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66)
商離行皺眉道:你們就任由掌門這樣鬧下去? 賀七苦笑一聲:我們又不是商師兄,哪勸得了掌門啊?當夜我們聚在主峰,商討應(yīng)對事宜。又忽然聽到殿內(nèi)掌門叫了向師姐一聲,殿門開了一條縫,向師姐就通過門縫走進正殿,接著又陷入安靜中。等過了三刻鐘,殿門突然砰地一聲由里至外撞開,我們一驚抬頭,就看到向師姐跌跌撞撞自殿內(nèi)沖出來,驚恐失聲道:大家快散開!魔尊快來了!我們那時聽到都嚇壞了! 商離行眾人也是聽得啊了一聲。 賀七道:我們瞧得分明,向師姐叫了那一聲之后,自她身后躥出了一股驚天魔氣,很快包圍住了整座正殿。唉,說來慚愧,我們雖為劍修,但面對如此恐怖的魔氣,第一反應(yīng)竟是恨不得奪命逃離。我們六神無主時,卻見殿內(nèi)奔出一白一黑兩道身影,白的那道是掌門,黑的那道大約就是死而復(fù)生的魔尊了,他被一團黑壓壓的魔氣包裹著,看不清是什么樣子,但壓迫感十足,我們一見之下便覺四肢發(fā)顫,差點走不動路了。 掌門與他纏在一起,幾乎看不清誰分誰,相斗之際,我們又聽掌門叫了一聲:晚寧,開啟護山法陣,絕不能讓魔人離開云山!緊接著只聞四面八方各傳來轟隆隆的響聲,我倉惶逃竄,但已經(jīng)逃之不及了,那時候一片混亂,什么都看不清。后來魔氣越來越重,我不知被誰打了一下,就此昏迷,醒來后就在這里,被師兄你救了。 商離行挑眉道:醒來后就在這里了? 賀七嘿嘿一笑道:師兄是聰明人,有些事情就不用問得那么詳細了吧。 商離行知道每個人皆有屬于自己的秘密,見他將自己最后躺在山門外之事一筆帶過,也不多問,沉吟道:如此說來,掌門那日清早無故打傷幾位峰主,該是暫時被魔氣迷惑心智所致。但掌門既能擺脫魔氣迷惑,想來這魔尊的修為還不至于能超過掌門。將云山與世隔絕,對內(nèi)對外,都是好事。 賀七雙腿盤坐,修復(fù)真氣,認真應(yīng)了一聲:是的,護山法陣開啟,掌門得以困住魔尊,那魔尊也奈何不了他,雙方僵持著,一時倒是不會有什么事。 多謝你了,你先休息一會吧。商離行見他面色蒼白,便不再多加打擾,他站起身,轉(zhuǎn)頭問那幾名找路的散修:你們可有找到其他入口? 那幾名散修搖搖頭道:沒有其他入口,都被魔氣圍住了。 都進不去?商離行凝視著這黑壓壓的魔氣,喟嘆道:看來只能與這魔氣硬碰硬了。 賀七慢騰騰地站起,伸了個懶腰道:商師兄,此事發(fā)生實在是始料未及,我也想盡一己之力幫助大家,我要回一趟老家,去尋求開山方法。 此道防護不僅蘊含著云山護山大陣的力量,更有魔尊清陽掌門這兩位當世大能的力量加持著,商離行自問傾盡秋水門上下之力都未必能將其破開,聽聞賀七要去搬救兵,他奇道:你要去請哪位大能出面相助嗎?那我陪你一起去。 不是什么大能賀七撓撓頭,露出一個訕訕的笑容:請商師兄借一步說話。 商離行點點頭,與他走至一旁,賀七壓低聲音道:商師兄,實不相瞞,賀七并非南嶺人士,而是來自中洲大陸。 商離行望著他道:中洲之地氣候惡劣,可是住不了人的。 賀七露齒一笑道:商師兄可聽聞過維天之柱? 商離行若有所思道:原來你不是蒼元世界的人。 沒錯,賀七便是自維天之柱的異世界而來。賀七笑道:登上維天之柱,可穿梭無限時空,我便是從維天之柱柱頂來到蒼元世界,掌門也是知道的。此事并非什么見不得人的事情,卻也不適合公諸于眾,我也是相信商師兄的人品才選擇告知。 