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55)
但他好像已經到了哦。 登船的地方,一個人同樣赤著腳躍上來,白色襯衫在海風中獵獵翻飛。男人一下就看到靠在船頭打電話的老冤家,熱情打招呼:嗨!親愛的,又見面了! 摩灰頓時滿頭黑線:滾,誰認識你! 別這樣說嘛,我真的是來認真做任務的。白月細致的眉眼故作委屈,風韻自成,儼然一位身世浮沉的翩翩公子。 你都快半年沒見到我了,就一點沒想我嗎?你真的很薄情,下了床就一點不念舊情了。 白月太能把白的說成黑的,摩灰已經懶得去辯解。特控局把所有人拉回來的時候,他們明明才在開會的時候見過一次。并且錯睡到同一張床上是他的錯嗎?第二天早上比他還驚恐的人是誰? 眼看摩灰將欲爆發(fā),白月立刻正色下來,拍拍他的肩膀嚴肅問道:好了,停。玩笑就開到這里,老大說要盤查這片水域,你來劃分一下任務。 摩灰: 以這艘船為中心,搜索區(qū)域呈扇形。你搜北面,南邊多漁船,就我來搜。 他站在船邊上對著海面比比劃劃,白月明白了任務內容,故作嚴肅點點頭:好的,我明白了。任務緊迫,我們趕緊行動。 他突然手上一用力,將毫無防備的摩灰推下海里:燥起來吧小辣椒!隨后自己也歡脫地一躍下去,普通兩聲水面濺起巨大水花。 白月!! 摩灰氣得想揍人。他狼狽浮出水面,一條碩大的粉色白海豚繞著他游動,尖吻裂開,發(fā)出一陣清脆的嘎嘎海豚笑。 白海豚趁著摩灰沒揍他,往水里一鉆,一下便竄出幾百米。摩灰氣急敗壞:白月你完了!有本事你別回總局! 要不是有任務在身,他早就追上去抓人了!白月這個煩人精! 摩灰暗罵一聲,扭頭往水里鉆去。片刻,雙髻鯊罵罵咧咧地游開,估計是因為憋了一肚子氣,游速很快,一改往日的風格。 某種程度上來說,白月也算促成了任務盡快完成。 . 果然,未逃了。三怪他們在追。徐偲查看完信息,對付沉道。 付沉一門心思緊盯實驗室,沒能及時注意到徐偲的話。 回到總局的時候正好是中午。付云睡得死死的,付沉沒敢走進去看他,就在門外悄悄注視了一會兒,便馬不停蹄蹲到沈玥的實驗室門口靜候。 那支藥劑被猙聲勢浩大地送回了實驗室,但不知高溫有沒有滅殺病毒的活性,沈玥還得經過一番試驗才能下定論。 雪豹乖乖蹲坐在地上,將大尾巴叼在嘴里,憂心忡忡期待著實驗室的門打開。徐偲見這只大貓一時半會兒緩不過神來,只得先同他知會一聲,帶著組里其他人二次奔赴現(xiàn)場搜索,尋找未逃脫的蛛絲馬跡。 也不知看了多久,直到眼睛因為一直盯著純白的門而酸澀不已,門忽然嘩一聲打開,沈玥匆匆奔了出來。 她明顯才結束了實驗,臉上護鏡甚至還沒摘,似乎未料到付沉會堵在門口,一下沒站穩(wěn),差點撞到他。 雪豹退開一些,仰起頭,目光里滿是小心翼翼的期待。 沈玥似乎激動得一眼難盡。善理邏輯的醫(yī)生這時候卻盤不清自己的邏輯,雙手無意義地揮舞了幾下,干脆什么也不解釋了,只是很肯定地嗯了一聲,欣喜無法控制,自面上流露出來。 貓咪愣了好一會兒,一時無法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 就好像被人捏了一下心肝,瞬間委屈得他整只只想立刻飛到付云身邊,去抱一抱他。 沈醫(yī)生叉腰緩了口氣,為了這支珍貴的樣本,他們連續(xù)一天半都在加班加點地進行各項測試,結果竟然如此完美。于付云抑或是總局而言,都是一份不小的收獲。 抑制劑應該很快就能研制出來。我先趕一版緊急的,緩解他的躁怒情緒,后期我們再慢慢調理回來。他的身體這次受到逆轉太多,可能會留下后遺癥。 有后遺癥也比在瘋癲中身體機能衰竭而死去要好得多。