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聽聞明珠難產(chǎn)之事，陳霖淮比往常更緊張明蓁。以往他唯恐明蓁累到，不舍得她多走動。如今知道多走動有助生產(chǎn)，便在每日歸家之后都要陪著明蓁往園中走動。

    明蓁每日的飲食他也更加上心，唯恐補(bǔ)得太過，孩子個頭大不好生產(chǎn)?？扇羰敲鬏栌玫纳倭?，他又擔(dān)心明蓁營養(yǎng)跟不上，到生產(chǎn)時沒有力氣。

    這般患得患失的結(jié)果，便是陳霖淮開始做噩夢。

    夢中，明蓁生產(chǎn)很是不順利，痛得死去活來。他忙著去叫產(chǎn)婆來救蓁蓁。

    不過一眨眼的功夫，孩子已經(jīng)生出來了，可是卻又不見了明蓁。

    陳霖淮慌了手腳，忙大喊起來：“蓁蓁……蓁蓁……”

    “夫君，夫君，你怎么了……”

    陳霖淮滿頭大汗地從夢中醒來，便迎上了明蓁關(guān)切的眼神。

    “蓁蓁……”

    用力將明蓁抱在懷里，陳霖淮才覺得踏實(shí)一些。

    “我夢見你……夢見你難產(chǎn)了！我好害怕！”

    明蓁擁住他的后背，能感受到他的身體在發(fā)抖，她眼中不由一酸，輕聲安慰他。

    “夫君，我的身子有母親和蘭mama調(diào)養(yǎng)沒有那么嬌弱的。前幾日，葉jiejie也請了太醫(yī)來為我把脈，我的孕相一直很好，氣血充沛，若無意外，到生產(chǎn)之時定會順利的?！?/br>
    “蓁蓁……我……”

    陳霖淮現(xiàn)在最怕的就是意外，“蓁蓁，你要知道，在我心中你是最重要的，孩子也比不上你重要?！?/br>
    “我知道！”

    窗外一道驚雷響起，大雨瓢潑而至。明蓁窩在陳霖淮的懷里，只覺得安心無比。

    “夫君放心，我一定會平安生產(chǎn)的，咱們一家人都會好好的?！?/br>
    陳霖淮將她擁得更緊，在心中暗暗起誓，即便外面風(fēng)雨漫天，他也一定會守護(hù)好自己的妻兒。

    第113章

    端午過后, 京中陰雨不斷。欽天監(jiān)也上折奏報全國各地雨水充盈，旱情已被緩解。

    姚思禮卻依舊憂心，他在鄉(xiāng)間多年, 對于天象農(nóng)事有所了解, 如今絕不應(yīng)該松懈，更應(yīng)該防患暴雨引發(fā)的水患。

    姚思禮在早朝時上折, 奏請皇上督促地方加固堤壩、整治河道。皇上對此深表贊成，命景王協(xié)同戶部工部負(fù)責(zé)此事。

    見皇上將如此重要的政事都交給景王辦理, 張家更是坐不住了。

    首先發(fā)難的便是張?zhí)螅挂跃巴醭捎H已久卻依舊沒有子嗣為由送了十余名宮女入景王府伺候。

    明蓁聽聞很是替葉灼華擔(dān)心，只是她如今臨盆在即，不能親自去景王府拜訪，只得給葉灼華去信寬慰幾句。

    即便是這樣, 明蓁還是忍不住替她抱不平。

    “葉jiejie容色姝麗, 才氣過人。品行更不必說, 京中貴女沒有幾人能及。她治下嚴(yán)謹(jǐn)，待人寬厚, 京中這些夫人誰不欽佩她的氣度風(fēng)范。可是即便是這樣，一個無子的罪名扣下來, 葉jiejie就無力辯駁, 只能眼睜睜看著那么多女人進(jìn)了景王府, 她心中該有多難受?！?/br>
    這樣一想, 明蓁免不得連景王也怪罪上了。

    “葉jiejie沒有身孕, 明明是夫妻二人的事怎么能只怪她呢？葉jiejie跟隨景王從平州到京城，與他一路共患難, 還要應(yīng)對太后和張皇后的打壓。若是景王此時為了新人冷落了葉jiejie, 真的是太讓人寒心了?！?/br>
    陳霖淮哭笑不得, “娘子，你怎么能這么想呢，表哥他不會做出這樣的事的。”

    “你又不是他，如何能替他做保證？”

    “因?yàn)槟切m女是張?zhí)笏腿サ娜?，莫說是寵幸她們了，表哥怕是連看都不會看她們一眼?！?/br>
    景王對張家人厭惡至極，確實(shí)不太可能會喜歡張?zhí)笏腿サ娜?。但此時明蓁還是忍不住想要反駁幾句。

