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就是時間！”李主任一拍桌。

    曹所長皺眉：“挑時間來殺人？我還真沒看到這樣的案例，怪不得猜不到。”

    李主任嘆口氣，“連著八年，每年的二月初七省城都會死一個人！可記錄案件時只記錄了陽歷，每年陰歷二月初七對應的陽歷并不相同，所以一直沒人察覺?！?/br>
    蘭靜秋問：“那你們是怎么發(fā)現(xiàn)的？”

    “是一個辦案的老刑警，他快退休了，有一個案子一直惦記著沒找到兇手，然后不是公安廳讓審查對比舊案來排除連環(huán)殺人案嘛，他發(fā)現(xiàn)有幾個懸案日期很接近，就記錄下來，想找下共同點，也多虧了他這人做事認真，把陰歷日期也寫在后邊，還想看看是不是什么節(jié)氣，結果發(fā)現(xiàn)陰歷都是二月初七，然后這幾個案子就被單獨拿出來，又接著把其他案子查了一遍，最終確定了八起，每年一起?！?/br>
    李隊長嘆口氣：“居然是陰歷相同？這也確實不會有人留意，你要說正月初七有案子，第二年又有個正月初七死人的，大家沒準會有印象，哪怕是正月十七的案子，可能也能記住，但出了正月一般人就不會再去記是陰歷哪天了！”

    “是啊，所以二月初七殺人案已經(jīng)八年了，今年是第九年，十天后就是二月初七！”?

    第124章 老大

    飯局上大家都在聊案子, 李主任甚至說到了其中最兇殘的一個案子，把人釘在了木板上活著扔進了水里。

    “這個嫌犯除了二月初七這個日期，殺人沒有規(guī)律可言, 怎么死的都有。我們查過二月初七, 據(jù)說這一天是水龍王誕辰，從唐玄宗封了五龍神時就有這個節(jié)日, 有的地方還保留著過節(jié)的習俗, 用糯米做七只小鴨子順河而下，還要拜龍王?？稍蹅兪〕菦]人過??！不知道你們去沒去過省城，連條河都沒有，只有公園里的人工湖，不過據(jù)說這水龍王不管江河湖海，只要有水的地方都管, 你們說會跟這個節(jié)日有關系嗎？”

    大家都搖頭, 曹所長說：“這誰知道呢, 我們也不是研究犯罪心理的，再說只知道這么個日期, 沒法查?！?/br>
    “是??！眼看今年這一天又要到了, 省里各部門都緊張起來, 又不敢跟民眾說這一天咱們市內有連環(huán)殺手要殺人，也沒有那么多警力可以安排到所有地方！”李主任搖頭嘆氣。

    洛生海問：“這個日期沒有別的意義了嗎？也許在市志，縣志上查一查會有線索?！?/br>
    “查過了, 沒有任何線索，倒是云南那邊一個地區(qū)二月七是祈求神靈保佑全鎮(zhèn)嬰兒無病無痛的節(jié)日, 可咱們省城就沒有那個地區(qū)的人！”

    蘭靜秋卻想起去鳳溪村時那個龍王廟, “一般拜龍王的都是村鎮(zhèn), 靠農(nóng)業(yè)收成為主要收入的地區(qū), 省城自然沒人拜龍王，至于保佑嬰兒的節(jié)日，應該是少數(shù)民族，也能很快排除，而且保佑嬰兒的節(jié)日也不需要拿活人獻祭啊，也許這只是個巧合，這日子只對于犯罪嫌疑人來說有著特殊意義?！?/br>
    李主任點點頭：“沒錯，我們也是這么想的，可八件案子，當時都是按照孤案查的，存在局限性，只找到疑似嫌犯的指紋跟毛發(fā)，而且是疑似！不確定是不是嫌犯的，很難辦啊，總不能等著第九起發(fā)生后，再搜集更多線索吧，可怎么阻止第九起，又是個復雜的難題，那么大的城市和正在建設中的郊區(qū)，多少戶人家，多少個死角，難啊。”

