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跟老陶從最后一家出來時，正碰上巡邏的洛生海跟東子，東子一見蘭靜秋就停下車子：“聽說被高局當(dāng)眾表揚了，還獎勵了你一百塊錢？擇日不如撞日，請客吧！”?

    第66章 打架

    蘭靜秋想起洛生海被降職的事, 覺得自己還真該請他吃頓飯，要不是為了田巧鳳的安全，他們也不會被齊醫(yī)生下了槍。

    東子要去國營飯店吃大餐, 還是洛生海厚道點, “就近吧，這附近有家面館。”

    面館門簾不大, 里邊就放了五六張桌子, 除了面條就是拌好的涼菜，實惠量大，素拼盤八毛錢就一大盤子。

    面條也不貴，rou鹵子一塊錢一碗，比派出所食堂的好吃多了，蘭靜秋兜里的錢正好夠四人一人一碗面一盤素拼。

    東子有點不滿意：“我們洛隊太替你著想了, 這也叫請客？”

    蘭靜秋干脆道：“那一會兒各付各的吧！”

    洛生海說：“隨便吃點吧, 等會兒還要忙?！?/br>
    老陶倒是覺得面條不錯, “這味真挺好，別說單位了, 比家里做得都好吃, 別看這兒地方小, 估計也賺不少錢呢，雖然好多人瞧不上個體戶，可我看現(xiàn)在隨便做點買賣就比上班的強?！?/br>
    東子居然說：“唉, 是啊，我也琢磨過辭職去做生意, 現(xiàn)在真是創(chuàng)業(yè)的最佳時機, 不抓住機會太可惜了?！?/br>
    蘭靜秋看他一眼, 這話說得有意思, 難不成她要找的那個穿越者就是東子？他也知道現(xiàn)在辭職下海的大部分都發(fā)達(dá)了？還是說他只是看到了各種商機，想下海又舍不得鐵飯碗？

    洛生海見她看東子，怕她被東子影響，就問起了他們在查的案子。

    聽她說完，洛生海嘆口氣：“你知道為什么現(xiàn)在買賣嬰兒的懲罰力度不夠大嗎？”

    “怕他們會殺孩子滅口？”

    洛生海搖搖頭，無奈地說：“除了被人販子拐的偷的，很多是自愿買賣，被賣的百分之九十是女嬰，如果沒人買，你猜她們的下場會是什么？”

    蘭靜秋愣住，她還真沒想過這個問題，不過想起她家被送人的老七，不得不說洛生海是對的，送人的，賣出去的大部分是女嬰！就是記錄在案，她在查的那些丟孩子的人家也有自己把孩子賣了，謊稱丟了的人啊。

    “可也不能為此就不抓人販子吧。”

    “人販子當(dāng)然要抓！我是說對這些買孩子的不必太過苛責(zé)……”

    “他們不買就不會有這樣的市場，沒有這樣的市場，人販子就不會利欲熏心去偷孩子拐孩子！我走訪的那幾家丟孩子的你知道有多慘嗎？”蘭靜秋對洛生海的印象其實還不錯，沒想到他居然能說出這樣的話來，就這樣的刑警？早該降職了！

    洛生海無奈道：“我是說你在查的這幾家，那些明知道孩子是拐來的還要買的，的確該跟人販子同罪?！?/br>
    “我查的這幾家有什么特殊的嗎？誰知道他們的孩子是拐來的，還是親生父母自愿賣的？”

    洛生海道：“除了那個男孩可能是被拐的，另外兩個女嬰很可能是被家里賣的，記下他們的信息去查清水縣的谷醫(yī)生就行了。六歲以下被拐賣的大部分是男童，一到三歲的最多，六歲以上，尤其是九歲以后被拐的大部分是女童，成年被拐的大部分是女人。這些都是有統(tǒng)計依據(jù)的數(shù)據(jù)，刑警隊也一直把防拐打拐當(dāng)成重點工作在抓。”

    蘭靜秋發(fā)現(xiàn)自己太急躁了，洛生海可能只是客觀地在談案子，但是這個數(shù)據(jù)讓人更難受了，六歲以下的男童被拐是因為很多地方重男輕女想要兒子，男童價格高。女嬰大多是被親生父母賣了，也是因為重男輕女，不想要女孩。九歲以上的女孩被拐是因為想要童養(yǎng)媳？

