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姝梨 第68節(jié)
那雙清澈的眼眸里盛滿了他, 即使是被怒意包圍, 也亮得讓他忍不住勾起唇角,緩和了棱角。 包住若梨的手,將它貼在唇畔一個指骨一個指骨地吮吻過去,像是在白雪上涂上了誘人的,盈著光澤的紅, 裴嶼舟的嗓音因抑制而沙?。骸拔沂裁磿r候沒依過?” “那你讓我出門?!比衾姹凰@般細(xì)密溫柔的吻弄得酥麻, 聲音也軟糯了幾分。 倒像是在撒嬌。 眼神幽深的男人似笑非笑地反問:“我何時說過不讓你出門?” 若梨喉頭一堵, 心里憋得難受,她死死瞪著裴嶼舟深沉之余又帶著些許熟悉的玩味的眸子,緊抿著唇瓣,一口白牙磨了又磨,許久才克制住咬他的沖動。 過會要見人,脖子上頂著咬痕,他丟人,她也得跟著。 將她粉色步搖上垂下的流蘇理順,裴嶼舟終于不再逗她,低聲道:“阿誠日后便是你的護(hù)衛(wèi)?!?/br> 知道他這么做也是為了她的安危,若梨并不惱,乖乖地點了點頭。 就算沒有阿誠這個明面上的護(hù)衛(wèi),暗地里肯定也有跟蹤監(jiān)視的人。 如今的裴嶼舟行事滴水不漏,敢予她一定的自由,便有隨時將她收回來的準(zhǔn)備。 不過她現(xiàn)在也不打算逃了。 “侯湘城不能人道,姜昭云又因在福安寺失蹤一夜失了名聲,他們性情相投,境遇相似,天造地設(shè)?!?/br> 將若梨放到一旁坐著,裴嶼舟閉上眼睛,調(diào)息平復(fù)身體的熱意,卻又十分冷漠地評判這樁婚事。 而“福安寺”三個字讓若梨攥緊了拳頭,臉色也變得難看,但下一刻她便被他溫?zé)岬谋郯驍堊?,靠在了他身上?/br> “與你有關(guān)嗎?” 盡管心里已有答案,她還是忍不住仰頭看向裴嶼舟,既有探究,眸光卻又在隱隱閃爍。 若梨想起了三年前逃跑的那個晚上。 他帶著傷回來,在后門將她抓住,他們第一次親吻,也是她第一次體會到裴嶼舟桀驁之下的狠戾。 那雙鳳眸睜開的剎那,若梨看到了一抹寒芒。 只是當(dāng)他看過來時,黑眸中依舊只有若梨的身影,并無其它情緒,抬手撥了撥她小耳朵上精致的耳墜,他平靜地道:“嗯?!?/br> 侯湘城是他廢的,姜昭云去福安寺這事也是他放的餌,至于失蹤后她遭遇了什么,與他無關(guān)。 他不過是給兩條狗制造了個互相撕咬的機(jī)會。 “裴嶼舟,你……”輕咬著唇瓣,若梨望著眼前這個與她有過最深的親密的男人,突然又有了那種強(qiáng)烈的,一切都逃不脫他掌控的恐慌感。 這座波瀾詭譎的皇城中,或許所有人都可以是一枚棋子,但他不會。 “叫夫君?!?/br> 把玩著她玲瓏耳飾的手轉(zhuǎn)而移向面頰,裴嶼舟懲罰似的,微微用力捏了捏,在那抹嬌嫩的白皙上留了片淡淡的紅。 突如其來的疼打斷了若梨心中紛亂的情緒,她圓睜著美目不甘示弱地瞪他,卻咬緊了牙關(guān)。 晚上想要他輕些慢些不得不妥協(xié),白日才不聽。 松開手,裴嶼舟低笑兩聲,回過臉不再看她。 