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姝梨 第60節(jié)
像在撫摸一件絕世珍寶。 我已經(jīng)等不及要與你洞房花燭。 讓你懷上我的孩子。 這樣你或許就能安穩(wěn)一些。 單腿支在床上,裴嶼舟彎下腰,唇瓣再次落在她白皙脖子上留下的那塊紅色吻痕上,卻只是蜻蜓點水,不曾久留。 你要乖一點。 - 若梨僅用三天,便將紅蓋頭繡好了。 雖然樣式簡單,所用的線也稀松平常,明顯看得出敷衍的痕跡,可到底是挑不出什么錯處,過個面場綽綽有余。 她看著裴嶼舟,多少有點如坐針氈,對面的男人卻始終垂眸摩挲這方帕子,鳳眸里映著紅,仍是看不透的深邃。 像是已經(jīng)將先前答應(yīng)的事忘在了腦后。 盡管知道他可能是故意吊著,可若梨到底是沒忍住,開口打破靜謐:“我繡完了?!?/br> 將帕子疊好還給她,裴嶼舟冷淡的目光漫不經(jīng)心地落在她焦躁的小臉上,低低地應(yīng):“嗯?!?/br> “可你答應(yīng)過……” 她很著急,下意識圓瞪起美目,話至一半腦中便回響起他那日說的,霎時失言,進(jìn)退兩難。 心底也涌上了不甘和委屈。 “成親那日他自會出現(xiàn)。以后少把我的話當(dāng)耳旁風(fēng)?!?/br> 沒什么情緒地刮了她一眼,裴嶼舟冷漠地?zé)o視她氤氳起的小情緒,起身便要離開,去書房閱讀公文。 瞪著他高大健碩的背影,若梨忍不住站起身,語氣焦灼,又帶點別扭的懇求:“那,那可不可以讓葉神醫(yī)過來?我想請他幫我診脈?!?/br> 行至門口的男人停下腳步,半側(cè)過身,棱角分明,如刻般的冷硬輪廓線條在春光下似乎有所緩和,但他的話仍然不近人情。 “京城有的是大夫?!?/br> 說完,似乎是不耐煩,裴嶼舟轉(zhuǎn)身就走,再沒給她任何爭辯機會。 心里憋屈又難受,卻無從發(fā)泄的若梨丟開蓋頭,頭也不回地走進(jìn)內(nèi)室,發(fā)飾不取,衣服也不脫,就這樣躺到床上,拉起被子將自己裹得嚴(yán)實。 混蛋,混蛋。 她在心里不停地罵著。 而回到書房的裴嶼舟取下臉上的面具,打開本公文,沒看進(jìn)去幾行字,便將阿七喚了進(jìn)來。 “去宮里把張院判請來?!?/br> 將代表他身份的腰牌丟過去,男人頭也沒抬,語氣平淡,又似有一絲心煩。 阿七拱手行禮,恭敬地應(yīng)下。 不到一個時辰,張院判便背著藥箱走進(jìn)院子,他先進(jìn)書房向桌案前那位如今正當(dāng)紅的大將軍見禮,而后便遵照他的吩咐,去往主屋。 只是離開前,老人又忍不住用余光掃過書房角落那張簡陋窄小的軟榻,上面鋪著床墊和被褥,睡臥的痕跡很明顯。 將軍府是御賜,也算是京城排得上號的好宅子,雖沒有國公府那般廣闊,可也不小,怎的,國公爺還要在書房置榻? 就算主院沒有其它房間,其它院子也該有的…… 滿肚子疑惑的張院判來到主屋后便明白了。 丹顏進(jìn)內(nèi)室通報,不消半刻里面就響起帶著惱意,卻仍舊嬌軟動人的聲音:“我不要看,送張院判離開?!?/br> 看著鼓起一團(tuán)的被子,丹顏感到為難,只是若梨心情不好,她更不敢火上澆油,便默不作聲地退出去,示意門口的丹青去向國公爺匯報。 雖然若梨面對裴嶼舟以外的人時大多是溫柔客氣的,不會無故遷怒,可絕不代表她們能逾矩地規(guī)勸,甚至違逆她。 否則后果可能比直接得罪國公還要嚴(yán)重。 畢竟今時不同往日。 大抵早知會如此,丹青說完后裴嶼舟的神色不變,用筆將公文最后一處圈畫好,他方才將它合上,拿起面具起身離開。 抬腳跨過門檻,走進(jìn)主屋時,他已和從前一樣,遮住了半張臉。 繞過屏風(fēng),撥開珠簾,裴嶼舟在所有人不自覺收斂,謙卑敬畏的目光下,徑直進(jìn)入內(nèi)室。 許是住過一段日子,空氣里已氤氳著清軟的,屬于若梨的甜柔香味,聞著醉人,也舒心。 男人的腳步不由自主地緩和幾分。 在床畔坐下,他掀開被子,無視若梨的羞惱和掙扎,將發(fā)鬢凌亂,衣衫不整的她從床上抱起來,扶進(jìn)懷里。 修長的手最先做的,便是將她散亂的衣襟拉好,將乍隱乍現(xiàn)的,比三年前更為玲瓏誘人的波瀾線條遮住。 雖沒見她高多少,更不見胖,可有些地方的rou確實也沒少長。 前幾日他便感覺到了。 喉結(jié)滾動,裴嶼舟覺得有些熱,喉嚨發(fā)干,異樣的氣息拂過若梨面頰時,她也意識到危險,沒有再過分掙扎。 “你不是要診脈?” 