    “不管是買的還是賣的，全都該槍斃一千遍！生下來就好好養(yǎng)著，要不就別生！沒孩子的去福利院收養(yǎng)不行嗎？”蘭靜秋說得義憤填膺。

    東子卻突然笑了一聲：“剛才我跟洛隊碰見你爸了?！?/br>
    蘭靜秋愣了下，“是嗎？在哪兒？我爸媽好像要做生意，估計正籌備呢?！?/br>
    洛生海卻很嚴(yán)厲地瞪了東子一眼：“趕緊吃飯，別說沒用的！”

    東子像是被他嚇到，一幅欲言又止的樣子，蘭靜秋不耐煩地說：“有什么你就說吧，都不是外人?！?/br>
    洛生海還想阻止，東子已經(jīng)興奮道：“你家是不是也送出去個女孩？是你姐還是你妹？我剛才看見你爸在鳳安區(qū)那邊跟人打起來了，說是想把送出去的女兒要回來，人家那邊不樂意?！?/br>
    蘭靜秋愣住，她早就打算讓爸媽把老七認(rèn)回來，沒想到他們已經(jīng)去認(rèn)了嗎？還打起來了？她爸蘭滿倉會打架？有點不可思議！

    東子的表情也說不上是幸災(zāi)樂禍，就是很八卦很興奮，好像在說你還說人家呢，你家不一樣把女孩送人了！

    “我們剛從那邊過來，洛隊勸了你爸幾句，問你爸是不是那家對你那個送出去的姐妹不好，你爸半天也說不出什么來，就是說想孩子要把孩子要回去，可人家都養(yǎng)那么大了，馬上要上班賺錢了，哪里肯還回來?！?/br>
    蘭靜秋只好道：“我爸既然能打起來，肯定另有隱情，這事你們不用管了，我一會兒去問問?！?/br>
    東子還不依不饒的：“靜秋，是不是你媽被齊醫(yī)生嚇到了，這才想把孩子要回去，你好好勸勸，人家那邊對孩子也不錯，又沒別的孩子，父母都有工作，只她一個獨生女，不比回你家過得好嗎？”

    洛生海降職了，同樣丟槍的東子肯定也背了處分，這是遷怒到田巧鳳身上了，故意給她難堪？還是說東子就是老熟人，又在刺激她？

    蘭靜秋剛要懟回去，洛生海又瞪了東子一眼，起身道：“我有點事要跟靜秋單獨說，你們慢慢吃，東子一會兒把帳給結(jié)了！”

    東子臉立馬垮了，“?。坎皇庆o秋同志請客嗎？”

    蘭靜秋笑笑：“一看你說話就豪氣，我家姐妹多，窮得叮當(dāng)響，你怎么好意思讓我請客呢，我跟老陶今天也算吃大戶了！”

    老陶見說到了蘭靜秋的家事，馬上裝聾作啞地吸溜起了面條，不管誰結(jié)帳，反正他是一毛也沒帶。

    東子無語極了，他哪算什么大戶，還沒發(fā)工資呢，這不是蘭靜秋得了獎金才讓她請的嗎？

    蘭靜秋也確實不想請東子吃飯了，這事要是遇上了，通知自己一聲很正常，自己還會感謝他！

    可東子表現(xiàn)的太明顯了，他就是想給她難堪，那還有什么必要感謝他呢。田巧鳳是她媽沒錯，也是人民群眾，東子做為刑警本就該保護她，這是他的職責(zé)。兩人本該一個進(jìn)去一個在外邊警戒，結(jié)果一起進(jìn)去一起被下槍，是他們蠢，被降職來巡邏也是活該，就東子這樣的，比老陶還不如呢，叫他巡邏都是抬舉他了。

    蘭靜秋此時對東子十分反感，心里吐槽著，突然覺得東子不像她的老熟人，她那幾個老熟人可沒這么蠢的！

    又想到洛生海說不必對買孩子的人家過多苛責(zé)，那些話沒準(zhǔn)也是在暗示她，她家也扔過孩子。

    她不由嘆口氣，真是一團亂麻。

    洛生海跟她推著各自的自行車，走在路邊，問她：“還沒吃飽吧，前邊有賣包子的，要不再去吃點？”

    蘭靜秋搖搖頭，氣都?xì)怙柫恕?/br>
    “東子人不壞，就是最近心里有氣，兩起連環(huán)殺人案都是你破的，派出所辦的，販毒案被你截了胡，我們刑警隊的活兒都被你搶光了，他還被人奪了槍，差點沒命！”

    蘭靜秋沒好氣地說：“那是他沒本事，也能怪到我頭上？”