付沉表示一切聽從沈醫(yī)生的調度和安排。 沈玥簡單囑咐幾句,又轉身鉆回實驗室里,將自己置入工作狂狀態(tài)。 貓咪呆坐著,盯著地面緩和了一會兒,隨后起身去找他變成了真正貓咪的哥。 昏暗空曠的房間里,付云已經醒了。 進去之前,門口看護的狗子好心提醒他,他這幾天脾氣不太好,當心一點。 鐵門拉開,走廊強光照射進去,付沉瞬間聽到角落里付云發(fā)出憤怒咆哮。他伏低了身子做出讓步姿勢,小心走進去,輕輕嗚了一聲,證明自己沒有敵意。 咆哮聲瞬間消失了。 大門嘩啦啦又關上,密閉的空間里,只有上方特制的燈發(fā)出瑩瑩的光。叢林中的野獸喜歡將自己隱匿在昏暗的環(huán)境中,依此獲得安全感。付沉的雙眼卻能將整個空間內看得一清二楚。 為了照顧完全獸化的付云,句芒將其他不必要的設施拆除,填上泥地和蕨類植物,藤蔓沿著輔助網野蠻生長,山石遍生苔蘚,一段巨大枯木上長了各種菌類。句芒甚至還開了一條暗渠偽裝成小溪模樣,水是活水,魚蝦水草之類的活物一應俱全。 這是位于乙區(qū)的微型生態(tài)間,數量不多但每一間都耗資巨大,精細科學,模擬出各類真實微型生態(tài)環(huán)境。用以安頓某些驚慌失措從野外步入人類世界的獸人。 不得不說,特控局在對獸人的照顧上,投入得相當到位。 付云本來不在這一間居住,但正好幾個月前暫住于此的森林貓逐漸融入了狀態(tài),于是搬出。句芒將殘留氣味盡數清干凈后,便把付云調了過來。 巨大枯木之后,有一雙眼睛在閃爍。付沉在入口處趴下,朝那方嗚嗚兩聲。他消失了有半個月,很擔憂哥現(xiàn)在認不認他。 雪豹長長的尾巴卷在身后,尾尖輕輕擺動??菽竞蟮挠白佑^察了一會情況,小心從掩蔽處走出來,輕松越過暗溪來到他身邊。 付沉做好了要被揍的準備,將耳朵后壓,盡量顯得自己馴順。卻不曾想付云湊過來后,喵嗚著直接舔在了額頭上。 誒? 沒有被揍,付沉有些受寵若驚,一時不敢輕舉妄動。 付云舔舔他殘缺的耳朵,又喵嗚了一聲,圍著他仔細嗅嗅,將注意力轉移到他的前爪上。柔軟的鼻子將雪豹的前爪拱開,兩塊焦黑的傷疤就出現(xiàn)在眼前。 這是當時將仍舊guntang的箱子一路抱進指戰(zhàn)車時留下的傷,徐偲拆密碼時戴了隔熱手套,他卻是事后走出指戰(zhàn)車時,才發(fā)現(xiàn)自己給燙了一手血rou模糊。 不過好在擁有強大的自愈功能,付沉隨便去處理了一下,擦點藥,就等傷口自己慢慢長好。燒傷不似刀傷那般容易恢復,付沉的爪子直到三天后才結出黑黑的痂。 他自己其實沒覺著有什么,爪子又不是沒受過重傷,這一天天的大半時間里他都以人形態(tài)行走,除了戴不上爪套,小心一些也沒什么事。 付云不知道他經歷了什么,鼻子仔細地嗅了嗅傷口處,聞到火焰和鮮血的味道,極不高興地嚷了一聲。 沒事的,明天就掉痂了哥。付沉急忙解釋,我真沒干危險的事,就搬了個箱子。 付云顯然不信,輕輕咬住雪豹毛茸茸的臉,不輕不重扯了一下。付沉低頭嗷了一聲,付云沒理會,想了想垂下頭去,輕輕舔在傷口邊緣。 爪墊似被羽毛撩過,付沉緊了緊爪子,尖爪頓時扎露出來,柄柄尖銳的小刀。 貓咪云踩住他的爪腕,要將傷口翻出來看得更仔細些,付沉不愿意再讓他瞧見,把爪子縮回自己胸脯底下,任他怎么喵嗚都不伸爪。 他也就不強求了,一下下舔在雪豹面頰上,幫他順毛。 付沉去抓午的半個月,他根本不知情,甚至意識不到。本能里只是覺得這只雪豹去了很遠的地方捕獵,還受了傷,躲過兇險才撿回一條命。 句芒的環(huán)境布置實在良心,甚至有點點瑩蟲自草叢間飄出來。叢林環(huán)境并非雪豹的棲息地圖,雖然顯得有些濕熱,付沉的意識還是飄忽在了空間里。 