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子細節(jié)又不能跟家屬說，而且你確實救過我。放心，這不算欺騙，再說我媽正忙著給我大哥找對象呢，會暫時放過我?！?/br>
    蘭靜秋沒想到他在家也是被催婚的，跟她倒是同病相憐。

    等到了刑警隊，蘭靜秋跟李隊長匯報過后，就想打電話去省城，想辦法探聽一下小劉在省城都接觸過哪些人。

    可她剛撥了兩個號，還沒想好電話接通后的措辭呢，東子過來說：“洛隊找你去他辦公室。”

    蘭靜秋愣了下：“有新案子？”

    “他沒說，會不會你們廣省的案子還有后續(xù)？”

    蘭靜秋也以為是廣省的案子，別的案子肯定會跟大家說，哪想到她一進辦公室，洛生海就說：“剛才曹所長打電話過來，周保國畏罪潛逃，讓你過去一趟?！?/br>
    “小周畏罪潛逃？”蘭靜秋愣住。?

    第319章 墻畫

    周寶貴跟劉小玉夫妻案是蘭靜秋接觸的第一個案子, 也算是最典型的案子了，夫妻兩個都是連環(huán)殺手。

    周寶貴被抓后，劉小玉被人歧視也開始殺人。劉小玉被抓判了死刑, 周寶貴又越獄想報仇, 最后炸死在東城區(qū)派出所。

    蘭靜秋想起當時的情景還心有余悸，她和洛生海差點被一起炸死, 小周被一刀刀片的到處都是傷, 在醫(yī)院養(yǎng)了三個月才恢復健康，出院后他一直在東城派出所打雜。怎么會突然畏罪潛逃？

    “他犯了什么事？”

    “我也不是很清楚，一起過去吧?！?/br>
    洛生海開了輛侉子載著蘭靜秋去了東城派出所。

    刑警二隊的隊長高濤已經(jīng)帶著人在搜查小周的辦公桌，蘭靜秋聽到他們隊的人說：“當初是誰的主意把這么個人放在派出所，這不是找事嗎？爸媽都連環(huán)殺手，他能是好東西？”

    “他又不是周寶貴的種兒?！?/br>
    “他總是他媽生的吧, 他媽也是個連環(huán)殺手, 而且跟他一樣用藥殺人！這種人防不勝防?！?/br>
    用藥殺人？蘭靜秋皺眉, 是說小周嗎？難道她看錯了，還是說小周自從那次受傷后就黑化了？

    高隊看見兩人, 熱情地打著招呼, 還問洛生海：“這案子其實該你們隊來辦, 不過你不是一直在出差嘛，要不現(xiàn)在……”

    洛生海擺擺手：“不用，我們找下曹所長, 你們忙你們的。”

    曹所長見到兩人，長嘆一聲：“真沒想到會是小周, 他看著特別踏實, 跟誰也沒發(fā)生過沖突, 怎么會干出這種事來?！?/br>
    “到底什么案子？”蘭靜秋急著問。

    “滅門案！一家三口都被殺了, 昨天半夜才找到證據(jù)，確定是小周干的，但他已經(jīng)逃了，呵，還真是能耐啊?！?/br>
    蘭靜秋嚇了一跳：“滅門？用的迷藥嗎？”

    “□□！”

    洛生海問：“這一家人跟小周有什么糾紛？”

    曹所長讓他倆坐下，懊惱地撓著頭說：“這事說起來也怪我，我該叮囑好大家，不要讓小周跟群眾接觸，我就該把他關去后勤辦公室！不對，當時我就不該答應讓他進派出所！我該頂住所有壓力！”

    洛生海勸道：“這事您也做不了主，已經(jīng)這樣了，后悔也沒用，具體是怎么回事？”

    “那天大家都挺忙，小廖他們就讓小周幫著去登記刑滿釋放人員，你說這事怎么能讓他去干呢？結(jié)果發(fā)生了沖突，小周跟那人打起來了，當時就鬧到了派出所，小周被停了職。”

    蘭靜秋問：“誰派他去的？為什么會打起來？”