從方才的一番言談起,商離行便覺這位賀師弟來歷神秘,似乎身揣很多秘密,見他一意孤行,似乎真有什么好方法,也不多管閑事,道:那就勞煩賀師弟了,賀師弟一路保重,半月之后,我們再在此地相會,共開云山。 賀七也拱手道:商師兄不必多禮。 賀七離開后,商離行與眾散修仍停留在云山上,他怔怔然望著籠罩住整座云山的魔氣,只感到一股鋪天蓋地的無力感,搖搖頭,與眾散修道:如此枯等無用,我們先回秋水門吧。 商離行轉(zhuǎn)身離開,面色仍是十分凝重,全幅身心想著適才賀七所言之事,暗忖道:先前炸毀千重影壁之下的魔族暗道,外部問題是解決了,但沒想到竟有這等內(nèi)部憂患,以掌門的功力,最多只能再堅持半個月。 走了幾步,又尋思道:上次拜會云山之時,掌門將我?guī)е灵_元閣,看到被困陣中的魔尊冥天。我回秋水門后,又吩咐紀清將魔尊復(fù)活之事散布開去,魔族聽聞魔尊復(fù)活,勢必蠢蠢欲動,云山之變,如此大的動靜,魔族怎可能仍是無動于衷? 念及至此,他猛地停下腳步,改口道:我們重新去一趟云山山腳。說罷轉(zhuǎn)身,帶著眾人繞過山間小路,下了云山。 山腳下仍是跪了一地凡人,商離行領(lǐng)著眾散修隱身于一片山石之中,靜靜旁觀凡人舉動,始終不發(fā)一言。 有名散修按捺不住,好奇問道:門主,你在看什么? 商離行目不轉(zhuǎn)睛盯著凡人中的其中幾個,小聲道:你們看那幾個人,面色詭異,行跡鬼祟,可能正是魔族臥底。一會兒你們跟隨他們身后,看他們與何人接頭,再一舉將人擒回秋水門。 眾散修紛紛應(yīng)和道:好! 眾人耐下性子再等片刻,只見那幾名凡人鬼鬼祟祟地拉扯著走了,商離行道:跟上。眾散修得了命令,旋即放輕腳步,步出山石,跟在那幾名凡人身后,尾隨而去。 眾散修與魔族打交道時日甚深,商離行對眾人的本事還是信得過的,等過了一炷香時間,眾散修終于將人抓了回來。每名散修手下各押著一個魔族臥底,大多受到散修襲擊,昏死過去。一名散修道:門主,人都抓到了,共有六人,都在這里了。 商離行極為滿意:好,辛苦你們了,將人帶回秋水門吧。 商離行與眾散修帶著那幾名魔人連夜回了秋水門,待進了門,問前來迎接的散修:何所悟他們還沒回來? 那散修道:稟門主,還沒有。何道長說南岸受到妖族大軍驚嚇的凡人太多,需要再處理一段時間。 商離行點了點頭:既是如此,叫他們不要急于求成,定要將事情辦穩(wěn)妥了再回來。 那散修領(lǐng)命下去,商離行又命道:天色已晚,先將這幾個人押下去,明日帶至白萱藥廬處。 幾名散修押著那幾個魔族臥底離開,廳門內(nèi)便只剩下商離行一人。 他心事重重地走回自己院子,待走到院門前,將要跨入院子之際,一股莫名的感覺襲擊他的心神。只覺身前樹叢中,似乎有一道十分熟悉的氣息微微浮動,若隱若現(xiàn)。 商離行微微一凜,朝昏暗樹叢低聲一喝:什么人?出來! 那股氣息陡然一滯,緊接著樹影一動,一道畏畏縮縮的身影走出來,在黑暗中叫了聲:大哥 聽到這個熟悉的聲音,饒是商離行一向穩(wěn)重老成,此時也不禁面露驚喜:祁歡,你回來了。 第七十六章 那人正是商離行最小的結(jié)拜義弟祁歡。當日他在千重影壁之下,因被謝留塵喬裝的黑袍人蠱惑犯錯而受到商離行責罰,一氣之下跟著商離行跑出離塵水膜,自此下落不明,商離行也曾派遣戚如意等人在邊界搜尋他的行蹤,但卻始終一無所得。商離行雖擔心過他,但料想祁歡好歹也是三百多歲了,縱沖動任性,卻也不至于輕易教人欺負了去,便也沒將此事放在心上,此時見他完好歸來,一時大感欣慰。 