    “夫君的意思是，若那些宮女不是張?zhí)笏偷?，或者是皇上賜下的，景王便可能會寵幸她們了？”

    “不是，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

    陳霖淮急得滿頭大汗，他可是知道自家娘子和景王妃姐妹情深，此時他若是說錯了話，肯定會被遷怒的。

    “娘子，表哥會不會寵幸新人，我不敢保證。不過表哥因?yàn)橛讜r的經(jīng)歷曾說過絕對不會生養(yǎng)庶子?！?/br>
    明蓁一愣，有些不敢相信。景王是皇子，又對皇位有意。將來若是事成，怎么可能保證子嗣皆是正宮所出。

    “娘子也知道當(dāng)初我姑姑是被迫入宮為妃的，只是沒想到入宮以后，皇上卻是一直偏寵與她。入宮后不久，姑母便生下了表哥。在姑母生產(chǎn)之時卻是被人動了手腳，差點(diǎn)一尸兩命?；噬险鹋?，當(dāng)時下令徹查，可是最后卻又不了了之?！?/br>
    明蓁聽得心驚動魄，還真不知景王生在宮中竟也是這般艱險。

    “張皇后所生的兩個兒子都是天生體弱，從小便用各種名貴藥材調(diào)理身子。相反，表哥的身子卻一直很健壯，這便招來了張皇后的嫉恨。暗中下毒、各種意外頻發(fā)。有太后偏袒，后宮無人敢言，姑母也只得日日小心謹(jǐn)慎才護(hù)得表哥平安。后來張皇后所生兩子相繼早夭，皇上對表哥愈發(fā)看重，這些意外之事才少了?！?/br>
    陳霖淮說得含蓄，明蓁卻是明白他的意思。皇上的子嗣本就不多，又連失兩子，自然會對僅存的骨血更看重些。張?zhí)箅m是張家人，可皇子也都是她的親孫子，不可能都斬盡殺絕。

    兩子接連早夭，又得不到皇上的寵愛，張皇后也是可憐之人?？墒窃斐伤@一生悲劇的是皇上，還有她的父母親人。她卻只將自己的恨意放在景王母子甚至是后宮妃嬪身上，這便讓人同情不起來。

    即便是知道了這些，明蓁依舊是不放心。

    “葉jiejie心性純良，并非張皇后那等陰毒之人，景王殿下如今這般想，將來身份不同了說不定心思也會變了。到那時，葉jiejie一樣會傷心?！?/br>
    “若是這樣的話，表哥就更不會變心了！”陳霖淮很是篤信，“表哥又不傻，放著表嫂那么恩愛的娘子不要，偏要去寵幸別的女人?！?/br>
    他這話說得直白，讓明蓁頓覺哭笑不得。

    “若是都如同你這樣想，天下就不會有那么多三妻四妾的男子，也沒有如今的太子之爭了。”

    在陳霖淮看來事情本就是如此，他身邊有這么好的一位娘子，哪里是別的女子能比得上的。

    明蓁明白他的心意，只覺心頭一暖，也不再糾結(jié)此事。她相信葉jiejie那般聰慧大氣的女子，肯定早就想到了將來要面對的處境，也有自己的主意。

    果然，隔日葉灼華便親自來陳家探望明蓁。她面上笑容依舊，神色間看不出絲毫異色。

    知道明蓁是真的關(guān)心她，便主動開口為她解惑。

    “王爺親自去找了皇上，直言若是太后非要將這些宮女賜給他，他便將人送往邊疆許配給邊疆的兵士為妻。那些宮女自然是不愿意的，張?zhí)髳琅?，也只得將人召回?！?/br>
    明蓁聽得目瞪口呆，真是沒有想到景王竟然能想出這等法子來。

    她心中也替葉灼華歡喜，“葉jiejie，景王殿下這次處置得這般果決，足見對你的愛重。也幸好你們夫妻情深，才沒有因?yàn)榇耸律讼酉叮審執(zhí)蟮热说贸??！?/br>
    葉灼華面色微紅，神色間滿是溫柔。

    “王爺說了，我們成婚還不到一年，子嗣之事他并不著急。他說，即便是將來也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在后宅不寧、爾虞我詐的環(huán)境中長大。況且，況且……”

    葉灼華的嘴角不自覺地翹起，眼中多了幾分羞意，后面的話也說不下去了。

    明蓁心領(lǐng)神會，想必定是他們夫妻之間的一些私密話。景王這樣的身份，既然敢于給出承諾，無論將來會如何，至少他如今是一心一意待葉灼華的。

    不理會明蓁的調(diào)笑，葉灼華轉(zhuǎn)而關(guān)心起明蓁腹中的孩子，殷切地囑咐她幾句。

    “如今你即將臨盆，不如明日便讓我府中的太醫(yī)過來看顧些，這樣也好每日為你診脈。若是有什么狀況，你也要差人往王府給我送個信，免得我心中掛念。”