    “是小廖，登記這事就是他跟小劉負責，結(jié)果那天又有人報案說丟了電視機，小廖跟小劉就跟著去查了。小廖說就剩下那一個沒登記，讓小周幫忙跑一趟?！?/br>
    曹所長說著又嘆氣，“這個小廖啊，怎么能讓他去！而且讓他一個人去！不管是登記還是出警都不能單獨行動，真能把人氣死。小廖說以為就是過去看一眼，人好好的沒惹事就行了，這么簡單的事誰干不了，就交給小周了。結(jié)果你猜怎么著，那人的媳婦認識小周，知道小周爸媽都是誰，也知道他們犯了什么事，一看小周穿著警服跑去查他，自然不干了，開始說怪話。肯定罵小周爸媽，還說他也不是好東西?！?/br>
    曹所長一邊說一邊在桌子上翻找，然后把一份筆錄遞過來：“這是小周跟那家人發(fā)生沖突后的筆錄，你們看看吧，唉，有些話確實挺惡毒，小周后來也說能理解，那邊也不想惹事，互相道歉就算了，小周當時被打了好幾拳都沒有還手，我當時還覺得這孩子太可憐了，哪想到他偷著把人殺了，你說這叫什么事！”

    蘭靜秋發(fā)現(xiàn)曹所長不知是上年紀了，還是這事打擊太大，一直在啰嗦抱怨。

    她沒空搭話，接過筆錄，跟洛生海一起看起來。

    刑滿釋放人員剛出獄的頭一年，每個節(jié)慶日之前都會有民警上門登記，看看有沒有找到工作，有沒有安分守己，判斷下有沒有再犯的可能性，也是為了片區(qū)的穩(wěn)定。

    這次是七一前的統(tǒng)一登記，小周去登記的這家犯事的是男主人，叫孟小豪，因為入室盜竊判了兩年，才出獄三個月。

    孟小豪的媳婦娘家就住在小周家那條街上，她自然知道周家的事，一看小周來登記，身上還穿著警服，就不高興了，開始罵孟小豪。

    她說人家周家兩口子殺了那么多人，兒子還能當警察，你看看你這沒出息勁，出來了親戚朋友都躲著你，鄰居都不讓孩子跟咱兒子一起玩。

    小周本來挺興奮自己終于可以做點事了，一見人家這么說先就怯了，只說自己是協(xié)警，臨時的，沒編制。

    孟小豪兩口子哪管他是臨時的還是正式的，反正知道他爸媽是什么人，結(jié)果他當上警察了。

    孟小豪進去前在棉紡廠上班，犯了事，廠里就把他辭退了。

    鐵飯碗砸了，又沒錢做生意，一天天在家里吃閑飯還被老婆嫌棄，兒子也不搭理他，正窩火呢。

    孟小豪兒子今年十五，已經(jīng)輟學了，他爸被抓進去之后，他就被人叫賊娃，肯定覺得丟臉，從來不叫爸，孟小豪自知對不起孩子，也不敢管。

    他媳婦總說都是因為他，孩子才學不進去，在學校也被人欺負，這才輟了學。這年紀的孩子不去上學，以后除了賣苦力，沒別的想頭了。

    現(xiàn)在看到小周穿著警服，精神抖擻的，孟小豪跟自己兒子一對比，能不氣嗎？那兩個人為非作歹，兒子還能當警察，他只是偷東西而已，兒子被人喊賊娃，連學也上不下去了。

    于是他各種說怪話，甚至說小周是小白臉，是賣屁股的。

    小周呵斥他，說語言侮辱也屬于襲警，讓他給兒子做個好榜樣，如果再罵人就要把他帶去派出所。

    孟小豪一看他那盛氣凌人的樣子，更氣了，兩人打了起來。

    曹所長說：“小周是單方面挨打，臉上還挨了幾下，他是真沒動手。等到了派出所，孟小豪說自己多喝了幾杯酒，才鬧出事來，他說他打人不對，但他沒說錯，憑什么小周能當警察，他兒子到處受歧視，非要我們給個說法。你們說怎么給？難不成說小周在派出所也是受歧視的？后來還是他媳婦趕過來連罵帶拉的把人帶回家了。其實這真是襲警，還把小周打傷了，可小周自己都說不追究，他那身份也確實是尷尬。我當時把小廖罵了一頓，又開會強調(diào)了不要讓小周接觸群眾，還把他調(diào)到了后勤上，我原以為這就沒事了，兩年一到，再看上邊的決定，哪想到前天孟小豪一家三口都中毒身亡?！?/br>
    曹所長說著看向蘭靜秋：“唐隊長跟刑警隊的高隊長接手了中毒案，昨天晚上他們在小周的舊宅，也就是你買下的房子里發(fā)現(xiàn)了一幅畫還有小周的警服，要不然我也不會一大早就找你。”

