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金花從來沒見周曉雅一下說這么多話，一時(shí)有些沒反應(yīng)過來。

    祁伶俐在心里暗暗為二嫂點(diǎn)贊。

    “曉雅搬出來沒多久，人都不一樣了，這口才都變好了！”馮娟斜了斜眼睛，貌似不經(jīng)意的說道。

    “對，你這嘴皮子還利索起來了?！崩罱鸹ū获T娟一提醒，才反應(yīng)過來，她可不是來聽這些的。

    “老二媳婦，我和你爸年紀(jì)大了，有老寒腿的毛病，冬天也怕冷。我看你租的這個(gè)房子就挺好的，還兩個(gè)屋子，我和你爸搬過來住剛好?！崩罱鸹ńK于說出了此行的部分目的。

    祁嘉一猜她奶奶和大伯母就沒啥好心眼，原來知道她們住樓房眼紅了。

    “奶奶那你再租一套多好啊！那樣石頭哥也能和你一起住了。”祁嘉用天真的語氣說道。

    大伯母馬上接道：“你這丫頭，說得簡單，你爺爺奶奶那么大年紀(jì)了，不得留養(yǎng)老的錢。大人的事，你幾歲的孩子懂啥，一邊去?！?/br>
    “你兇我！我mama還沒找到工作，我們也要吃飯的，而且我們也沒有房子，還要租房子，是吧？mama?！逼罴蔚闪艘谎鄞蟛?，又靠向mama。

    “媽，要不這樣吧！如果您和爸想住樓房的話，不如我一個(gè)月給您出50元，大哥家出50元，志高和伶俐還沒結(jié)婚，不用出錢，100元?jiǎng)偤靡矌湍庖惶追孔??！敝軙匝艣]理馮娟，抱住祁嘉安慰。她知道，這次她要是不出點(diǎn)血，可能沒法讓李金花罷休。

    李金花一聽還真動(dòng)心了，她根本也不想和二兒媳婦住。

    馮娟一看把她牽扯進(jìn)去，可不干了，一下站了起來?！澳遣恍校壹覜]有那么多錢！”

    “大伯不是頂替了我爸爸的工作嗎？怎么會(huì)沒錢，我mama都沒有工作，還愿意給爺爺奶奶租房子，大伯母你不是最孝順了嘛!”祁嘉趁機(jī)火上澆油。

    “媽，等我工作了也給你生活費(fèi)行不，您就別整天盯著二嫂了，他們孤兒寡母的也不容易?！逼盍胬?shí)在忍不住了。

    “那是我兒子命換來的錢，我是他娘，我不花難道讓她在這享受，拿去給其他野漢子花？我不租房子也行，再給我兩萬我就走，以后你們干嘛我都不管了，我也不用你們養(yǎng)老！”李金花又來勁了。

    “奶奶，您上次也是這么說的。別看我是小孩子，我記性可好呢。不用養(yǎng)老是什么意思??？姑姑?！逼罴喂室鈿饫罱鸹ǎ掷瓟n祁伶俐。

    “媽，我很尊敬您，也請您尊重我。我是不是您說的那樣，您自己心里一點(diǎn)數(shù)都沒有嗎？既然您這么不尊重我，是人都有三分血性，我也不是被你們隨便欺負(fù)的。現(xiàn)在，請您帶著你的大兒媳婦出去，這是我家，我不歡迎你們，這里也不會(huì)給你們住。就是剛才每月50元的方案，你要是同意就算了，不同意我也沒辦法，這是我替志廣孝敬您和爸的，也是我最后的底線?！敝軙匝乓荒槆?yán)肅，無比有氣勢。

    祁伶俐也忍不住的了：“媽，我們回去吧！你啥都聽大嫂的，之前讓二嫂搬出來，現(xiàn)在又非要來二嫂家住，現(xiàn)在又要錢，本來這錢就是二嫂和嘉嘉以后生活的保障，你沒完沒了的要錢，讓她們以后怎么過！”