    明蓁謝過了她的好意，“哪里需要這樣興師動眾！我身邊有母親和蘭mama在，有些風(fēng)吹草動她們便緊張的不得了。夫君也請了太醫(yī)隔幾日來診次脈，我的胎像一直平穩(wěn)，葉jiejie無需擔(dān)心?！?/br>
    話雖是這樣說，不止是葉灼華，明蓁身邊的每一個人都是提著心的。

    周氏因?yàn)橛H見了明珠難產(chǎn)時的景況，對女兒的事越發(fā)小心，早早就打聽好了京中手法最好的接生婆，親自上門相請。

    陳霖淮更是緊張，隨著日子臨近，夜間越發(fā)睡不安穩(wěn)。有時明蓁只是翻個身陳霖淮便能驚醒，直到確定明蓁無事，他才敢再去睡。

    就在一家人的殷殷期盼中，明蓁也終于到了要生產(chǎn)的日子。

    可巧這一日朝中休沐，就連這些日子忙著公事的姚思禮也有了一絲閑暇。明謙和明遠(yuǎn)也從學(xué)堂歸來，一家子熱熱鬧鬧地聚在明蓁這里吃了個團(tuán)圓飯。

    明遠(yuǎn)自從在京中入了學(xué)堂，功課便多了起來。原本在臺縣老家時，姚思禮對他的管束便很嚴(yán)格，明遠(yuǎn)聰慧，在老家學(xué)堂中遠(yuǎn)遠(yuǎn)勝過眾人。

    如今進(jìn)了京城，明遠(yuǎn)便發(fā)覺身邊的同窗并不比他遜色多少，甚至是家學(xué)淵源，勤奮刻苦者居多。

    明遠(yuǎn)大為觸動，小小年紀(jì)也有了羞恥之心，不敢再掉以輕心，每日里頗為用功。

    進(jìn)京不過短短幾月，明遠(yuǎn)便仿佛長大了不少。

    明蓁自是心疼弟弟的，只是她如今身子重，想要親自做些吃食哄哄弟弟都要被母親攔著。

    一家子用過了膳食，便在廳堂里坐著說些閑話。明遠(yuǎn)忍不住湊到j(luò)iejie身邊，不時偷偷瞧兩眼她的肚子。

    明蓁見了他的舉動，只覺得好笑：“明遠(yuǎn)，你在看什么呢？”

    被jiejie當(dāng)場抓包，明遠(yuǎn)還有些不好意思。

    “姐，我是在好奇小外甥到底什么時候才會生出來！”

    廳中眾人都會心一笑，周氏故意說道：“怕是知道你這個小舅舅頑皮，所以小家伙才被嚇住，不敢出來?！?/br>
    “娘……”

    明遠(yuǎn)很是無奈，“我不小了，你莫要將我當(dāng)孩子哄……”

    “哈哈……”

    眾人都被明遠(yuǎn)的話逗樂了，明蓁也跟著忍俊不禁，明遠(yuǎn)今年虛歲也不過九歲而已，怎么不是孩子？

    就在這時，明蓁只覺腹中一痛，不由驚叫出聲。

    “怎么了，蓁蓁……”

    陳霖淮慌忙起身，一臉的緊張。

    “肚子……”明蓁眉頭輕蹙，“方才一陣抽痛，現(xiàn)在又不痛了……”

    周氏一聽神色更加緊張起來，“算著日子也就是這幾日，怕是要發(fā)動了?！?/br>
    一聽明蓁要生了，陳霖淮慌了手腳。

    “蓁蓁是要生了嗎？岳母，如今該怎么做？”

    “不用慌……”

    周氏忙開口安排起來，“明蓁是頭胎，生產(chǎn)沒有那么快的。先扶她去產(chǎn)房，春雨，你跟著你娘將東西準(zhǔn)備好……”

    周氏這里話音還未落下，陳霖淮便攔腰將明蓁抱起，快步往內(nèi)院去。

    周氏見了忙跟上，又安排人去將產(chǎn)婆接來。

    為了明蓁生產(chǎn)，府中一應(yīng)事務(wù)都是早早備下的，如今有周氏坐鎮(zhèn)，下人們雖是忙碌卻絲毫不慌亂。

    明蓁被送進(jìn)了西廂的產(chǎn)房中，床上的褥席都是早早清洗晾曬過的，房中的陳設(shè)也很簡單，只為了方便明蓁生產(chǎn)。

    被陳霖淮一路抱到廂房，明蓁并沒有什么不適。反倒是一進(jìn)廂房，明蓁的肚子又是一陣抽痛。

    這下，周氏更確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