱雌饋?,挺乖的?!?/br> 他對自己的婚姻從來沒有過打算,只要她不影響自己在外頭玩,那怎么都好說。 周媽對這件事比她兒子還上心,趕著宋弦月和周渡一起出門,每天每天,他到哪兒去身后都得帶著這么一個小尾巴。 有時候,這家伙跟在身后,他行動也不方便。 周媽很狡猾,回來后問宋弦月:“哥哥今天都去哪了?有沒有做壞事呀?” 他在一旁閑閑的笑著,眼里閃爍著威懾之意。 她見了,嚇得只好說:“去,去了趙大娘家逗貓?!?/br> “還去哪了?” “去賭…讀書了?!?/br> “哦?!?/br> 周媽對自己安插在兒子身邊的眼睛很是很滿意,塞給她一些零花錢。 “以后幫我監(jiān)督周渡,他要是敢去賭社,或者奇奇怪怪的地方,你就告訴我?!?/br> “好。” 他很是無奈。 整天和那群朋友混在一塊,除了打牌,就是網(wǎng)吧,現(xiàn)在都被他媽限制了。 他看了眼身后的小尾巴,突然就起了壞心思,故意指使她去買這買那,有時她跑到煙店買完煙剛回來,他就立刻讓她去買面皮。 總之,她莫名其妙成了他身邊一個跑腿的小妹。 時間久了,他身邊那些朋友也都使喚她做這做那。 有一回宋弦月跟著他們在網(wǎng)吧里,有個男生叫她過去點煙,她按了半天都不起火,很是懊惱。 周圍的人都嘲笑她。 周渡臉上表情不是很好,奪去了她手里的火機,扔給他哥們兒:“別欺負人噢,好歹她也是我媳婦?!?/br> 大家噤了聲。這是第一次聽到他親口承認這件事。 不然他們還以為,周渡根本沒把她這么個人放在心上。 周渡拽她的衣領,把人拉近自己,將自己的火機遞給她,叼著煙說:“宋弦月,幫個忙?!?/br> 宋弦月楞楞的把火舉到他跟前。 他很滿意,對她笑了。 那笑容勾心攝魄,美艷絕倫。 周渡還挺喜歡這個小東西的,最順心的一點是——她可以幫他跟他媽打太極。 他的態(tài)度起了變化,是在高二下。 那會兒六班有個女生對他很殷勤,每天放學都在那兒等著,起初他實在不愛搭理,時間久了,也耐不住她的厚臉皮,就把聯(lián)系方式給她。 從王楠口中,他得知她名字叫潘麗麗,是六班班花。 “那妞兒漂亮吧?” 他點點頭,并不否認。 ——就是太瘦了點。 周渡也說不清自己為什么會喜歡上潘麗麗。 兩人一起上下學,她是個很前衛(wèi)的女孩,經(jīng)常在校服上涂涂畫畫,褲腳挽起來,梳雙馬尾,用好多個五顏六色的發(fā)夾。 跟潘麗麗在一起的時候,周渡經(jīng)常被她的奇思妙想逗樂。 他自認是個鄉(xiāng)野粗人,長這么大沒和女人走得近過。 潘麗麗給他帶來很多新鮮,很多快樂。 于是他認定,今后他會娶她。 而不是宋弦月。 他和mama試探性地提起過,要是有天他處對象了,宋弦月怎么辦? 周媽輕描淡寫地看他一眼,說:“弦月是個好孩子,你最好對她負責一輩子?!?/br> 周渡很懊惱。 他又沒跟她做過什么,這責任是打哪兒來的。 后來,他在母親干涉下還是和潘麗麗分了手。 他聽說母親找上了他們家,義正言辭地說,周渡已經(jīng)有了婚配,叫她以后不要再糾纏下去。 潘麗麗自然是又哭又鬧,但是潘家也很惱火,還因為這事搬了家,再也不讓女兒和周家來往。 周渡不死心,去找過她幾次,潘麗麗看起來面容憔悴,對他罵了好些難聽的話,他都受著了,最后她哭喊著說:“你為什么騙我感情!我這輩子都不想再見到你了?!?/br> 門關上,后來他沒再見到她。 那陣子他覺得時間過得很漫長,每天他都窩在房間里,抽煙喝酒,有時候看到宋弦月,鬼鬼祟祟地跑來他家,周渡就出言諷刺她幾句。 看到她臉上受傷的表情,他心里卻沒有絲毫好過,反而更難受了。 “你別抽了?!?/br> 她總是用那種既心疼又無奈的眼神看著他,然后走近了把他嘴里的煙搶走。 “對身體不好?!?/br> “我們還沒過門呢,你就當起我媳婦來了?” 他似笑非笑地說。 他在村里遇到宋弦月,準會纏磨她,惹她不高興,看到她氣急敗壞的模樣,周渡就笑,笑得很是張揚。 和潘麗麗在一起的時候,通常都是他聽著她滔滔不絕,在宋弦月這里,就是完全相反。 周渡本想著趁她愧疚這個機會,欺負欺負她。 誰料,他每次說,叫她做這做那,她準不會反抗。 他和那群狐朋狗友聚會,扯著她摻和進去,宋弦月就在一邊給他們刷刷醬料,倒啤酒,看著他和村里那些姑娘說說笑笑。 有時候,他看向她,她就故意扭開臉,不讓他看見自己眼中的失落,然后整理好表情,再抬起頭來時已是笑容可掬。 周渡灌了一口酒,心里很不舒服。 又說不上來是為什么。 每次,他欺負她,比欺負任何人都兇,他見她眼淚巴巴的模樣,以為自己會得到一些快意—— 他嘗試多次,但是并沒有。 漸漸的,他也越來越放肆。 那天,宋弦月忸忸怩怩地跟他說,要他去她家玉米地里幫個忙。 最近暴雨天氣多,很多玉米都翻倒了,栽進泥巴,需要處理。 周渡很爽快的答應了。 他跟著她后面穿梭在沖天高的綠色莊稼里,不動聲色地望著幾步遠的那窈窕的背影。 這幾年,宋弦月出落得越發(fā)標致了。 他不喜歡瘦骨嶙峋的女孩,偏偏她就是村里為數(shù)不多的另類,她胸脯鼓鼓的,腰肢纖細,圓臀飽滿,一雙長腿細白,近看又帶著些rou感,有著城里人的豐腴。 一切都剛好踩在他鐘意的點上。 平常,他也會對她耍耍流氓,可是沒有像今天這么過分。 周渡按著她的后腦勺,細細親吻著那兩片柔軟的唇。 睜著眼睛,看到她睫毛朔朔顫抖,痛苦又驚懼的模樣。 乖乖巧巧的,像極了小貓咪。 于是他化身大灰狼,將她撲倒在柔軟的草地上。 周渡抱著她,在那溫柔的嬌軀上啃咬,留下他的印記。 他粗喘著說,“別怕,不疼的。” 可是插進去的時候,她還是疼得直哭。 “周渡,你騙人…” 他揉著她的頭發(fā),一下一下輕柔地頂撞花心。 太緊了。 少年憑借著原始的本能,占據(jù)了這具他心心念念的身子,最終將欲望宣泄進女孩體內。 渾濁的液體,弄臟了她的白裙子。 她一直嚶嚶的哭。 “周渡,我要告你強jian?!?/br> 他勾起嘴角:“你去啊,天皇老子來了也管不著我草我自己媳婦?!?/br> 發(fā)生了這檔子事,周渡心里嘀咕著,他媽總在耳邊念叨的責任責任,這下成了真的了。 他倒是,無所謂的。 自從潘麗麗那事之后,他不愿再費心去想那些情情愛愛的了。 直到那天夜里,宋弦月喝了些酒,臉蛋紅彤彤的,很可愛。 她哭著說的那些話,每一句都敲在他心上。 回來躺在床上,半夢半醒時分,過去這些年和宋弦月在一起的點點滴滴如走馬燈似的在眼前回放。 人心也是rou做的,不會一直無動于衷。 有這么個女人在身邊,他說什么是什么,無怨無悔,伺候得他舒舒服服,誰會不愿意呢? 如果做老婆的話,她是最佳人選。 于是,周渡決定以后和她好好的過。 自己這副德行,先得找份體面工作,總不能一直當家里的寄生蟲。 第二天,他和mama提起的時候,她又驚又喜地看著兒子: “這是轉性了?” 她一心當做是年前供菩薩起了作用。 和宋弦月別離,沒想到還挺難的。 不能時刻欺負她,周渡覺得生活突然間少了很多樂趣。 工廠的工作枯燥乏味。 周末去學車時,他偶然遇到了潘麗麗。 兩人再見面,彼此都很驚訝。 她依然穿著時尚艷麗,在人群中是最扎眼的那么一個存在。 “之前的事,都當過去了,我也有不對的地方,渡哥,你不會還記恨我吧?” 他笑了笑。 “哪兒能呢,說起來,是我負了你。” 她眨了眨眼,神色很是狡黠。 “那…你現(xiàn)在還在意我嗎?” “扯那些,都沒用了?!