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小馬沖著蘭靜秋就鞠了個躬，“對不起，劉女士，是我的錯，不管您有什么要求我都不應(yīng)該不耐煩?！?/br>
    蘭靜秋登記姓名用的是劉小花，這時她也趕緊裝出惶恐的樣子擺擺手：“沒事沒事，你哪里錯了？沒有不耐煩啊。”

    那個短袖男笑得十分和氣，跟她說：“小姐，你放心，她們有態(tài)度不好的，盡管投訴?！?/br>
    他說著指指門口掛著的一個本子：“有什么意見可以寫在本子上，我們一定會重視。”

    蘭靜秋轉(zhuǎn)頭看向他，平頭，長得很普通但眼睛很有神，很年輕，肯定不超過三十歲，他會是老板嗎？

    她轉(zhuǎn)過來后，短袖男一看到她的臉就愣了下，然后他要過蘭靜秋登記的資料看了眼，笑得更加親熱：“劉小姐要找什么工作？我來幫你物色物色吧?！?/br>
    蘭靜秋像是被他的熱情嚇到了，往一邊躲了躲：“你是哪位？”

    小馬趕緊說：“這是我們老板杜風先生?！?/br>
    杜風見自己好像嚇到蘭靜秋了，就對小馬說：“一定要給劉小姐找個合適的工作，好好挑選，小學(xué)畢業(yè)怎么了？長得這么漂亮一看就是坐辦公室的，難怕不能坐辦公室，收個費也行啊?！?/br>
    小馬心里一頓罵，人家收銀員要求更高啊，一個小學(xué)畢業(yè)的還想坐辦公室，老板真是看見個漂亮的就捧啊。

    不過她嘴上卻滿口答應(yīng)著，杜風這才擺手走了。

    蘭靜秋記清楚了他的臉，又問小馬：“你們老板也太年輕了吧，跟他的店還真挺配的，我都沒見過幾個穿的這么正式的人，就跟電視里一樣?！?/br>
    小馬見老板確實是走了，她四處看看，就小聲跟蘭靜秋說：“我們誠信中介的總公司在深圳，據(jù)說我們這兒都是按照總公司的標準來的，我們老板特別洋氣，所以公司也特別洋氣?！?/br>
    “他是本地人嗎？”

    小馬點點頭：“是啊，我剛才主要是替你著急，并不是態(tài)度不好，我們老板雖然人不錯，但要是有人投訴的話一定會罰我錢，您看能不能放我一馬？”

    蘭靜秋趕緊擺手：“我沒覺得你態(tài)度不好啊，沒事，我不會投訴你的。”

    小馬更熱情了，又給蘭靜秋介紹了不少工作，蘭靜秋挑來挑去又說挑花了眼，眼看就到下班的點了，小馬又有點焦躁，但卻不敢表現(xiàn)出來。

    蘭靜秋在她說工作的時候一直穿插著在問一些問題，那些問題不起眼，讓小馬覺得她像個好奇的村姑，但其實都是跟公司跟他們老板有關(guān)的一些小事。

    從這些信息來看這個老板很喜歡香江很羨慕深圳的氛圍，一年有半年在南邊待著，鼓勵這邊的員工時，會請他們?nèi)ヌ貐^(qū)旅游，據(jù)說去年公司的副經(jīng)理跟助理還獎勵出國玩過。

    看來這個杜風很有本事很有門路啊。

    蘭靜秋記了不少工作信息，說要回去考慮考慮，還要給家里打電話讓他們幫著挑一下。

    小馬明顯松了口氣，顯然覺得接待這個傻乎乎又倔強難搞的村姑是個累人的差使。

    蘭靜秋也不在意，出了門就往公交車站走，她急著回去問問李主任，這個誠信中介到底是什么情況，快到公交站時，她發(fā)現(xiàn)身后有人在跟蹤她。?

