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09)
那道身影打得眾人一個措手不及,但修為明顯比不上商離行,被他幾個回合,即刻擋下,受了他的禁制,無法動彈。 眾人這時適應了眼前黑暗,才看清出手之人竟赫然是那太清觀觀主薛云清,他手中持著一柄短劍,劍刃上點點紅血滴落,正是商離行的血。 門外秋水門散修聽聞動靜,趕了進來。 一人點起房中燭火,很快,滿室重歸光明。 白萱尚未處理那天衍宗弟子的尸身,沒有過來,商離行點住自身xue道,止了血后,一名散修取出紗布,為他細細包扎傷口。何所悟站在身旁,盯著商離行血流不止的手臂,眼中怒色閃現,低喝一聲,抽出瀝雪劍一把格在薛云清身前。 商離行忙喝道:何所悟,退下! 何所悟緊抿著唇,反將劍送出幾寸。 他向來敬愛商離行,眼下見他被意外刺傷,幾乎壓抑不住心中怒火,不分青紅皂白便要動手,商離行又喝了一聲,他才不甘不愿地將劍收回,哼了一聲,退了開去。 太清觀眾弟子也是被嚇得懵了,躲在門口,支支吾吾,一時不知如何反應。 而薛云清被商離行下了禁制后,便定在原處,默不做聲,而從他眼神中可知,他分明是清醒著的。 商離行扶著自己受傷的手臂,緩緩起身,走到他身邊,道:薛觀主,請您給一個解釋。 薛云清眨了眨眼,未置一詞。 商離行道:薛觀主,商某與你無冤無仇,你為何要對商某下手?他又指了指門邊那幾名嚇得怔愣的弟子,道:這幾人都是你門下弟子,為了守護你而留在秋水門,你怎地連他們也要傷害? 薛云清眼珠子轉來轉去,就是閉口不言。 商離行又上前一步,逼問道:薛觀主究竟是何用意? 卻在此時,薛云清眸中閃過凜冽殺意,竟然不知為何得以擺脫他的禁制,五爪握成掏心之狀,疾速插向商離行胸口。 商離行猛然退后,飛出一掌,打在他眉心上。 薛云清倒在地上,滾來滾去,喉中發(fā)出一聲聲凄厲的嗬嗬慘叫。 商離行俯**去,將人打暈,掀他眼皮,望著他漸漸泛白的瞳孔,忽而心神一顫,想到了一件極其恐怖的事情。他朝門邊散修喊道:快!叫白萱過來! 白萱聽聞這處異變,很快趕來,商離行對她道:助我護陣,我要親入他識海一探! 白萱心中一凜,知道商離行所說的是搜魂大法,心知事態(tài)危急,立時接道:好! 商離行頭也不回,往后一擺手道:何所悟,將他們送出去,禁止任何人在門外喧嘩! 那幾名太清觀弟子被這接二連三的舉動搞得云里霧中,懵懵懂懂地被何所悟趕出房門。他們不知商離行所說的是那套惡名在外的搜魂大法,但聽聞商離行想進入自家觀主的識海,心中惴惴,還想再探,卻見何所悟立如磐石,守在門邊,渾身透出冰雪般劍意,頓時抖了一抖,不敢再言。 第一百二十章 房中燈火明滅,只剩商離行、白萱與躺在地上的薛云清三人。 商離行盤腿坐在薛云清頭頂一側,白萱坐在他雙腳一側,二人經驗老到,配合默契,很快準備好一應用具,在地上結成一處法陣。 商離行穩(wěn)固心神,進入入定之態(tài),片刻之后,青光閃動,一縷神識鉆入了薛云清的識海世界。那識海世界真氣雜亂無形,亂如麻絲。 而當破開那片亂麻后,呈現在他眼前的,竟是一片空白世界,與當日所探那魔族臥底一模一樣。 這正印證了他的想法。他心知或許今日便有機會將幕后cao控之人抓獲,神識飛入其中,收斂全部心神,不動聲色地飛越深入。 薛云清的識海世界一片空曠潔白,到處都是慘白白的一片,他在其中飄飄蕩蕩,謹慎打量一切。 識海世界不比現世,萬般景物變幻無常,氣流無定流轉,又似乎什么都是不存在的,站立其中,仿佛立身一片虛無之中。