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
謝留塵心中暗忖,他自問并不愚笨,這幾日相處中能隱隱感到蕭紫玉對他的敵意,只是這敵意從何而來,他卻不懂,難道真是因為那日打敗了這位風(fēng)頭正盛的蕭師姐,使得她懷恨在心? 這可能嗎? 謝留塵想不通,干脆不愿再想,推開門,進了船艙休息。 第五章 巨舟在海上漂泊十日后,終于到達鳳臨川。 巨舟穩(wěn)當(dāng)停在鳳臨川一處渡口,眾弟子歡天喜地下了船,踏在鳳臨川結(jié)實的土地上,云相長老將巨舟重新收起,放回空間扳指中。 跟隨人潮下了船后,謝留塵也緊隨著踏上鳳臨川,極目遠眺,只見小島四面環(huán)水,一眼望盡。島上風(fēng)光旖旎,景致優(yōu)美,有如桃源幻境,只是不見飛禽走獸,亦不見行人蹤跡。離渡口數(shù)十丈許處擺著幾塊焦黑石塊,形狀詭異,零零散散,似陣非陣。 經(jīng)由云相長老指教,謝留塵才知道,原來這個亂石擺成的陣法,正是此行目的地紫淵秘境的出入口。 見島上仍是空無一人,無明峰峰主趙逸感到奇怪,低聲對云相長老道:我們乘坐巨舟出行,日行萬里,來得這么早也正常,怎么離鳳臨川最近的天一閣,竟然也還沒到? 云相長老一捋長須:或許是被什么事耽擱了。 他們能有什么事?趙逸不解,曲閣主不是一向最守信的嗎? 云相長老雖不茍言笑,但最是好脾氣:不急,先耐心等等,總不會比秋水門更晚。 趙逸道:想想也是,曲閣主今年不便前來,讓其親子帶隊,可能真是年輕人第一次來紫淵秘境,不識路吧唉,江山代有才人出,想想我們當(dāng)年大戰(zhàn)魔族,那是何等壯烈,若是當(dāng)年天衍宗沒有投降,我們早就 云相長老適時出聲:趙峰主,慎言。 趙逸點頭:我曉得我曉得,一時牢sao之話,長老不要當(dāng)真,我這便不再說了。于是命令眾弟子就地休息,等待其他門派聚齊后再一起進入秘境。 眾弟子很快三三兩兩分成幾隊,或打坐或聊天,卻只在法陣入口徘徊,俱不敢走得過遠。 謝留塵自舟上那一日之后,便一直心神不寧,因而也不急著打坐,而是到處走走停停,觀賞景物,試圖緩解心中不安。 島上風(fēng)光秀美,有如仙境,雖聽向晚寧幾次說到此島景致優(yōu)美,但等到親身體會,又是一番新的感受。 漫步島岸,親耳聆聽風(fēng)浪撲打石岸之聲,謝留塵頓感心曠神怡。 正是陽春三月,島上桃花灼灼,嬌美絕艷,如少女紅妝,桃腮粉臉,又有如粉蝶蹁躚,紛紛灑灑,卻見其中最大那株桃樹下水光瀲滟,粼粼生光,謝留塵定睛一看,原來是樹下流淌著一條蜿蜒小河,桃花落在水上,隨河水隨波逐流,隱約可聽水流之聲。 被河水圍著的是一處六角亭臺,亭臺中間石碑上鐫刻幾行飄逸字跡,風(fēng)骨神秀,飄逸如仙,謝留塵走近細看,見是八/九個不同的人名,看字跡,似乎全為一人所寫。 他將字跡細細辨認一番,這才反應(yīng)過來,原來此處就是當(dāng)年鳳臨九子的結(jié)拜之地。 鳳臨九子俱為驚才絕艷的散修,當(dāng)年聚在此處意氣相投,結(jié)為金蘭,后來天下大亂,各族紛爭不休,這九子又聚集了天下數(shù)萬散修之力成立秋水門,助人族對抗魔族,求來蒼元世界三百年的和平他憶及向晚寧舟上所言,微微出神:巨舟上曾聽向師姐講過鳳臨九子結(jié)拜的故事,卻不知這九人究竟是何等人物,竟能讓這些云山弟子神往不已。單單一個商離行,就能惹得他們這般激動,若是九人聚齊,豈不是風(fēng)云際會,強悍到足以顛覆整個蒼元世界? 謝留塵越想越覺激動,不自覺走到其中一株桃花樹下,輕拈桃花,低頭細嗅,聞得花上透骨清香,沁人心脾,縈繞心頭多日的煩悶如潮水般退去。 他在島上越逛越遠,漸漸地為這美麗的島景所折服。 等到巳時三刻,方有其他門派陸續(xù)來到。 