    第257章 偷車

    蘭靜秋本想回省廳的, 可現(xiàn)在后邊有個尾巴，肯定不能回去，她走走停停, 靠著路邊的建筑走, 好像對市里很好奇，看見什么牌子都要停下來看看這是什么地方。

    其實她想利用路邊的玻璃看看能不能觀察到身后跟蹤的人, 但那人并不上前, 只遠遠跟著，就算是這樣，蘭靜秋在拐彎時還是看清了，跟著她的是一個瘦高的短頭發(fā)女人，穿著紫色的小褂跟牛仔褲，看起來還挺時髦。

    跟著她是想搞清楚她住在哪兒？有沒有同鄉(xiāng)嗎？蘭靜秋見前邊的站臺旁站著四五個人在等車, 也干脆在站臺那兒站了會兒, 跟人打聽哪里的旅館便宜。

    現(xiàn)在私人的酒店旅館并不多, 很多是自家民房改的，而且是在車站附近, 人家跟她一說, 她就滿臉愁容：“還得回車站那邊啊, 那邊又亂又遠?！?/br>
    站著等車的人就給她出主意：“大夏天的，隨便找個地方貓一晚上就行了，反正也凍不著?！?/br>
    一個中年女人反感地看著出主意的人：“別瞎說, 要是大小伙子還行，讓一個小姑娘露宿街頭, 也虧你說得出來?！?/br>
    那人就不好意思地笑：“也是, 趕緊上車吧, 七路直達火車站, 一出門就有小旅館住，市里的招待所還得要介紹信呢，那邊掏錢就行?！?/br>
    蘭靜秋謝過他們，又去看站牌，似乎是對那人不太信任，想看清七路到不到車站。

    這時身后一個女聲說：“小姑娘，你住店啊，我知道有個地方便宜還方便，跟我走吧?！?/br>
    蘭靜秋眼角余光撇到一抹紫色，心中暗喜，還生怕這人會一直跟著她，那她只能跑去車站住店了，沒想到現(xiàn)在這人就跳了出來。

    她裝出傻傻的樣子，轉(zhuǎn)頭問紫衣女人，“在哪里??？多少錢一晚？不會是黑店吧?！?/br>
    剛才那個中年女人等的公交車已經(jīng)來了，她要上車了，還回頭囑咐蘭靜秋：“小姑娘，一個人出門在外，多長點心眼，七路一會兒就來，你去車站那邊，警察多，亂不到那兒去，哪怕不想住店去公安局派出所跟人家說明了，待一晚上也行啊。”

    蘭靜秋急忙跟這位好心的大姨道了謝，心里暖暖的，剛才來搭訕她的女人也沒硬拉她，撇著嘴說：“這大姐怎么回事??？我長得那么像壞人嗎？我也是好心啊，那地方真挺好的，又便宜又安全?！?/br>
    她說完扭身就要走，旁邊就有等車的大媽推蘭靜秋：“小姑娘，趕緊去問問吧，天都快黑了，能有地方住就別瞎跑了。”

    一開始說可以露宿街頭的那人也說：“人家肯定是路過聽見了，好心想幫忙，那不都走了嗎？肯定不為賺你錢，趕緊去問問啊。”

    蘭靜秋連聲說著謝謝，小跑著去追那個搭訕的女人了，那女人走得還挺快的，把欲擒故縱玩得很溜嘛。

    “大姐，你說的是什么地方？我剛才沒別的意思，就是出門的時候我媽囑咐了，一定要住正規(guī)的地方，不然怕遇上壞人?！?/br>
    紫衣女人哼了一聲：“哪有那么多壞人，我是看你小小年紀一個人出來不容易，要不然我才不管呢，我給你說的地方雖然沒掛牌，但比外邊安全多了，房東老兩口人都特別好，有空房子的時候你租一天都行，特別便宜，人家不為賺錢，家里房子多，就為有點事干也是想著積德行善。”

    原來是日租房嗎？蘭靜秋笑著說：“那行，麻煩您帶我去吧?！?/br>
    紫衣女人這才有了點笑模樣，“不遠，再過兩條街就到了，姑娘是哪兒的人，聽著口音離省城不遠吧?！?/br>
    蘭靜秋早已經(jīng)編造好了身份，自然不會露破綻，這女人問東問西的，套著話，蘭靜秋也就裝得傻乎乎的，有問必答，沒一會兒功夫就把人家當親人了。

    紫衣女人就更高興了：“你是來找工作的啊，沖你叫我這聲姐，我也得幫你，放心吧，姐的門路可多著呢，不就是找個賺錢多的工作嗎？包在姐身上了?！?/br>
    蘭靜秋裝出天真爛漫的樣子：“真的嗎？看來還是好人多啊。”

    她心里卻為難極了，這個紫衣女人是在她從誠信中介出來后開始跟蹤的，所以她的目的肯定不是拉她來租房住這么簡單，這就是線索，不能錯過。

    可她晚上不回去的話，李主任肯定會著急，打電話也不方便，這得怎么通知一下才好。

    紫衣女人自我介紹叫錢愛桃，說她自己是在棉紡廠里上班的。

    她還真把蘭靜秋領(lǐng)到了一處民宅：“進來吧，要是不想花錢就跟我湊合一晚，要是想長住呢，就給你租間房，日租也行周租也行，在這兒住著的不是來找工作的就是來瞧病的，沒什么長租的?！?/br>
    這民宅就是自建的三層樓，上上下下隔出了不少單間，蘭靜秋打量著，她晚上還想回省廳匯報，肯定不能住一起，但好不容易找到線索也不能直接就走啊。