    “就是怪不到你頭上才更氣啊，我成了掛職的分隊長，他被記了過，別人不好意思說我，但有時候會調(diào)侃他連個剛畢業(yè)的小丫頭都比不過，他心里肯定不舒服，再加上前陣子他初戀嫁了他表弟，還直接跟他說，因為他表弟開養(yǎng)豬場賺了錢能讓她過好日子，反正是各種事都堆積到一起，事業(yè)感情都不順。東子本來是挺熱心挺開朗的人，現(xiàn)在雖然還是裝得愛說愛鬧，但有時候難免就刻薄起來，過了這段時間可能就好了?！?/br>
    洛生海看來很重視也很信任東子，聽他這么一說，蘭靜秋更覺得東子身上的疑點少了很多，就是個事事不順還嘴賤的怨男！

    蘭靜秋把他從懷疑名單上劃去，不再糾結(jié)這事，跟洛生海道謝：“我爸的事還得謝謝你，我印象里他沒打過架，要不是碰上你們，估計會掛彩?！?/br>
    洛生海道：“我本想單獨找機會跟你說，哪想到東子嘴這么快。我跟蘭伯父不熟，但我覺得他應(yīng)該不會無緣無故要把孩子要回去，跟我們沒法說，但他跟你應(yīng)該不會隱瞞吧?！?/br>
    蘭靜秋也覺得蘭滿倉不是沖動胡來的人，這里邊肯定有隱情：“我知道了，等下班就回去找我爸！”

    臨別時，蘭靜秋又突然問他：“你真的不怪我？”

    洛生海挑眉：“怪你什么？我得感謝你才對，其實我剛畢業(yè)的時候跟你一樣也是只專注大案子，一路立功竄上去的，現(xiàn)在配合嚴(yán)打到街邊巡邏，倒是有時間反省自己，沉淀沉淀！挺好的。”

    蘭靜秋又覺得他在內(nèi)涵自己，這是說自己也想立功竄上去？可那又怎樣？她對晉升不感興趣，但晉升后可以配槍，可以有更多權(quán)限，為什么不爭取呢？

    她回了派出所，發(fā)現(xiàn)一片混亂，打架的斗毆的，偷了鄰居家雞的，有些本來在當(dāng)場就能調(diào)解的事都帶回了派出所，地方本來就不大，現(xiàn)在更亂了。

    “警察同志，我真沒偷雞，那雞毛是我閨女雞毛毽子上掉下來的！”

    “都到派出所了，居然還嘴硬，警察同志，我要求去醫(yī)院給他做檢查，雞rou肯定還在他肚子里呢！”

    偷雞的一撩衣服：“有本事你剖開看看?。∫蝗晃依o你看！”

    “太欺負(fù)人了啊，警察同志，你看看他，跟條賴皮狗一樣！”

    “你才賴皮狗！你全家都是賴皮狗，你家雞天天在我家臺階上拉屎，你……”

    小劉一聲怒呵：“都給我閉嘴！先老實待著！”

    見蘭靜秋來了，他一臉欣喜，“靜秋回來了？要不這案子你來吧，我突然有點肚子疼。”

    蘭靜秋才懶得處理這種案子，剛要拒絕，就見桌子后邊蹲著的人特別眼熟，她趕緊轉(zhuǎn)過去看了眼正臉，然后人整個傻了：“爸？”?

    第67章 養(yǎng)父

    蘭滿倉是跟人打架進(jìn)來的, 但不是在鳳安區(qū)打的，他在那邊被勸回后，又去了國營飯店喝酒, 然后跟人打起來了。

    打的不重, 但飯店報警了肯定得抓來派出所，蘭靜秋問清楚了情況, 趕緊去找曹所長, 曹所長震驚地看著她：“你爸那老實人也會打架？”

    “沒多大事，就是吵起來了，正喝酒呢，就動起了手，曹所長，這事交給我來處理可以嗎？”

    “行, 本來就是教育教育得了, 開會的時候不是說了嗎, 咱們這次嚴(yán)打是區(qū)域性的，只抓重點, 重要的是肅清風(fēng)氣排除隱患, 不會像以前一樣用重刑, 你都用不著跟我打招呼，兩邊和解了就帶出去吧?！?/br>
    那邊是兩個中年男人，本來他們看蘭滿倉特別木訥, 氣焰挺囂張，不依不饒的, 知道那是蘭靜秋她爸, 立馬就不吵吵了。

    蘭靜秋知道她爸不可能先動手, 得問清楚情況啊, 不然人家還以為她徇私，她一繃起臉來，還是挺有威懾力的，那兩人沒幾句就交代了。

    “我就是說服務(wù)員屁股大腰細(xì)，反正就是sao情了幾句嘛，結(jié)果他突然就罵我不是東西，我又沒說他媳婦，他急個什么勁，就打起來了。本來也沒多大點事，互相道個歉就行了，哪想到飯店報了警。”