    洛生海皺眉看著蘭靜秋：“你還真買了小周家的房子？”

    蘭靜秋點點頭，“圖便宜買的?！?/br>
    她不欲多解釋，想起小周房間那幅看不太分明的尸裂圖，問曹所長：“什么畫？不會是孟小豪一家三口吧？”

    曹所長嘆口氣：“這你都猜的到？你還真了解他。墻上畫的確實是七竅流血的一家三口，雖然畫的簡單，但從身高還有頭發(fā)都能看出來是孟小豪一家，老陶已經(jīng)去洗照片了，一會兒就能見到。”

    蘭靜秋說：“用毒殺人的兇手，殺完人應該會把自己隱藏起來，唐隊長跟高隊長找到了什么線索，都指向小周嗎？”

    “當時什么線索都沒有，他家吃完早飯就沒出門，有人上門討債，以為孟小豪反鎖著門裝死。就從院墻跳進去從玻璃窗里往里看，這才發(fā)現(xiàn)一家三口都死在了堂屋，于是馬上報了警。三口滅門案，肯定要通知刑警隊，可你跟靜秋都不在?！?/br>
    洛生海說：“高隊長是不是一開始就認為小周有動機？”

    “沒錯，不只高隊長，老唐也是第一時間鎖定小周，因為除了討債的，只有小周跟孟小豪發(fā)生過沖突，討債的目的是要錢，孟小豪只是拖著又沒說不給，把一家子都殺了，他還指著誰還錢？再說就是這個討債的報的警?！?/br>
    曹所長說著嘆口氣，“別說他們了，就是我也覺得是小周，雖然不敢相信，但你想想，一般壓抑狠了的人，爆發(fā)起來可是不計后果的。小周說是在派出所上班，所有人都把他當編外人員，而且是永遠沒機會轉(zhuǎn)正的編外人員，只有老陶對他還算不錯，小劉小廖有時候也跟他聊兩句，老唐他們從不拿正眼看他。好不容易出了次警，還被指著鼻子罵，不只罵還打了一頓，你說他憋不憋氣，結(jié)果他說不追究，還說他能理解對方，這得多大心胸啊，當時我就該提高警惕，結(jié)果真出事了?！?/br>
    蘭靜秋皺眉：“也就是說現(xiàn)在還不能確定是不是小周，他只是有作案動機，但沒有任何證據(jù)?！?/br>
    “現(xiàn)在這不是有了嘛，那幅畫！居然畫在那里，除了他還有誰？警服也在呢，就是小周的，這是知道在查他，躲不過去了，脫了警服就溜了！這事肯定要追責，從市局到我這兒都得擔責，靜秋啊，到時候你一定咬死了是我逼你去跟周寶貴談判的，這事跟你沒關系?！?/br>
    “現(xiàn)在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必須趕緊找到小周，我還是覺得這事存疑，他要是想報仇，想耀武揚威，發(fā)泄一番，一定會面對面用兇器擊殺，這才解氣。既然用毒，而且也沒人查出證據(jù)的時候，他自己畫下一幅畫，還把警服脫在那里，太奇怪了吧。”

    高隊長這時敲門進來，聽見個話尾巴，他說：“一點也不奇怪，他知道我們遲早找到證據(jù)，自然畏罪潛逃了！”?

    第320章 污水

    高隊長四十出頭, 瘦高個，蘭靜秋跟他只見過幾面，沒打過交道, 見他語氣篤定, 她不由問：“也就是說你們現(xiàn)在已經(jīng)找到證據(jù)了？”

    “還是沒有直接證據(jù)，但動機更足了。”

    洛生海皺眉：“小周跟這家人還有別的矛盾？”

    “他們和解后, 小周又去找過那家人, 還吵起來了，有鄰居的證詞?！?/br>
    蘭靜秋嘆口氣，小周真不像是會找事的人，可就像曹所長說的，被侮辱被打一直不還手，他心里肯定會憋著火啊。

    又找去做什么？解釋還是找茬？

    “鄰居有沒有說為什么爭吵？”

    高隊長搖搖頭：“這倒沒說, 他們沒聽清, 不過有聽到一直提孟小豪的兒子?！?/br>
    “也許是這孩子惹事了, 也許是小周想幫這孩子找份工作，這次的沖突不一定是小周引起的?！碧m靜秋說。