彼灰詾橐?,指著前面的屋子說,“我回去了,還有事呢?!?/br> 學車的時候,潘麗麗經(jīng)常過來跟他搭訕,有事沒事拉他去城里的餐館吃飯敘舊。 說來說去都是從前學校里那點事,他們之間也沒什么可回憶的。 周渡念著好歹當初也是談過一陣子的,不會刻意避著她。 最近廠里事情多,他忙著沒空sao擾宋弦月,心里一直惋惜,好不容易等到閑下來了,他躲開人群給她打電話。 關機。 他心里算了一下,他和她有二十來天沒聯(lián)絡了。 最近他實在忙不開身。 有天周末,他在廠里加班,回來的時候,看到潘麗麗進了他的宿舍。 表哥在門口抽煙。 她一邊換新床單一邊笑著說:“我看你屋子有點亂,幫你收拾了一下,你不會生氣吧。” “…”周渡皺了下眉,看了眼表哥,后者一臉無奈地攤了攤手,表示:我也攔不住啊。 “你出去?!?/br> 他還是說。 潘麗麗動作一滯,然后站直了面對他:“渡哥,你一定要和我劃分的這么明確么。我們之間…真的沒有可能了么?!?/br> 周渡不理,徑自把人拽出了房間。 誰料到,第二天,她又來了。 “今天是我過生日,渡哥,你陪我去看電影吧,順便買點菜回來我們慶祝一下?!?/br> 周渡眼珠子轉了一下,譏諷道:“凈他媽扯淡,你生日什么時候變成十月了?” “陰歷,陰歷?!?/br> 潘麗麗推著他出了門,一路上,她還是滔滔不絕,有意揀些好聽的趣事講給他。 周渡笑起來的時候,她恍惚間覺得,兩人好像又回到了之前。 她在超市買了好些他愛吃的東西,提著回到宿舍,接著便撞見了宋弦月。 她一直討厭這么個人。 要不是因為她,自己和渡哥當初也不至于鬧到分手。 而且,這兩天雖然周渡對她冷淡,但潘麗麗心里是有自信的。 單憑他一和她對視就不經(jīng)意移開的眼神,以及笑起來時眼里的光芒,都暗示著什么,她從這之中抓住了一點希望。 宋弦月的出現(xiàn)是個好機會,她就是要讓他選擇——過去還是現(xiàn)在。 宋弦月笑著對他絮絮叨叨講述村里的事時,他看到她眼里泛著水光,很淡很淡,差點以為是錯覺,很快就被她拼命眨眼給抹去了。 周渡透過nongnong煙霧看向她。 心里煩亂得很。 “你在這等著?!?/br> 說完,他去廚房弄魚,躲個清閑。 可回來的時候,宋弦月已經(jīng)走了。 周渡不顧身后潘麗麗的叫聲,推門追出去,天空突然一道閃電,緊接著是打雷,隨時會下陣雨。 他迷茫的四周看了看,不見人影。 表哥也追了出來:“我看那丫頭誤會了,你要是真的非常在乎她,就去追吧,我這就回去把潘麗麗趕走?!?/br> 周渡在表哥的注視下,舔了舔干干的唇。 她一向嗜哭的,過后哄哄就好了,雖然會生氣罵他,但總歸會跟著他。 但是今天她看他的目光,哀傷又帶著一絲縹緲的期冀,當他起身去廚房的時候,她眼里的火光驟滅了。 周渡心里有著不好的預感。 去附近所有的車站找了一圈,又給她打電話——沒有人接聽。 他站在原地懊惱的時候,手機突然來了一條短信,他看了一眼,臉上立刻凜然如冰。 周渡咬了咬牙,抬頭望著馬路對面的綠化帶,又低頭看那幾個字,仿佛突然間不認識字了一般。 短信的內容是—— “周渡,我們結束吧?!?/br> —————————————————— 我也沒想到把男主塑造得這么渣。。 周渡他到現(xiàn)在一直以為自己仍然很留戀潘麗麗,而對弦月只是責任和依賴。 失去之后才漸漸明白哪一個是他真正愛的人,不過已經(jīng)來不及了。 其實他對潘麗麗只是愧疚和懷舊的心情。。 有時,某個人待在身邊時不見得意識得到她有多重要,只有當離開的時候她的一切好才會突然浮現(xiàn)在眼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