最先抵達鳳臨川的是步蟾宮。步蟾宮門人以靈修為主,而且皆是身形窈窕、形色姝麗的女修,眾女下了巨輦,在岸邊站成一排,亭亭玉立,可謂一道極艷麗的風(fēng)景,霎時吸引了不少男弟子的眼光。 步蟾宮宮主因少宮主突發(fā)重疾并未前來,取而代之而是宮中一位德高望重的老者,謝留塵聽人尊稱她為靈萱長老。 趙逸與云相長老迎上前去,與靈萱長老親切交談,說話間,又有一個門派到達鳳臨川。 當(dāng)是時,晴空萬里中突現(xiàn)幾點黑影,飄飄渺渺,小若青蠅,疾空飛來,待黑影越來越近,島上眾人這才依稀可辨其身形,原來是一群御劍者。 這群人便是天一閣門人了。天一閣地處東島之上,與其他四陸互不相通,門內(nèi)之人自入門起便練了一身好身法,無需乘坐船具,皆是御劍而來。 只是不知為何,這行御劍之人卻是個個如喝醉般東倒西歪,搖搖欲墜,當(dāng)先一個身影龐大者搖晃得最為夸張,連腳下之劍都在搖搖擺擺,怕是下一瞬就要掉入蒼茫大海中。 島上眾人亦是看得緊張不已,好在有驚無險,天一閣弟子一路磕磕碰碰,最終還是成功登陸鳳臨川。島上諸人等其靠近,才發(fā)現(xiàn)那看似身形龐大者原來不是一個人,而是兩個青年男修緊緊疊在一起,其中一個趴在另一個背上,手足并用,攀得死緊,場面看著十分滑稽。 背著他的人已是身疲力竭,剛一踏上實土,便猛地彎下腰身,長喝一聲,把肩上背著的人砰一聲摔在地上,而后雙腿無力癱軟,累得坐在地上直喘氣。 背上那人驀然被平地一摔,摔得動彈不得,分明是清醒的,卻只是口中低呼哎呀一聲,眼睛睜都不睜一下,兀自呼呼大睡,攤在地上。 人群中一些修士已然猜到此人身份,在場有些女修嗤嗤發(fā)笑:這就是天一閣曲老頭那不成器不肖子,果然輕浮放浪,儀態(tài)不修。 聽說這不肖子前些日子喝醉酒說要直驅(qū)十萬大海持劍端了魔窟,結(jié)果差點回不來。一名女修掩嘴偷笑。 何止啊,聽說回來后不僅斷了半條胳膊,還被他老子趕出天一閣 我要是生了這么個異端,早被氣死了,哪還能靜心修煉啊,要說他老子還真是好脾氣。 那可不是 眾人交頭接耳之聲陸續(xù)傳到天一閣弟子耳邊,其他弟子皆是眼觀鼻鼻觀心作無視狀,唯有那一路將他背來的程辛然見自家?guī)熜秩栽谘b死,不由得怒火中燒,顧不得原地喘息,站起來上前踢了醉漢曲空青一腳,力道大到發(fā)出沉悶響聲,見曲空青還是不醒,又氣得啪啪地扇了他兩巴掌。 其他門派之人皆是看得呆了,謝留塵心想:這又是什么情況? 程辛然一臉痛心疾首:師兄,師兄,你快醒醒!師尊說要你來秘境可是要你將功折錯的,你可不能錯上加錯啊!我們被你灌了酒,耽誤了時辰,回去師尊知道了我們也要一起受罰呀!你自己領(lǐng)罰就夠了,可別連累我們吶 師弟啊爛醉如泥的曲空青終于勉強睜開眼縫,斜乜了師弟們一眼,緩緩撐起身體。他身形頗為高大,相貌出眾,就是站得實在不成體統(tǒng),站起來后打了個飽嗝,一個踉蹌,眼見又要倒下,生性伶俐的其他師弟嚇得急忙退開,最后又是那倒霉鬼程辛然接住了他,一臉欲哭無淚。 曲空青環(huán)視一周,忽而高聲大笑,笑聲震落島上桃花無數(shù),眾人一時怔愣,以為他將作出何等意外之舉,卻聽得他放聲長吟,滿口盡說些顛三倒四的胡話:人生百年如寄,且開懷,一飲盡千鐘。幾回魂夢,一抔黃土,大夢浮生我獨行,哈哈哈哈語罷,他拍了拍程辛然的肩膀,似醉似醒,哼哼幾聲,半晌之后,又靠在師弟身上睡死過去。 其他門派弟子皆是一臉憋笑,連一向沉穩(wěn)的云相長老也難得沉下臉,反觀天一閣弟子卻一臉見怪不怪,淡然以對,心中皆想:反正自家?guī)熜謥G臉也不是第一次了。 三個門派的弟子都已趕來,眼見秘境開啟時辰就要到了,眾人卻都停在原地,遲遲不見行動,謝留塵感到好奇,卻害怕再度問出什么丟人問題,一時不知該如何問起。 