    于是她說不好意思占人家便宜，自己租一間只住一天就行，錢愛桃就說：“你身上有多少錢？給我吧，我?guī)湍阕?，你在這兒等著就好?！?/br>
    蘭靜秋掏出五塊錢來，錢愛桃一把抓到手里：“行了，你等著吧。”

    這個利索又貪婪的勁頭，都讓蘭靜秋懷疑自己判斷錯了，難不成這個錢愛桃跟著她就是看她是外地來的，又出入中介所，就想從她身上騙錢？

    五塊錢現(xiàn)在可不是小數(shù)目，這種房子租一個月都綽綽有余，錢愛桃剛才也說這邊特別便宜，日租都便宜，結(jié)果她回來說：“一塊錢一天，剩下的是押金，等你走的時候再退。”

    她說著就拿著鑰匙領(lǐng)著蘭靜秋上了二樓：“二零八，走吧，我?guī)闳タ纯矗镞呥€有被褥呢，什么都不缺。”

    房間里一股子霉味，蘭靜秋卻假裝不在意，十分高興地說：“這可太好了，還有床有桌的，我在家都沒單獨住過一間，更沒住過這么好的房子?！?/br>
    錢愛桃嘴角閃過一絲輕蔑，大概是覺得農(nóng)村妹太好騙了，“那你趕緊睡吧，明天一早我領(lǐng)你去找工作，放心好了，我跟你也算有緣分，你的事我全包了?！?/br>
    蘭靜秋又再三道謝，等錢愛桃走了，她為難起來，難不成要半夜回省廳一趟？她身上連電話卡都沒有，想偷著去外邊打電話都不成。

    萬一自己失蹤，李主任一急，再四處找自己那可就糟糕了。

    問題是現(xiàn)在并不能確定這個錢愛桃跟器官買賣案有沒有關(guān)系，也許錢愛桃跟著她只是把她當肥羊了想撈一筆，在這里住一晚來取信錢愛桃究竟有沒有這個必要？

    蘭靜秋最終還是留了下來，她也沒脫衣服，把床單看起來干凈的一面朝上，在床上躺了會兒，等到后半夜，確定樓里一點動靜都沒有了，她才起身溜出門。

    街上連路燈也沒有，現(xiàn)在各方面都節(jié)省得很，就算是大城市路燈也只是天黑亮，到十二點就滅了。

    畢竟半夜出來的人太少，沒必要整個城市都亮燈，所以外邊黑漆漆的，時不時還能聽到墻角蟋蟀的叫聲，蘭靜秋并不怕黑，但想到她沒法打電話，也沒有車坐，只能兩條腿跑回省廳，她就腿軟。

    不管怎樣肯定要去跟李主任說一聲，不然他一定以為自己失蹤了。

    蘭靜秋先快步走著熱身，剛要跑起來時，從街邊一戶人家的門縫里看到輛自行車，而且是沒上鎖的自行車。

    這家院子里亮著燈，看環(huán)境應(yīng)該條件不錯，他家大門是鐵的，不知道是尺寸沒量好還是故意設(shè)計成這樣的，兩個門扇中間有一拳寬，用鐵鏈拴住上了大鎖。

    蘭靜秋從門縫里看到那輛沒上鎖的自行車就走不動了，看看那把鎖，又看看靜悄悄的院子，干脆湊了過去。

    省廳，李主任都快急壞了，又不敢大張旗鼓地找，生怕蘭靜秋是被犯罪團伙抓住了，萬一她身份暴露，對方肯定會滅口。

    他叫了手底下幾個小隊長正商量怎么找人呢，外邊有人喊起來：“靜秋回來了！”

    李主任松了口氣，還好沒事！

    他一見蘭靜秋就發(fā)火了：“你怎么回事？我跟你說得夠清楚了吧，只是偵查，你怎么能耗到半夜呢？?。坑袥]有點組織紀律？跑哪兒去了？”

    蘭靜秋趕緊說：“您先別急，先聽我說，我偷了輛自行車跑回來的，得趕緊給人家還回去，您開車送我，路上我跟您說行不行？”