過了許久許久,仍是未找到一絲蛛絲馬跡,他停下試探,做出將要放棄之舉,這時一道無形氣流化作殺氣,自他身后倏忽襲來。 孰料商離行等待的便是此時,他凌厲出掌,準確無誤地擋下來招,化作無形之氣,又循著殺氣來路,飛一般追了過去。 這下對方主動暴露位置,給了他追尋之機,也不知飛了多久,朦朦朧朧間,一道飄忽的身影,出現在薛云清的識海中。 心知一直以來裝神弄鬼的便是此人,他一出掌便是致人死命的殺招,那人在一片混沌之中急急逃竄,匆忙間與他對了一掌。 那人也不知是何來歷,雖能cao控他人識海,但修為卻遠遠不是他的對手,這一掌輕飄飄的,毫無力道,被他蓄勢一掌直打飛出去,身形也不知飄到何方。 商離行緊追過去,急欲看清那人面目,忽而腰間一緊,感到一股無形之力在將他拉出識海,心知這是搜魂法陣的警示之力,告訴他真氣不足,神識需快些回歸rou身,否則危矣。 但他不愿就此放棄,顧不得腰上越來越緊的拉力,想也不想地循著識海深處,繼續(xù)追趕下去。 追出一段距離之后,他的神識慢慢變弱,身形也漸漸變得透明,這時一道真氣襲入薛云清的識海,直接打入他的神識,溫和地附身而上。他微微一凜,頓感真氣大盛,流失的力量悉數回歸。 正是白萱察覺他的力不從心,釋出真氣灌注進來,從旁協助于他。 有了白萱在旁相助,更是如虎添翼。過不多時,又終于再度看到那道身影,飄在某一處虛空中,背對著他,縮成一團。 這時他打算一擊即中,雙掌運出十成力道,直朝那道身影打去。驀地,識海世界突然劇烈動蕩起來,翻天覆地,搖搖蕩蕩,虛空中的一切如破鏡般消散無形,連那道身影也莫名不見。 這是薛云清察覺有人在自身識海中作祟,身軀自動生出防御反應。商離行知曉繼續(xù)在薛云清識海中大打出手,恐會損害其神智。念及至此,出手有了幾分忌憚,心道若無法一擊即中,那便不能再出手了。 那人似乎也是知道商離行只有一次出手時機,始終躲躲藏藏,再不肯給他瞧見的機會。隨著時間慢慢流逝,識海世界不知變幻幾度,商離行穿梭其中,驀地想道:此人既敢入侵他人識海,膽子也是著實夠大,不如將他引至我的識海,在自己的地盤上將人除掉。 此等舉動實在危險至極,且不說將不明來者引入自身識海是何等危險,但就憑這人擁有可隨時侵入他人識海的能為,倘進入了他的識海,說不定可輕而易舉cao控他的神識,將他取而代之。但他向來是個主動的人,寧將自己置于險地之中,也不愿繼續(xù)受制于人。他索性釋放出所余不多的真氣,神識再次變得透明。 因同處搜魂法陣,想法無需任何借助,即可傳送到其他施陣者心中,白萱獲知他的想法,雖是覺得此法過于冒險,但仍是聽從于門主之令,將他那道微弱的神識包裹其中,慢慢退出薛云清的識海。 那人顯然也是賭徒心理,不但不忙著逃離識海,反倒不緊不慢地跟了上去,附身于商離行那道微弱的神識中。商離行佯裝不知,任由白萱將自己拖出,神智一晃,已回到自身體內。 甫一回歸熟悉的世界,商離行即刻反擊,手下運出殺意昭昭的一掌,打在那道飄忽的身影上。 這一掌幾乎已用上他生平最為深厚的修為,那人根本不知他的誘敵深入之計,反應慢了一步,被他打中靈臺,痛苦地叫了一聲,回聲凄厲,在識海中遠遠地傳來,恍若魔音穿耳。 識海世界轟然震蕩,嘩嘩作響,周圍一切景物瘋狂后退,商離行再也維系不住,神識被迫抽離。 睜開眼來,已回到現世。 雙耳嗡嗡作響,腦中也是傳來針刺一般的劇痛,他靜心凝神,過了片刻,五感次第回歸,才察覺白萱將他扶住,在他耳旁道:門主,您還好吧? 商離行粗聲喘氣,道:你也看到了? 是!白萱應了一聲,薛觀主也是受到了cao控,才對我們出手? 