將她頭上的發(fā)飾扶好,雜亂的青絲理順,裴嶼舟明知故問。 氣得胸口劇烈起伏的若梨閉上眼睛,別過臉,不想在有外人的時候和他吵,讓人看盡笑話。 “進(jìn)來?!?/br> 抬手揮下床兩側(cè)的紗帳,將二人的身影擋住,裴嶼舟沉聲命令。 張院判也算太醫(yī)院的老人,便是圣上都見過不少,但面對這位年紀(jì)輕輕的國公,竟仍有幾分緊張。 進(jìn)去后他不敢多看,將藥箱放下便來到床畔,坐在丹顏準(zhǔn)備好的木凳上,開始給若梨診脈。 她的手是被裴嶼舟強行拿出來的,脈象不算平穩(wěn),所以他診得有些久,屋內(nèi)的氣氛也漸漸冷卻,壓抑。 移開手后,張院判呼出口氣,神色尚算平靜,他簡單斟酌一番,便開了口:“國公爺不必憂心,程姑娘的身子并無大礙。” “或許有些郁結(jié)在心,且多出去走走,心情開闊自然便好,無需用藥?!?/br> 聞言裴嶼舟垂眸睨了若梨一眼,神色不明。 靠在他懷里的人卻并不在意他的態(tài)度,她側(cè)過臉,輕聲問:“張院判,我的脈象與三年前相比,可有不同?” 第51章 回京城 屋子里靜默片刻, 起身準(zhǔn)備請辭的張院判回過神,才再次意識到,此刻被裴嶼舟如珍似寶地?fù)г趹牙锏? 正是三年前那個與他有過婚約,險些命喪虎口, 也因此失明的小姑娘。 當(dāng)年給她診脈之后,有些話張院判不曾直言。 那時她的脈象已是衰退之勢, 顯然是長期受慢性毒藥的侵?jǐn)_,寒邪已在身體血脈間流淌沉淀,難以拔除,壽數(shù)大損。 但高門大戶后宅內(nèi)的陰私事,他們這些看診的大夫若實話實說, 免不得要攪進(jìn)渾水。 畢竟能對她下此毒手的,只有一人。 只是時至今日,這姑娘的脈象非但沒有枯朽, 反而恢復(fù)了生機,實在讓他一時難以反應(yīng)。 知道自己沉默的有些久,張院判斂起心神, 平和地道:“姑娘, 你的脈象平穩(wěn)有力, 與三年前判若兩人,日后仔細(xì)保重身體,定能福澤綿延。” 她既能康復(fù),身后肯定有高人相助,若他再有所隱瞞, 才是真的惹禍上身。 畢竟今時不同往日, 英國公將這位姑娘看得很重, 而他與長公主的母子關(guān)系…… 垂下眼簾,若梨眸中劃過一抹無力的諷刺和凄愴。 三年前,那么多京中大夫來給她看診,最后卻都不約而同地選擇明哲保身,駐足旁觀,任由她凋零。 最可笑的是,當(dāng)初她還天真地覺得只要自己逃了,就能好好活下去。 要她怎么不恨。 眼中閃動的晶瑩刺進(jìn)了裴嶼舟眼底,他知道有事,卻沒有直接開口將張院判留下。 “為何有此一問?!?/br> 主屋的人都散盡后,男人將若梨抱到腿上,鳳眸緊緊盯著她,心里有陣難言的悶痛。 即使知道她親口說出來自己或許會更不好受,但他還是只想聽她的。 朝他發(fā)泄情緒,遷怒于他都好,只要不是毫無反應(yīng)。 勾起唇角,若梨笑得刺目,她的聲音也多了啞意:“國公爺神通廣大,洞悉人心,又何須問我?!?/br> 只會徒增我的痛苦。 盡管有所預(yù)料,但真正聽到她這般諷刺淡漠的話語,裴嶼舟的鳳眸仍是冷卻半刻,又被她眼角滑落的淚滴擊碎。 他俯首吻了下去,那滴本該是咸澀的淚水消融在他唇齒間,卻苦得厲害。 室內(nèi)靜謐,裴嶼舟抱了若梨許久,什么也沒做,平靜地嗅著她身上甜軟的香,瞳孔不復(fù)深邃。 直到懷中人的呼吸變得均勻而綿長,他方才抬手將她頭上的發(fā)飾都取下,把她放到床上躺好。 其實確實不需要打探,他也能猜到大概。 但事關(guān)若梨,裴嶼舟容不下半點模糊。 所以來到書房后,他甚至還沒有走到桌案前,便開口問被阿七攔住,請到這里等候的張院判:“說清楚?!?/br> 心底沉沉地嘆了口氣,即使已有所準(zhǔn)備,但張院判仍有忐忑。 能用那般手段對付一個小姑娘,長公主絕非良善之輩,而裴嶼舟如今也是個狠角色,朝野上下,文武百官皆是忌憚。 但這灘渾水實在躲不開,他便只能選個相對穩(wěn)妥的。 只希望不要出錯,他也快到告老還鄉(xiāng),安享晚年的歲數(shù)了。 “三年前程姑娘的脈象便已有衰頹之兆,應(yīng)是長年服用了某種慢性毒藥,以至身體虧空,氣虛血弱?!?/br> “那時她至多只有十年壽數(shù)?!?/br> 書房內(nèi)靜得讓人喘不過氣,張院判說完后也不敢抬頭,明是氣候適宜的春日,他的額頭角卻冒出了細(xì)密的冷汗。 在快要滴落之際,他抬手擦了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