    他一邊嘆著一邊打量著蘭靜秋，又看看洛生海，似乎有點難以抉擇：“省公安廳準備從各地抽調警力以交流學習的名義到省城住上十天半個月，一起查案，如果幸運的話在二月初七之前把這八件懸案破了，那就萬事大吉了，如果運氣沒那么好，到二月初七那天，大家可以一起化妝偵查，也算是給省城增加警力了?！?/br>
    李隊長說：“這倒是個好主意，不會引起民眾恐慌，又能增添警力。要選肯定選最優(yōu)秀的，我給你推薦兩個吧。”

    他說著指指身邊的洛生海：“我們支隊長，刑偵好手?！闭f完又指指蘭靜秋，“東城派出所的蘭同志，后起新秀！不是我吹，鳳安城里少有比得上他們兩個的警察。”

    洛生海笑道：“李主任，我們隊長太高看我了，說不上刑偵好手，但你們要缺人手，我義不容辭，不過你們要是只能在我們鳳安選一個的話，那我得給你推薦蘭同志了，我相信你已經(jīng)看過她的資料，鳳安城去年破獲的大案都是她的功勞，她心思縝密，洞察秋毫，而且思路不死板，最適合這種沒什么線索的大案子?！?/br>
    蘭靜秋被他夸得有點不好意思了，哪里心思縝密了，心思縝密還能差點被周寶貴身上的炸彈炸死？

    她覺得洛生?？涞糜悬c過頭了，哪知道曹所長更甚，把她從頭到角夸了一遍，還說起她獲得的錦旗，都是怎么怎么來的？

    蘭靜秋無奈極了，想打斷，李主任還聽得津津有味，她也就厚著臉皮說：“我沒那么厲害，不過確實挺想去幫著查這個案子，如果有名額的話可以給我留一個?！?/br>
    一旁一直沒說話的小孟笑起來：“靜秋同志，肯定有你的名額，這次其實李主任是不用來的，他就是想來見見你?！?/br>
    蘭靜秋想起心理疏導時李主任的各種問題，點點頭，不客氣地說：“看出來了?！?/br>
    李主任哈哈大笑，端起酒杯：“來，靜秋同志，我敬你一個，直到過年的時候我才找全了跟你有關的所有案卷，看完了，真不知道該說你是運氣好，還是運氣差了，結果后來又聽說那個碎尸食人的又越獄了，要跑去炸你，哈哈哈，你啊，還真是這些罪犯的克星，必須得請你去！”

    蘭靜秋覺得自己運氣算是不好不壞吧，而且她也沒他們說的那么神，她小本本上還記著沒有頭續(xù)的人販案，還有李嬸子被電死的事也還沒個頭緒。

    她起身跟李主任碰杯，謙虛地把杯子放低了些，李主任卻非要跟她平舉，“我這個專家到現(xiàn)在為止破的大案都沒你多，該敬你一個。”

    蘭靜秋干了，又給李主任滿上敬回去。曹所長還以為她剛畢業(yè)沒上過酒桌，可看她那喝酒的痛快勁，也很懂酒桌的規(guī)矩，這才放了心。

    雖說已經(jīng)是下班時間，可畢竟都是警察，不可能放開了喝，意思到了，也就差不多了。

    而且最尷尬的是李隊長喝了一杯就不喝了，還說起了里桐市那兩個因酒丟命的刑警！

    “我特別敬重這兩位，也明白他們追了一路，把人逮住后的興奮，但我還是拿他們當反面教材給刑警隊上了一課！”

    這一說誰還好意思多喝，把菜打掃打掃，一人要了二兩素餡餃子吃完，也就差不多了。

    兩位客人回招待所，李隊長讓洛生海送送蘭靜秋。

    洛生海剛想說順路，蘭靜秋道：“不用送，我去醫(yī)院一趟！”

    她騎車走了，洛生海還是追上來：“去看小周還是李奎？”

    “自然是小周，李奎跟我有什么關系？”

    “我聽說你跟他是合伙人，一起做生意？”

    蘭靜秋愣了下，沒想到他都知道了。

    “不算合伙人！我只是投資了兩百塊錢，合法賺點外快。不是領了幾次獎金嘛，我拿著那么多錢存銀行太浪費，就給我爸我姐還有李奎，我身邊這三個做生意的人都投資了一部分，要趕上時代浪潮嘛?！?/br>
    蘭靜秋本想說得抓緊時間，以后警察法會詳細規(guī)定警察不可以任何形式投資做生意，現(xiàn)在能賺自然要多賺點，不然社會發(fā)展起來，只靠著死工資，根本不夠花。