商離行擦去嘴邊紅血,有氣無力道:能任意入侵他人識海,cao控他人神識,此人念力實在可怕,到底會是誰呢 白萱搖了搖頭,也是深覺迷惘,等他歇息片刻,才問道:剛才來的太急,沒有來得及問清楚,門主方才究竟是發(fā)現了什么,才產生要進入薛觀主識海一探的想法? 商離行道:你還記得薛觀主是因何昏迷不醒的嗎? 薛觀主之所以昏迷,是因被海獸咬了一下才致如此,白萱想了一下,喃喃道,莫非問題出現在那些海獸身上? 商離行輕嗽一聲,理了一番思緒后,慢慢起身,道:無念預示的某種劫難,皆在三百年后的今天一一應運,南嶺氣候異常,海上又有海潮之變,常有海獸傷人事件發(fā)生,現在想來,這幾件事完完全全,極有可能是有某種關系的。 當我看到薛觀主明明清醒卻對自己門人出手時,我突然想起先前那些識海出現空白之象的人,他們的行為與活人無異,甚至一舉一動完完全全就是本人,但是他們的識海卻是遭到他人控制的。也即言,那**控的人可通過不同方法入侵他人識海,或是通過海獸,或是通過魔族。 如此一來,一切便說得通了,那名天衍宗弟子的死,或許不是天誡,而是有人從中搗鬼,因為,無念三百年的星盤之謎,正應在此人身上。他害怕被我破解星盤秘密,找到他的真身,故而在我走出房間后,引誘那名弟子自盡。接著,又cao控了薛云清的識海,趁著我們進房之時動手,不管他的目的是太清觀弟子還是我,總歸,不是好事。 白萱也起身道:不管無念當年真算到了什么,也不一定應驗在今年。畢竟按照門主如此上心的地步,一步步排除劫難發(fā)生,那人很難再在今年興風作浪了,所以門主的用心,終究也是有點成果的,她嘆了口氣,我總算明白門主之前為何執(zhí)著于破解星盤的心思了。 商離行神色凝重道:是,你說的沒錯,好在,那個人也被我打傷了,縱使僥幸不死,沒有個二三十年也絕難復原,況且,此人除了念力過人之外,修為實在一般,復原時間恐怕還要更長些。 他望著燈火下面色蒼白的薛云清,陷入苦苦思索中:如何才能追尋到這個幕后cao控之人?這人到底又是何人呢?他究竟在背后cao縱了多少修士? 說到這里,忽而語氣顫了一顫,我明白了,那日被偷走的散修名冊 白萱啊了一聲,也想起了近日里身邊變化最大的那個人,道:莫非?祁歡也是如此? 幾日后,紀清處理完畢云山劍宗之事,趕回了秋水門,他回來時,身邊還跟著一人。卻是向晚寧。 向晚寧繼承云山掌門之位,關心于南嶺大事,聽聞七大門派出海遇難又被秋水門救下,親自過來探問。 商離行見到她時,先怔了下,隨即一笑:向師妹如今越發(fā)有掌門人的派頭了。 向晚寧也笑道:師兄就別笑我了,晚寧自己什么斤兩,自己不清楚嗎?在您面前,晚寧永遠是個小弟子罷了。 商離行隨她笑了幾聲,才道:云山之事都處理完好了?怎么今次勞動你這個掌門人過來了? 向晚寧道:現在門派的俗務都交給方師弟處理了,我這個掌門人倒是輕松了不少。又苦笑幾聲,道:我這個掌門人當的實在不夠出色,連方師弟都做得比我好。 商離行問道:方景林? 向晚寧笑道:是,是他。如今云山中能助我處理事務的只有方師弟了。 商離行思忖一下,道:嗯,你有得力師弟相助,那倒是不錯,不必事事都由你親力親為。不過先前與魔尊一役,云山門人流失甚重,如今是該考慮招收新弟子了。 向晚寧道:是,此事我會派一些弟子去做,先是在凡間各地尋找有天賦的孩子,將人帶回云山后,再進行考驗,我將會加強門下弟子試煉,早日養(yǎng)出足以魔族一抗的戰(zhàn)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