    “我不管，反正是我兒子的錢。”李金花雖然還在堅(jiān)持，但氣勢弱了很多。

    這時(shí)，敲門聲響起，周曉雅開了門，是對面徐麗帶著兒子諶陽來了。

    第十五章

    他們這是怕周曉雅母女受欺負(fù)，來給她撐腰了。

    沒想到，他們剛進(jìn)來，馬上又有敲門聲。

    這次，來的是祁志高和祁老爹。

    祁志高發(fā)現(xiàn)大嫂攛掇老媽來二嫂這鬧，怕自己阻止不了，讓祁伶俐先跟過來，自己去找老爺子，然后把正在外面下棋的周老爹一起拉了過來。

    周老爹是個(gè)很要面子的人，在家怎么樣他不管，可是這樣鬧出來，還有外人在場，他得有個(gè)態(tài)度。

    “金花，你趕緊跟我回去，我知道你惦記孫女，看完我們回去吧！”姥爺子聰明的不提其他。

    “那，那我還沒要……”李金花還沒說完，聽到老伴“咳，咳咳…”，就沒再言語。

    馮娟可不想這么就回去，她趕緊說：“那弟妹，記得每月50元啊，要不你送過去，要么我?guī)蛬寔砟??！?/br>
    “對對對，50元必須給?！崩罱鸹ㄚs緊說道。

    老爺子倒也沒阻止她們。

    “行，50元就當(dāng)我和志廣孝敬二老的。既然今天都見過了，過年我們在娘家，就不過去拜年了?！敝軙匝乓彩怯袣?，不管那么多了。然后她直接從包里拿出50元，給到李金花手里。

    她又對祁嘉說：“嘉嘉，提前給爺爺奶奶拜個(gè)早年?！?/br>
    祁嘉十分配合：“爺爺奶奶過年好，對了，是不是有紅包?。俊?/br>
    祁老爺子摸了摸口袋，里面空空如也。他看旁邊站著一對母子，應(yīng)該是鄰居。只好忍著心痛，從李金花手里拿過那50元給了祁嘉?！凹渭危@是爺爺奶奶給你的壓歲錢，要好好長大?！闭f完還慈祥的摸了摸祁嘉的頭。

    “謝謝爺爺！”祁嘉甜甜的說了一聲，心里早樂開了花“哼，我就偏不讓你們得逞。”

    “老二媳婦，過年幫我們向你父母問好?！逼罾系鶊雒婧苓^得去。

    “謝謝爸！”周曉雅已經(jīng)懶得多說了。

    “那我們也回家吧！”祁老爹帶著一大家走了。

    馮娟走之前好不甘心的斜了周曉雅一眼。

    祁志高和祁伶俐走在后面，他們和周曉雅說了幾句安撫的話才走。

    “小叔叔，小姑姑再見！”祁嘉看大伯母回頭，故意給她一個(gè)很冷默的眼神。

    馮娟嚇了一跳，一下踩空了臺(tái)階，差點(diǎn)摔倒?！斑@孩子，怎么神神叨叨的，這是四歲的孩子嗎？”