而若梨卻因為他這笑頭皮發(fā)麻,莫名覺得腰和腿又酸疼起來,就連那處似乎也在隱隱發(fā)脹…… 馬車停下后,已然平復(fù)身體異樣的裴嶼舟先一步出去,沒有讓小廝準(zhǔn)備腳踏,他直接摟住若梨的腰,單臂將她抱了下來。 沒想到他會如此,直到雙腳落地若梨還沒有緩過神,雙臂仍保持著下意識的圈住他脖子的姿勢。 直到耳畔響起接親隊伍的敲鑼打鼓聲,她才松開手,在眾人復(fù)雜的盯視下故作鎮(zhèn)靜地理了理鬢角,與裴嶼舟一道進(jìn)入侯府。 他們無意在門口湊熱鬧,便直接去了舉行婚儀的廳堂。 侯庭泉與他的發(fā)妻此刻已坐在高堂之位,兩側(cè)則是前來觀禮的王族中人。 這些面孔若梨大多認(rèn)識,只除了姜錦芝身邊那個與她年歲相仿,卻不及她白皙豐腴的女人。 不過有裴嶼舟在,她只需跟著他行禮問安,不必顧忌太多。 在一旁站定時,若梨正巧對上了太子溫和的目光。 有些錯愕的若梨下意識眨了眨眼睛,回過神后便回以淺淺的笑容。 如今她嫁給裴嶼舟,也是誥命夫人,舉止該符合身份,不能再像之前那般小心膽怯。 但是唇角的弧度還沒來得及收回,若梨便感覺到身旁男人的目光,一絲刺疼的涼意從背脊爬了上來…… 她有些莫名地用余光看去,便被裴嶼舟垂眸睨來的視線嚇得猛然收回。 想起來了,三年前他還吃過太子的醋。 小心眼,翻舊帳,莫名其妙…… 在心底默默嘀咕一陣,若梨便將注意力重新放在廳堂里的人身上。 她不會給自己找不痛快,所以始終無視姜錦芝,倒是有點好奇她身旁眉眼含笑的女子。 裴嶼舟剛剛喚她“姨母”。 如今還在京城中的長公主,除卻姜錦芝,就只有二十余年前和親突厥,年前剛被接回的和寧公主姜錦玉。 靜觀其貌,并沒有太多被歲月搓磨的痕跡,看上去是與姜錦芝截然不同的平和溫婉。 可若梨有種強(qiáng)烈的直覺,這位公主也非簡單人物。 就在她暗自思索之際,姜昭云與侯湘城在鑼鼓聲中并肩走進(jìn)廳堂,站定在正中央。 整個過程,身著紅喜服卻一臉陰郁的侯湘城盯著他們夫婦倆的時間,比其他所有人都多。 若給他把刀,或許他真的會不顧一切地沖上來砍裴嶼舟和若梨。 周遭喧鬧,不想多看臟東西,半垂眼簾,盯著腳上精致的繡花鞋發(fā)呆的若梨聽到了裴嶼舟的一聲冷笑。 而他的眼神,像在看兩個死人。 - 若梨在京中并無朋友,但她深得裴嶼舟寵愛,所以入席之后也沒人敢冷落,曾經(jīng)那些從不將她放眼里,私下嘲諷取笑的夫人們甚至?xí)r常奉承。 心中反感,但若梨面上始終是笑意盈盈,有人敬酒便客氣地端起酒盞回敬,禮數(shù)上挑不出半分錯,一舉一動也甚是得體優(yōu)雅,并非傳聞中那樣的恃寵而驕。 酒過三巡,本就不勝酒力的若梨已是頭暈?zāi)X脹,身子乏力,白皙的小臉上浮著兩朵嬌美的紅暈。 單手支起下顎,耷拉著眼簾,顯得疲倦的她不曾有半分失態(tài)之舉。 意識迷糊間,不知是誰問了句“夫人為何不與裴公爺同住國公府,侍奉長公主”,若梨的長睫動了動,微啟唇瓣,險些直接懟出“做夢”二字。 但周遭的竊竊私語聲,以及那些不懷好意的視線又及時束縛住她的口舌。 放下手,若梨努力撐起眼簾,柔柔地笑,用著醉酒后的濕糯綣軟嗓音,溫吞地道:“不是呢,成親那段日子我身子不好,怕過了病氣給殿下,我與夫君過兩日便回去啦。” 