云相長老見諸人皆在翹首以盼,便道:諸位道兄不必等了。我與趙峰主在途中接到商門主傳訊,他囑我?guī)Ь湓捊o眾道兄,說是門內(nèi)有要事耽擱,無法及時前來,要我們不必相等,以免耽誤時辰,他若處理好門內(nèi)之事便會即刻趕來。諸位,我們先入內(nèi)吧。 靈萱長老亦開口:商門主日理萬機,稍晚幾步也是正常,我們就先不管他了。 話說到這里,眼見秘境開放時間也快到了,眾門派只好不再耽擱,以門派為主,依次分批站立,在帶隊人安排下靜靜等待時刻到來。 秘境終于開放,平淡無奇的石陣乍起七彩靈光,交錯成絢爛奪目的法陣,隨著法陣越來越大,憑空現(xiàn)出一個高約一丈的八方陣門,門內(nèi)波動流轉(zhuǎn),難以直視。 云山劍宗作為第一個到場的門派,自然最先進入,待云相真人與趙逸做好護持結(jié)界的準備,云山劍宗眾弟子開始有序進入秘境。 向晚寧與謝留塵站在一起,她趁機抓住謝留塵的手,并柔聲囑咐:師弟要當(dāng)心,入口處雖然看似安全,但其實往往藏著極大風(fēng)險,叫人防不勝防。 謝留塵感念師姐一番好心,也回之溫柔語調(diào):多謝師姐關(guān)心。 迎著刺眼白光,謝留塵跟隨身前的云山弟子緩緩走進秘境入口,眼前一陣暈眩,六感迷失之際,只聽到身后一個低沉悅耳的男子聲音:抱歉,我來晚了。 而后便被一股不明引力吸入秘境。 第六章 甫一進入秘境,云山劍宗弟子眾人便接連遭遇多番困境。 紫淵秘境入口處陣法繁復(fù),各門派之人一經(jīng)進入,便會被隨機傳送至不同地方,或是在秘境中相逢,或是探秘之旅結(jié)束后才能再見。 云山劍宗眾人一進入秘境即被傳送至一處密林中,天色已晚,樹影憧憧,遮天蔽日的密林中,眾弟子在向晚寧帶領(lǐng)之下走走停停,卻始終走不出重重樹蔭,向晚寧奇道:這密林竟似走不完似的,這可如何是好? 方景林本是興致盎然,聽了向晚寧此言,朗聲笑道:師姐也太心急了些,這還走不到三個時辰呢。師姐若是怕指揮失當(dāng),遭到長老與峰主責(zé)罰,不如留在隊伍中間,由我來帶隊,如何? 向晚寧只當(dāng)他說笑,嗔怪幾句:師弟正經(jīng)點,小心護持身后,莫要讓妖獸有機會靠近突襲。 師姐真當(dāng)我開玩笑啊方景林抓抓腦袋,神色忽而有些落寞,唉,也罷,誰讓我一向聽師姐的話呢? 見向晚寧一心只在探路,絲毫未將他的一席話放在心上,方景林又有些委屈:我也是心疼師姐啊,她為整個門派付出了這么多,可偏偏還總覺得自己做得不夠好,身為師弟,為她分擔(dān)責(zé)任也很正常啊。 謝師弟,他說著便勾上謝留塵肩頭,轉(zhuǎn)頭又變成那副嬉皮笑臉的模樣,我說的對嗎? 一段時間相處下來,謝留塵已漸漸習(xí)慣他孩童般陰晴不定的脾氣,便也溫聲道:師姐估計在想著只要你不搗亂她就滿足了。 方景林挑眉:好哇,你才下山幾天?也開始跟著他們學(xué)壞了。 謝留塵有些不解:我只是講出實情,怎么就算學(xué)壞了? 樹枝一陣顫動,卻見樹上跳下一人,正是那身材瘦小的賀七。賀七跳下樹頭,落在隊伍前頭,聽了方景林這話,亦回頭笑道:我當(dāng)只有無明峰才養(yǎng)得出這等寡廉鮮恥之人,卻不想師兄原來也同那姓趙的差不離。 方景林與賀七性情相似,交情甚深,說話向來無所顧忌,當(dāng)下便佯怒道:你竟將我與趙軒那三腳貓相提并論?我與他哪有什么一樣的地方? 賀七干脆倒著身子走路,與他面對面聊天:嘿,難道不是?明明心里就很想要,非要藏著掖著,跟那個不自量力的趙軒有什么區(qū)別?哦,我說得確實不對,他低頭沉思一番,又抬頭笑道:說起來,那姓趙的可能還比你光明磊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