    洛生海卻說：“我只是問問，不是想查你，不用跟我解釋這么清楚?！?/br>
    蘭靜秋哼了一聲：“我是在提醒你可以合法賺點外快，誰跟你解釋了?！?/br>
    “李奎還好吧，聽說他也挺慘的，被親媽砍！”

    蘭靜秋嘆口氣，只道：“家家有本難念的經(jīng)！”

    她以為洛生海跟了她一路，是想一起去醫(yī)院，哪想到到醫(yī)院門口他就走了，還跟她說：“回去的時候小心點。”

    蘭靜秋看著他離去的背影發(fā)了會呆，難不成他只是想送她一段路？

    小周精神好多了，傷口已經(jīng)在愈合，大片的傷口愈合時渾身癢癢，他一會兒就想抓胳膊抓腿，可能有些不好意思，跟蘭靜秋說：“你別來看我了，我這傷沒事，很快就能回派出所?！?/br>
    蘭靜秋詫異地看著他：“你還要回派出所？”

    “我不能回去嗎？”小周眼神立馬暗淡下來！

    蘭靜秋嘆口氣：“當然能回去，你不是簽了兩年的合同嘛，但我以為你不會再回派出所了?！?/br>
    畢竟只裝修了被炸的地方還有那扇門，那間他被凌遲的辦公室還是原封不動，回去了能不收刺激嗎？

    她想起李主任，突然發(fā)現(xiàn)他們遺漏了一個人，這個才是最需要心理疏導的啊。

    蘭靜秋沒多說，只安慰小周好好養(yǎng)傷，等著他回派出所，就又去了李奎的病房。

    看小周只是順帶，她其實是來看看李奎有沒有想好，是安心做啞巴李奎還是繼續(xù)折騰。

    李奎似乎已經(jīng)適應了不能說話的生活，手邊放著個巴掌大小的硬皮本和一支鉛筆。

    見蘭靜秋進來，他主動拿起了小本本寫了起來。

    蘭靜秋也沒說話，拉了椅子坐在一邊等著他寫。

    等李奎把小本本翻過來給她看時，蘭靜秋愣住了，上邊寫著：‘老大，你來了！’

    這句話是蘭靜秋去聯(lián)絡點時，齊峰的第一句話，現(xiàn)在李奎寫了出來，他終于承認了自己就是齊峰！

    蘭靜秋恍惚了一下：“嗯，我來了，我來問問你，還想怎么折騰！”

    李奎把本子又收回去寫：‘我就是李奎！我很對不起我mama，所以造到了報應！’

    蘭靜秋挑眉：“你拿著刀進入她的臥室是想殺她？”

    李奎搖頭，又寫：‘我說我當時快精神錯亂了你信嗎？’

    蘭靜秋搖搖頭：“不信！你一直在暗處，想嚇我想害我，甚至怕李mama發(fā)現(xiàn)你的不對勁，想殺了她，對嗎？”

    李奎這次寫得很快很潦草：“不對，我確實想嚇你，但沒想害你，不知道為什么我知道你可以解決，我也想嚇嚇我媽，因為她太煩人了，沒想到嚇過頭了，現(xiàn)在我得到了報應，你知道不能說話是什么感覺嗎？’

    蘭靜秋搖搖頭，“這我怎么可能知道?！?/br>
    李奎的手越發(fā)快了起來，簡直寫成了草書：‘我想死，但不知道死了會穿去哪兒還是去投胎還是就徹底完了，我也怕疼，不知道怎么死，你說過我是膽小鬼，可能我確實是吧，所以我決定還當你小弟，這次不是毒販，是你的線人，我跟你站一邊，我們不會有沖突，好不好！’

    “我可以不追究你嚇我，甚至可以不追究你給罪犯通風報信的事，因為也沒法追究，可你現(xiàn)在是啞巴，啞巴怎么開車行？你對我來說已經(jīng)沒有利用價值了！”蘭靜秋無情地道。

    李奎苦笑起來，拿著筆的手哆嗦了幾下，又寫道：‘好吧，那你打算怎么處置我？’