    “偷？”李主任一拍腦門，“你說你……”

    他氣的都說不出話來了，也別耽誤了，趕緊跟著蘭靜秋往外走，別到時候人家群眾發(fā)現(xiàn)自行車丟了報了警，那可就鬧笑話了，是說實話還是騙理由瞞過去，怎么也不合適啊。

    追捕嫌犯時征用民用的車輛很正常，但不告而取，李主任還是頭一回見，“你說你這孩子啊，找到方安后，我就該把你打發(fā)回去，就會添亂。”

    蘭靜秋也不辯解，主要沒時間說廢話，那家亮著燈呢，萬一家里有上夜班的，一出來發(fā)現(xiàn)自行車沒了，怎么跟人家解釋，說她嫌步行太慢，就鼓搗開人家的鎖，偷了人家的自行車？

    她急著送回自行車，也怕被錢愛桃發(fā)現(xiàn)自己半夜出來，一上車就跟李主任說了今天的情況。

    “這個錢愛桃到底有沒有問題，得看她明天會領(lǐng)我去哪里。如果失聯(lián)了就是我發(fā)現(xiàn)了問題跟著他們走了，會想辦法通知你們，如果沒問題我明天就回來了?！?/br>
    李主任猛得把車剎?。骸安恍校ｋU了，就算發(fā)現(xiàn)問題的話你也要找機會脫身，然后咱們再盯著他們就行了，你怎么知道他們是把人帶到香江了，你覺得你可以摸清楚他們運輸?shù)耐緩礁茁罚f一人家把你按在哪兒就掏你心肝脾肺，你反抗得了嗎？”

    蘭靜秋跟李主任各種保證她有自保能力，李主任就是不松口，“既然你堅持，那就不要去了，把自行車送回去，我找人盯著錢愛桃，你給我老實在省廳待著。”

    蘭靜秋見他把話說到這份上了，只好道：“好吧，那我明天不管什么情況，都會找機會脫身，就算發(fā)現(xiàn)他們有問題也不會在跟了?！?/br>
    李主任這才松了口氣，“明天我會找人跟著你們，看看她會帶你去哪兒就行了，就像你說的，也許她跟著你只是為了騙錢?！?/br>
    蘭靜秋又問：“那個誠信中介怎么回事？一進去就感覺不在省城了，怎么說呢，比省城的發(fā)展超前，挺像我的港片里看到的那種辦公場所。”

    李主任笑道：“我知道這家公司，之前查過他們，沒什么問題，那老板好像有親戚在南邊，他們的公司是連鎖的，深圳也有一家誠信中介。”

    “確定沒問題嗎？”

    李主任搖搖頭：“從上到下都沒有查出違規(guī)cao作，這個老板是個挺有想法的年輕人，現(xiàn)在去過特區(qū)的都覺得咱們省城落后還老土，去過香江的都會覺得特區(qū)落后老土，都想跟著人家學(xué)，好的學(xué)，不好的也學(xué)。上個月城西的幾個小混混就是早早輟學(xué)天天看錄像帶，想學(xué)著香港電影里做老大，還殺雞歃血為盟，收了三天的保護費就被城西公安局端了?！?/br>
    蘭靜秋也樂了，古惑仔電影是九幾年才流行起來吧，現(xiàn)在就有雛形了嗎？

    李主任說：“這個誠信中介起碼學(xué)的是好的，沒惹事沒違法，就是排場大了點，不像個中介公司?！?/br>
    蘭靜秋還是道：“也許公司沒問題，但我總覺得老板杜風有問題，他看到我時的表情有點不對?！?/br>
    李主任打量著她：“他才二十來歲，你是個年輕漂亮的姑娘，他見到你有想法不是很正常的事嗎？”

    蘭靜秋搖搖頭：“倒不是那種想法，我也說不上來?！?/br>
    兩人說著話，蘭靜秋偷車的那戶人家已經(jīng)到了，車停下時，正好這家有人出來。

    李主任趕緊熄了車燈，蘭靜秋十分無奈，馬上跳下車，把后備箱里的自行車輕手輕腳的抬出來放到了這家人大門口。

    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凌晨兩點多，這家男人要去趕著接三點的班，然后在院子里轉(zhuǎn)了一圈沒發(fā)現(xiàn)自行車，于是又把家里女人叫醒，問她自行車是不是借出去了。

    蘭靜秋上車后，李主任慢慢開車往前溜，“你說你干的這叫什么事？還會偷車了，那大鐵門你是怎么沒弄出動靜偷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