杵在那里干嘛?商離行見他愣愣站在樹叢邊,招招手,失笑道:過來讓大哥看看你,怎么在外面一個多月都不傳訊回來?你可知我們有多擔心你。 大哥,祁歡卻反倒退了一步:我好生生的,不用擔心的。 商離行道:嗯,我知道,過來讓我看看。祁歡原地踟躕,始終不肯上前一步。 商離行身處黑暗之中,兼之祁歡遮遮掩掩的,一時倒看不太清祁歡面貌,但他心思何等靈敏,見祁歡縮起肩膀,當即沉下聲道:怎么一直躲在樹堆里?過來! 祁歡身形一僵,又吶吶叫了一聲大哥,隨即慢慢走過來。 他走得極慢極慢,一點也不像平日里見到商離行那般歡快樣子,便是這樣,商離行才更加覺得可疑。 隨他走出樹叢范圍,一張臉漸漸顯現(xiàn)在夜色中,商離行隱約見他臉上似乎畫著些什么東西,歪歪曲曲的,蟲子一般,冷冷道:再過來些! 祁歡聞言又走前幾步。商離行這下將他看得更加清楚了,猛地走近幾步,用力握緊祁歡肩膀,失聲道:你你臉上怎么回事?誰傷的你? 原來祁歡臉上竟多了幾條深紅色血痕,橫七豎八的,將原本一張白嫩的臉蛋劃得面目全非,商離行陡然見到這張花臉,心中頓起怒火。他奮力擦去祁歡臉上血痕,卻無論如何也擦不去。 祁歡低下頭,極小聲地回了句:我不知道 商離行收回手,靜靜看著祁歡。當日祁歡是受了謝留塵挑唆才犯下了錯事,失蹤的這一個多月也不知究竟遭遇了些什么,竟帶了一身傷回來。商離行心中多了幾分愧疚,但他是決意一心謝留塵到底的了,說什么也不可能將黑袍人的真實身份告知祁歡。一念至此,他的聲音跟著柔了許多,溫聲道:找白萱看過了嗎? 祁歡將頭壓得低低的:沒有我一回來就來找你了 商離行退開幾步道:這樣可不行,明天要去找白萱看一下。 祁歡道:大哥,不罰我了? 商離行見他傷成這樣,哪里還敢再罰他,柔聲道:嗯,不罰你了。 祁歡定定看著他道:大哥,你會因為這樣嫌棄我嗎? 商離行內(nèi)心一跳,忙轉(zhuǎn)過話題道:天色已晚,你先回去吧。 祁歡依舊以極低的聲音道:我想去你房間睡。 胡鬧什么?商離行見勢不妙,不自在地轉(zhuǎn)過臉,快步踏入自己院子,你在本部有自己的房間,白萱常常派人過去打理,房中還算干凈。 祁歡緊緊跟隨他身后:可是可是我害怕 商離行一路不聞,徑自走到自己房間門口,祁歡一陣風似的緊追上去:大哥 商離行推開自己房門,尚未邁步,身后那道身影一動,已先他一步?jīng)_進房間,商離行無奈道:既然你如此堅持,那我去隔壁睡吧。說罷眼疾手快闔上房門,聽祁歡在房內(nèi)急促地叫了一聲大哥,他在門外道:明日一早隨我去見白萱,讓她給你看一下。 房中莫名安靜下去,也不知祁歡聽到了沒有,商離行卻是再不敢多作停留,說完之后,旋即快步走去昔日謝留塵所住房間,那腳步快的幾乎可算是落荒而逃了。 房里黑燈瞎火的,他也懶得點起燭火,徑自往床上一扔,感受那過分熟悉的氣息,才覺一顆心漸趨安定。 他在黑暗中黯然忖道:我與謝師弟之事,還是要早些與祁歡說清楚為好,免得讓他再誤會下去。 祁歡自從前起便黏他黏得緊,那時商離行唯恐再任由他纏下去,將憑生諸多誤會,才將他委派到邊界駐守,卻也始終沒有將話挑明。但他如今有了喜歡的人,自然不能再同從前那般任由祁歡誤會下去了。 次日,商離行欲帶祁歡去見白萱,誰知祁歡卻又不知吃錯了什么藥,躲在他房中,死活不肯將門打開。 商離行先是好聲好氣勸了幾句,祁歡只一直重復(fù)嚷著:我不去!我就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