說到最后她的舌頭開始打結(jié),但意思很明白。 同桌的夫人們見她露出如此嬌軟依人的醉態(tài),卻沒有任何失言,心下遺憾,但又有些了然。 這位小夫人不是個好糊弄的。 不過若沒點本事,又怎可能降得住英國公的心。 那之后便少有人再提及類似的話,就算耳邊偶爾傳來“為何成親之日不跪長公主”的質(zhì)疑和試探,若梨也都裝作不知,彎著眉眼溫溫軟軟地笑著,一杯接一杯地喝,完全是醉了的模樣。 這些個后宅里成精的婦人知道從她嘴里套不出什么出格話,之后也沒再多問,更沒再給她敬酒。 人都已經(jīng)喝成這樣,若有個好歹,那閻羅般的英國公定不會輕易放過。 喜宴結(jié)束時已是下午,晚上還有一輪酒席,但若梨不勝酒力,棉團(tuán)般軟在桌上,幾乎無法走,裴嶼舟便抱著她先行離開。 被侯家多人簇?fù)碇埾蚝笤盒菹⒌慕讯Y淡淡側(cè)目看向二人的背影。 陽光下,若梨頭上步搖墜著的流蘇晶瑩剔透,與她濃墨般柔順的發(fā)絲交相輝映,即使沒有正臉,也美得讓人遐想。 三年不見,她果真長大許多。 江山與兒女情長總要有所取舍,只愿她日后可以在他執(zhí)掌的太平盛世里,平安喜樂。 收回目光,一身蟒袍,尊貴無雙的男人終是與他們漸行漸遠(yuǎn)。 裴嶼舟將若梨抱上馬車后,便讓她靠在自己懷里,又動手倒了杯茶送到她嘴邊,卻見她轉(zhuǎn)過腦袋,幾乎將大半張臉都埋進(jìn)他胸口。 喉結(jié)動了動,中午也喝了不少的男人仰頭將茶水一飲而盡,把杯子丟回小幾。 盡管馬車行得平緩,可若梨喝得實在多,就算在平地上也像是在云里一般飄忽難受,所以沒一會兒她便皺著眉頭,唇瓣漸漸繃直,顯然在忍著什么。 “裴嶼舟,我想吐……” 第59章 回京城 覺得自己可能隨時會嘔出來, 若梨先咽下陣反胃感,撐起眼簾,給他提個醒。 垂眸沒什么情緒地睨了她一眼, 裴嶼舟雖有氣,但到底是不忍心, 便輕輕給她順背。 末了,他淡淡開口:“那就吐?!?/br> 反正她什么狼狽樣他沒見過, 懶得嫌棄。 只是裴嶼舟這么淡定,反倒讓若梨顧忌抗拒起來,她嘟囔著嘴,撐著他的胸膛直起身,酒氣沖天地道:“那不行, 我要是弄臟你的衣服,你這個壞人肯定會在晚上欺負(fù)回來?!?/br> “不給你機(jī)會?!?/br> 說著,她又手腳并用地要往最里面的小軟榻上爬, 準(zhǔn)備在那躺下。 不過沒挪兩步,就被裴嶼舟單手撈了回來。 耳畔隱約傳來他的笑聲,卻讓正暈眩難受的若梨莫名哆嗦, 甚至有過片刻清醒。 單手托起她的下巴, 指腹漫不經(jīng)心地劃著, 裴嶼舟的語氣陰測測的,甚是詭異:“程若梨,你最好吐到讓我晚上沒有欺負(fù)你的心情?!?/br> “否則就算你叫‘哥哥’也沒用?!?/br> 她作出來的火,她自己來滅。 最近真是慣的她無法無天,竟敢沖太子眨眼睛, 還露出那樣的笑。 當(dāng)他死了? 欠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