    看他們都走了，徐麗也不多呆，她也不好多說什么，畢竟是人家家務(wù)事。囑咐周曉雅幾句，就帶兒子回去了。

    諶陽的眼神里滿是同情。

    剛才他真的十分生氣，但對方都是老頭老太太，他不敢亂動(dòng)，一是mama拉著他，二是再給曉雅阿姨惹更多麻煩反倒不好。

    這次，祁嘉對mama真是刮目相看，mama一改之前動(dòng)不動(dòng)就哭，柔柔弱弱的樣子，整個(gè)人都彪悍起來。

    但也不能說是彪悍，是一種溫柔而堅(jiān)定的感覺，是打心里強(qiáng)大了，不再被爺爺奶奶左右。

    她感覺，mama這是終于想開了，反正爸爸不在了，她們也搬了出來，還在意那么多干嘛？

    一個(gè)人，總要自己立起來，才能真正無所畏懼。

    她希望，mama就算彪悍無敵，也不要柔弱得像朵小花。

    ……

    第二天，因?yàn)橥袃核偶?，周曉雅把祁嘉送到對門徐大姐幫看一下，自己則買了水果和糕點(diǎn)，去給祁志廣掃墓。

    當(dāng)時(shí)為了省錢，祁志廣的墓地很偏很小，墓碑也是最便宜的款。

    墓碑上的照片，依然是周曉雅心中熟悉的樣子，他還是那么年輕、有點(diǎn)帥，又文質(zhì)彬彬。

    同事、朋友、鄰居都說他是個(gè)好人，對父母孝順，對妻子，對女兒也沒話說。而且，從來沒見過他發(fā)脾氣，對誰都十分溫和。

    可是他吧，就是脾氣太好了，就是太孝順了。凡事都習(xí)慣于依著父母，總是讓妻子忍一下。所以，站在不同的角度，也不知道是不是該說他是一個(gè)好丈夫、好爸爸？

    周曉雅沒有哭，甚至唇角微微翹了一下。

    或者，這對她來說，是一場無聲的告別。

    ……

    之后，就是準(zhǔn)備過年的用品了。不過也沒有太多需要準(zhǔn)備的。

    因?yàn)榧依镉腥巳ナ?，她們小家三年?nèi)是不貼春聯(lián)的，所以也不用買這些了。

    剩下主要就是買些糖果、花生、瓜子等。魚、rou之類周爸周媽都提前準(zhǔn)備了，讓她不要買回去了。

    但過年總是要買新衣服的，之前周曉雅給父母和祁嘉都買了衣服，就是自己什么都沒買，穿的還是之前的那幾件。

    在祁嘉的強(qiáng)烈要求下，周曉雅給自己買了二斤毛線。對，是毛線，不是毛衣。

    不過，這款天藍(lán)色的毛線確實(shí)很漂亮，色彩很純正，看著很舒服。祁嘉也很喜歡。

    周曉雅很會(huì)織毛衣，她打算自己織一件純色圓領(lǐng)絞花毛衣，比買的價(jià)錢算下來便宜很多，以后不喜歡了，還可以拆了再織別的款式。

    因?yàn)槊€買的多，周曉雅天天趕工織完自己的毛衣，又用剩下的線給祁嘉織了一件同款毛衣。

    這樣，兩人同時(shí)穿上就是母女裝了。

    最后剩的一點(diǎn)線，周曉雅給祁嘉織成了小手套，小小的，可愛極了。

    祁嘉愛不釋手，抱著mama親了又親。

    年二十七這天，周曉雅帶著祁嘉，坐上了回娘家的客車。

    坐車的人們都是大包小包的，喜氣洋洋。他們聊著工作的事，家里的事，過年都準(zhǔn)備了什么年貨，誰家又建了新房子。總之，話語里都是掩不住的喜慶之情。

    是啊，大家辛苦忙碌了一年，就盼著過個(gè)團(tuán)圓喜慶的新年。

    車窗外，雪花開始飄灑，一派瑞雪兆豐年的景象。新的一年，一切都會(huì)更好！

    第十六章

    表哥周斌人小膽大，直接用手扯著一串鞭炮，點(diǎn)燃后一下扔了出去。小小的鞭炮“噼里啪啦”的在空中炸響，紅色的紙屑四處飛揚(yáng)，落在白色的積雪上，多添了幾分年味。

    舅舅拿了一個(gè)雙響炮，對周斌和祁嘉說：“你倆往后點(diǎn)，看我來個(gè)厲害的！”

    然后拿打火機(jī)點(diǎn)燃雙響炮，往前方空地扔去。

    “乒……乓……”

    兩個(gè)孩子連忙捂住了耳朵。

    本來覺得放鞭炮無聊，小孩子才喜歡的祁嘉，也跟著“哈哈哈”笑了起來。

    “我也要放一個(gè)！”祁嘉朝舅舅喊道。

    舅舅給了她一個(gè)最小的，就是剛才表哥放的那種一串的那種，從上面拆下來其中一個(gè)。然后把這個(gè)小鞭炮插到雪里，又點(diǎn)燃了一根香煙給她。

    祁嘉心里輕哼“也太小看我了！”她手里拿著煙，蹲下去點(diǎn)這個(gè)三公分大的小鞭炮。

    結(jié)果，小孩子手實(shí)在不那么穩(wěn)，點(diǎn)了好幾次，怎么就是抖呢？

    最后，努力好幾次，才終于點(diǎn)著了?？磥?，她還是有那么一點(diǎn)點(diǎn)緊張的。

    點(diǎn)燃后，她趕緊往后跑啊……

    很小很小的一聲，在她身后響了，在村里的鞭炮聲中幾不可聞。

    但祁嘉還覺得有點(diǎn)驕傲，畢竟，上一世，她都是在奶奶家過年，都是看堂哥石頭放鞭炮的，并沒人給她一個(gè)。

    “吃飯了，吃飯了……”舅媽開門喊了一聲。

    然后看向正在點(diǎn)雙響炮的周曉光：“看你多大人了，跟個(gè)孩子似的?！?/br>
    周曉光摸摸頭發(fā)，不好意思的笑了。

    年夜飯很豐盛。

    辛苦了一年，過年肯定要吃一頓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