    高隊長皺眉看著她：“靜秋, 看來你確實跟小周關系匪淺啊, 為什么一直幫他說話？”

    “我沒有幫他說話, 只是推測，就像你們看到墻上的畫跟他的衣服就推測他是真兇一樣。我推測小周不會再去孟家找事，他挨打時沒有還手, 也主動說要和解，不追究對方的責任, 從這件事來看他很自卑, 連他自己都覺得人家說得對, 他不配穿警服, 他躲著孟小豪還來不及呢，怎么會再跑去家里找事，除非他想幫他們。”

    唐隊長這時也來了辦公室，他不解地看著蘭靜秋：“在你眼里小周是圣人吧，被打被罵被侮辱，還要主動找上門去幫人家，然后再次被罵?！?/br>
    “如果他真的是上門提出幫助，然后被拒被罵，那他更有理由行兇了?！备哧犻L說。

    蘭靜秋無奈道：“你們對小周有偏見，又先入為主，而且他看起來也確實動機十足，我覺得這可能會影響到你們查案。”

    “什么意思？你不想我們查他？”高隊長挑眉。

    洛生海站起來道：“靜秋不是這個意思，她的話不無道理，不只你們，就是我也對小周有偏見，這是人之常情，可我們是警察，在查案中對嫌疑人有偏見，肯定會影響到我們的判斷。”

    唐隊長說：“這跟偏見沒關系，小周有動機有做案時間，還留下一副畫就畏罪潛逃了，要不是他干的？為什么要這么心虛？跑什么？”

    “因為他知道大家都會把他當罪犯，在沒有直接證據(jù)時就開始說一切證據(jù)指向他了?，F(xiàn)在沒有證據(jù)能證明是他投的毒，也沒有證據(jù)證明是他畫的畫，更沒有證據(jù)能證明他是畏罪潛逃，只能說是失蹤了，主動還是被動失蹤，我們都無從判斷?！?/br>
    蘭靜秋本想說疑罪從無，但那好像是九幾年之后才寫進刑法的，而且是在判決時疑罪從無，在查案時只要有一點疑問就必須刨根究底。

    “我只是想說現(xiàn)在用畏罪潛逃這四個字有些不妥。小周確實動機最大，現(xiàn)在是頭號嫌疑人并且無故失蹤，在這個基礎上我們再根據(jù)現(xiàn)有的線索來查案，才不會被偏見左右?！?/br>
    蘭靜秋說完，唐隊長突然笑了一聲：“你說得確實有道理，不過我有個疑問?！?/br>
    大家都看著他，唐隊長嘆口氣：“據(jù)我所知，當初是靜秋去跟周寶貴談判的，小周來了派出所后，她一直很關照他，還買了他的房子。我記得劉小玉被捕時腿受了傷，就是在那里傷到的吧?！?/br>
    蘭靜秋無奈道：“沒錯，她偷偷跑回去，被我安置的東西傷到了?！?/br>
    “你安置了什么東西？”唐隊長問。

    “捕獸夾！”

    大家都驚訝極了，曹所長說：“我倒是知道你買了小周家的房子，可我以為你只是撿個漏，不會去住，你居然去住了？還在院子里放上捕獸夾？到底怎么想的？你是猜到周家人會回去嗎？”

    蘭靜秋無從解釋，當時她剛知道有人跟著她一起穿到了這個世界，還判斷對方是她的仇家，自然要防備，可現(xiàn)在要怎么說。

    “我家姐妹多，住不下。小周家的房子因為出了連環(huán)殺人犯成了兇宅，賣的很便宜，我就是圖便宜買了下來，可我又從來沒有一個人住過，那天我發(fā)現(xiàn)有人偷著進過我的房間，我以為是小偷，于是買了捕獸夾放在了門口跟墻下，我是真沒想到捕獸夾的威力那么大，更沒想到劉小玉居然跑了回去?！?/br>
    高隊長說：“所以你在周寶貴案發(fā)沒多久時，從小周手里買下了連環(huán)殺人犯的房子，然后這個連環(huán)殺人犯的妻子和兒子又都跑回過房子里。劉小玉是被你的捕獸夾傷到了，小周往墻上畫了一幅畫，把警服扔在了床上，自己消失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