    “我剛才說了，我沒法處置你，就這樣吧，只要你不惹事，我不會對付你，但你要還像以前一樣招惹我，李奎，我會讓你知道什么叫做萬劫不復！”

    蘭靜秋打算給他機會，但不是現(xiàn)在，等她從省城回來，如果他沒再出幺蛾子，老老實實地待著，甚至有悔改之意，她會繼續(xù)讓他當線人，線人本就是黑白之間的，啞巴其實更容易聽到更多信息，因為人們對他不會太防備。

    李奎臉色難看起來，拿著本子還想寫什么，見蘭靜秋已經(jīng)站起來了！他趕緊寫了句，舉起來。

    蘭靜秋一看，上邊寫著：‘老大，路上開車小心點！’

    因為她以前開車很猛，齊峰經(jīng)常跟她說這句話，蘭靜秋已經(jīng)沒車可開了，可心里還是軟了幾分，含糊嗯了一聲，走到門口卻突然腳步輕了起來，門外好像有人！會是醫(yī)生護工還是李奎的家人？

    她輕手輕腳地走到門口，猛得一拉門，李甜啊的一聲從外邊跌了進來，顯然剛才貼在門上偷聽。

    蘭靜秋不在乎她聽到什么，只看看表：“快晚上八點了，你媽居然讓你出來看他？”

    李甜還以為會被蘭靜秋呵斥，哪想到她只不咸不淡地問了這么一句，急忙說：“我騙我媽去老師家上輔導班，六姐，你能替我保密嗎？”

    “我不會主動去跟你媽說，你媽要是來問我，我也不會隱瞞。”蘭靜秋說。

    李奎卻早急了，在那邊一直翻本子沖著這邊，像是想跟李甜說話，蘭靜秋掃了眼，應該是以前寫過的句子，他翻回去了。

    ‘這里不歡迎你，我不想見到你，請你馬上走！’

    李奎又翻一頁：‘不要再來找我，都是你害的我！快滾！”

    此時無聲勝有聲，李甜覺得在蘭靜秋面前丟了臉，轉身跑了。

    李奎以為蘭靜秋會夸他，哪想到她說：“這樣趕不走她，你說是她害的你，她更覺得她欠你的，于是更想要照顧好你，甚至覺得你變了啞巴不好娶媳婦，她要以身相許！”

    李奎呆滯，在小本子上寫：‘那我該怎么辦？’

    “做你自己吧，當她的面多調戲調戲護士阿姨，最好讓護士阿姨給你甩上兩耳光，她要還對你死心塌地，那就誰也管不了了?！?/br>
    李奎哭笑不得，寫：‘你還真是我老大，主意損得不能再損了！’

    蘭靜秋沒再搭理他，她走出病房門時，腦子里突然有什么東西一閃而過，她似乎遺漏了什么事！

    蘭靜秋努力思索著，還有什么事呢？齊峰已經(jīng)找到了，又不能殺掉，只能看好他！

    她沒能抓住一閃而過的那件事，可她覺得那應該是件很重要的事，于是蘭靜秋忍不住又退回病房，往外走了一遍，李奎詫異地看著她，想問又發(fā)不出聲音，他再次頹喪起來，以后只要別人想，就可以不搭理他，他甚至會被人叫啞巴，太他媽的悲催了！

    蘭靜秋再次走出房門，想起剛才開門時在門外偷聽的李甜撲了進來，腦子里突然哄的一聲響，如煙花炸開一樣突然照亮了某處黑漆漆的房間，那房間地上的腳印清晰可見！

    她住在李奎錄像廳時，跟李奎在屋里喝酒，外邊曾有人來過！如果李奎是齊峰，那個來偷聽的人是誰？又有什么目的？?

    第125章 合同

    蘭靜秋想到那一串腳印, 心緒又亂了起來，也許是附近的人，知道那里失了火想進來看看, 又或許那是個誤入的小偷, 想看看有沒有什么能偷的，再或許那是李奎的家人朋友, 知道他的錄像廳著了火, 看到外邊停著他的摩托車，就跑進來看看。

    她無比希望是這幾種情況，也許李奎的家人聽到了她的聲音，誤以為是李奎在約會就沒有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