小溪因著水流動,相較而言十分涼快,他干脆往溪邊厚實的草叢上一滾,將白花花的肚皮翻出來對著付云,前爪友好刨動。 付云輕輕咬了口踝骨,跟著也挨近他趴下,慢慢舔著雪豹肚子上的絨毛。 仿佛又回到從前那些難得的平靜日子里,好像付云依舊當他是一只需要照顧的大貓咪,時不時就抱過來安撫幾下。 有些感情隱秘得很,主人恨不能將它藏到月亮上、深海底,一切的示好都恍若月光夜潮,安靜得幾乎不可聞。只是當你回過頭時才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被這樣照顧著,很久很久了。 付沉想起一些事,覺得有些費解,也不管付云現(xiàn)在聽不聽得懂,下意識便向他傾訴,哥,我不是很理解那些人的行為。怎么說呢感覺很矛盾。 他微微低下頭,清澈的眼睛同那雙沙漠般耀眼的金眸子對視,上一次我們在馬戲團,我看見過午怎么對待未。他只是將未當做一件工具而已,為什么又會豁出性命,三番五次要救他? 你記得辰和巳么?就是在局里打傷你的那兩個混球。他們是兄妹,但辰把巳丟在火里,自己一個人飛走了。 付云燦金的眸子專注地盯著他說話的嘴巴,也不知道他聽進去了沒有,付沉無所謂。 他稍稍將頭靠近付云前胸,有些困惑,又有些惶然,你們人類的感情為什么如此復雜多變,是依附于記憶而產生了感情,還是基于感情才保存下記憶?為什么人的感情可以很偏執(zhí),又可以很無謂? 我不相信哥的感情真的一丁點不剩了,但如果哥還記得我,能不能對我好一點點?一點點就可以。我害怕被你當成陌生人。 雪豹將臉拱進貓前胸柔軟的白毛里,付云低頭看了一會,沒有反應。 他不動爪子便是自己運氣好了,哪還能寄望著他還記得自己呢?付沉在心里自嘲。 最初完全獸化的那段時間,付云過于狂躁,導致句芒無法將他進行轉移,最后只得使出最簡單的引誘方法。 短時催化一針打下去,房間盡頭的籠子里安置了一只正處在發(fā).情期的母貓,付云屁顛顛跟著跑進了陷阱,速度快得付沉幾乎要恨透他。 完完全全是一頭只有本能的獸,誰喂的次數多,形成了條件反射,就對誰親近。在他身上,付沉看不到任何一絲朝夕相處的戀人的影子。 他幾乎要以為那個待他毫無保留的好,十分獨立卻也孤獨,靜悄悄愛著他的付云,只是自己幻想出來的一個虛影。 如果不是那對閃耀的銀戒,付沉幾乎要懷疑這個世界是不是虛假的。 那枚小羊的銀環(huán),付沉自己編了一條彩繩穿在脖子上,想著等哪天付云清醒的時候同他一起戴上。但現(xiàn)在付沉驚恐地發(fā)現(xiàn),這頭不像戀人的野獸正在慢慢把他的愛和耐心消磨掉,用失望一點點啃噬掉他所有的希冀。 付沉很害怕,萬一有一天,他不再愛付云了怎么辦? 可變成這樣確實不是付云的錯,他無辜得很。 好在沈玥已經在鉆研抑制的藥,希望那一天能早點到來。付沉突然很悲哀地發(fā)現(xiàn),無論你變成什么樣,我都會愛你這句話,是要經過了考驗才能說出來,否則就是啪啪打臉。雖然他不認為自己會輕易就放棄掉付云,但在巨大冷酷的現(xiàn)實面前,小貓咪還是蜷縮起了尾巴。 第一次發(fā)現(xiàn),如果沒有付云在身邊,令他自己去面對一些冷酷至極的現(xiàn)實,付沉頭一回感覺自己有些懦弱。 雪豹因為自己偶然生出的一個念頭而罪惡不已,沉浸在深深的自我懺悔中,付云瞇起璀璨的沙漠眼,看到他脖子上那個閃著微光的小銀環(huán)。 他低下頭湊過去嗅嗅,雪豹以為他要舔毛,沒有留心。付云看到了一串奇怪的符號,還有一只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