    “什么叫沒多大事，你們的言語對服務(wù)員造成了傷害，屬于sao擾，要較真的話會被定為流氓罪，以后注意點，把嘴管住了?！?/br>
    那兩個滿口答應(yīng)，看著派出所這忙碌的樣兒，他們也緊張起來，就怕又開始嚴(yán)打，把他們真定個流氓罪，于是兩人搶著跟蘭滿倉道完歉，保證不再犯，見蘭靜秋點頭，立馬溜了。

    蘭靜秋領(lǐng)著老爸出來往家走，蘭滿倉等著出了派出所的胡同才說：“靜秋，爸給你丟臉了！”

    “丟什么臉啊，誰還沒個脾氣了，又沒打傷打殘，這是嚴(yán)打呢，要是平時都不用進(jìn)派出所，我看他們臉上身上也沒傷，這都算不上打架斗毆。”

    蘭靜秋說著嘆口氣，她大概猜到是怎么回事了，“爸，是不是老七過得不好？”

    蘭滿倉嘆口氣，一時不知道從何說起，張了幾次嘴，最后只說：“你媽一直惦記著老七呢，讓我過去看看，我一看就舍不得讓她在別人家，就想要回來，人家哪里肯！后悔啊，當(dāng)初怎么就給人了呢。我心里不痛快就去喝了兩杯酒，結(jié)果碰到那么兩個爛人，一沖動就動起了手，這事你別跟你媽說，免得她擔(dān)心?！?/br>
    蘭靜秋皺眉，肯定不止這么簡單，老七十八了，十八年沒管，現(xiàn)在突然想要回來，只因為想得慌？

    “爸，要是平時你聽見別人說那種話應(yīng)該不會管吧，除非是你剛看到老七也在被人sao擾，所以看見女服務(wù)員被sao擾才會覺得受不了?！?/br>
    蘭滿倉愣了下，老六還真有點警察樣兒了，她居然都猜到了。

    蘭靜秋嘆口氣：“爸，sao擾老七的人是誰？她養(yǎng)父嗎？”

    蘭滿倉搖搖頭，好半天不說話，蘭靜秋無奈極了，“爸，你跟我還有什么不好說的？”

    “也說不上sao擾，就是我看見他對老七動手動腳的，你們幾個大了我都特別注意，可這混蛋對老七摸了手摸背，老七倒個水，他還摟著腰，看著不像樣。本來我就是過去看看，也沒跟老七說我是誰，可看著不像樣，我就偷著跟那混蛋說女兒大了，該避嫌的，結(jié)果他直接把老七叫過來，說我才是她親爸，剛生下來就把她扔了，現(xiàn)在又來指手劃腳，說我看見他們父女關(guān)系融洽，就說酸話，老七就真信了他，讓我走，說不認(rèn)我，我知道她養(yǎng)父不是好東西了，肯定要把她認(rèn)回來，就跟她解釋，結(jié)果就打起來了?！?/br>
    蘭靜秋心說壞了，在她印象里，老七是自己找回來的，那時候她一定是對養(yǎng)父母家失望了，才會來找親生父母。

    可現(xiàn)在她還沒失望呢，還沒想著尋親呢，蘭滿倉以這樣的形象出現(xiàn)在她家，一定會引起反感。

    老七那個養(yǎng)父肯定不是好東西，當(dāng)著蘭滿倉的面就動手動腳，平時呢？

    甚至蘭靜秋懷疑，她養(yǎng)父直接告訴老七她是收養(yǎng)的也是不安好心。正常的養(yǎng)父母肯定很擔(dān)心孩子發(fā)現(xiàn)自己不是親生的，蘭滿倉只是過去看一眼，沒想著認(rèn)親，結(jié)果老七的養(yǎng)父直接跟老七說，這才是你親爸！說了又不讓認(rèn)回去，那為什么要說呢？是為了方便他沒有心理負(fù)擔(dān)地向老七伸出魔爪嗎？

    蘭靜秋想起書中跳河的老七，覺得必須得管管，“爸，你別擔(dān)心了，我來處理吧?！?/br>
    “你怎么處理？你說是不是我想多了，許是他真把老七當(dāng)寶貝疙瘩，這才摟一下抱一下?！?/br>
    “當(dāng)著你的面就這樣，私地下說不定更過份，爸，真不是你多想，這就是個混蛋。”

    蘭滿倉臉色更難看了，當(dāng)初真就養(yǎng)不起嗎？為什么非要送人呢！可惜現(xiàn)在后悔也來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