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蓁還是上次中秋節(jié)去何家拜訪時見到的何婉兒，她很是喜歡明蓁，一直叫她仙女jiejie。

    何婉兒笑聲清脆，“那好吧，那我還是叫你明蓁jiejie。”

    周氏和林夫人也從鋪?zhàn)永锍鰜?，一起來迎何夫人。眾人打過招呼，這才又重新進(jìn)了鋪?zhàn)印?/br>
    明蓁的鋪?zhàn)永镔u的多是女子所用之物，不止品類多，花樣也多。光是帕子、荷包、香囊就有幾十種花樣。各色絹花、珠花、陳列在柜中，除了這些小巧的物件，還有繡屏、繡帳這樣的大件繡品。

    這些繡品無一不精美，花色變化豐富、活靈活現(xiàn)。除了繡品，鋪?zhàn)永镞€有不少女子閨閣中用到的器物，有用細(xì)藤編制的、也有用竹子雕刻的、雖不名貴，但勝在構(gòu)思巧妙，生動有趣。婉兒見了都愛不釋手。

    二樓售賣的物品，無論是花色、繡工、用料都更精致一些，這里接待的便是一些有身份的夫人小姐。

    何夫人一路看過來，面上也滿是欣賞。

    “看來你開這間鋪?zhàn)踊瞬簧傩乃?，依我看開張以后定會客似云來的?！?/br>
    “那就借夫人吉言了?！?/br>
    吉時已到，鋪?zhàn)娱T前的鞭炮齊鳴，招牌上的紅綢也被拉了下來?！按喝A堂”幾個大字映入眾人眼簾。

    李娘子招呼著一些過路的小娘子往鋪?zhàn)永飦?，一時間眾人都忙碌起來。

    桂香順著樓梯跑到二樓，“明蓁姐，有一位自稱是楊家少奶奶的前來道賀！”

    “楊家？”明蓁順著大開的軒窗看了一眼對過的楊家繡莊。

    “你先請楊家少奶奶稍坐片刻，我這就下樓去。”

    明蓁的話音剛落，就聽到外間傳來響動，“何夫人可是在樓上，均瑤來給夫人請安了！”

    何夫人眉頭蹙起，面上有一絲不悅。不過在看到來人時，又恢復(fù)了平靜。

    一個身著蓮青色縷金牡丹紋斗篷的女子在丫鬟婆子的簇?fù)硐鲁霈F(xiàn)在眾人面前，她的身材嬌小，面容清秀。眉眼細(xì)長上挑，眼中的笑意不達(dá)眼底。

    “何夫人，原本打算這幾日去您府上給您請安的，正巧看到您來了這間鋪?zhàn)樱幈悴徽堊詠砹?，何夫人不會怪罪吧！?/br>
    何夫人面帶微笑：“楊少奶奶太客氣，今日陳家的鋪?zhàn)娱_張，我也是順道來賀喜的，在陳少奶奶這里也是客人，哪談得上怪罪?！?/br>
    江均瑤面上一僵，沒想到何夫人這樣不給她面子。這里雖然是陳家的鋪?zhàn)?，但她是同知大人家的小姐，就算是不請自來又怎樣？陳家還敢怪她失禮不成？

    江均瑤目光微轉(zhuǎn)，看向立在何夫人身側(cè)的明蓁，頓時只覺呼吸一滯。

    明蓁今日穿了一身杏色繡玉蘭的長襖裙，外罩一件海棠紅的比甲，襯得她的腰身婀娜，明艷動人。

    江均瑤心頭升起一絲妒意，不得不承認(rèn)明蓁當(dāng)真是容色絕麗，怪不得能迷住陳家少爺。

    她面上敷衍一笑，對明蓁道賀。

    “還沒有來得及恭喜陳家少奶奶，今日開張大吉呢！”

    明蓁淺笑，“多謝楊少奶奶。”

    “陳少奶奶的面子可真大，竟然連何夫人都能請的到。我看您請的掌柜是李娘子吧，她原本可是我們繡莊的掌柜。你今日開張這么大的陣仗，是不是往后我們家的繡莊就該關(guān)門了呀！”

    江均瑤一副陰陽怪氣的樣子，明蓁也不相讓。

    “楊少奶奶這話我就不敢茍同了，李娘子以前是李家繡莊的掌柜，和楊家繡莊應(yīng)該沒什么干系吧？開門做生意，講究和氣生財(cái)，不止是和主顧和氣，同行也一樣要和氣。大家各做各的生意，各有各的特色，臺縣這么大，生意不可能讓一家都做盡了，你說是不是？”

    “哼！”江均瑤可不這么認(rèn)為?！瓣惿倌棠陶f得好聽，我卻不喜歡。我自幼就不喜歡和姐妹們穿一樣的衣裙，現(xiàn)如今還是這樣，我開繡莊，便不喜歡身邊也有同樣的鋪?zhàn)印！?/br>
    “是嗎？”明蓁并不惱，“那如今就只能委屈楊少奶奶將就一下了，若是實(shí)在忍受不住，楊少奶奶換個別的生意做也可?！?/br>
    江均瑤冷冷地看著明蓁，“陳少奶奶這么自信？那我倒是要看看，咱們兩家誰先換招牌?！?/br>
    扔下這句話，江均瑤并沒有繼續(xù)待下去，對著何夫人施禮后便下樓離開了。

    何夫人面上有些冷意，“不過是江同知家里的一個庶女，還真把自己當(dāng)回事了。明蓁，你只管做你的生意，若是有人為難，來找我便是?！?/br>
    “那我就先謝過夫人了！”

    何夫人在明蓁的鋪?zhàn)永锞蜎]有久坐，眼看著鋪?zhàn)拥娜嗽絹碓蕉啾阆刃须x開了。

    明蓁也留在鋪?zhàn)永飵椭泻羯?，第一日開業(yè)，鋪?zhàn)永锏纳夂苁羌t火，幾乎每位進(jìn)店的客人都會挑些喜愛的物件離開。

    江均瑤站在楊家繡莊的二樓，望著春華堂里不斷進(jìn)出的客人，臉色黑沉。

    一陣馬蹄聲在街上響起，就見一位身著罩甲的兵士模樣的男子在春華堂前飛身下馬。

    男子面容如冠玉，目若朗星，神色間張揚(yáng)灑脫，江均瑤心頭一跳。

    她心里有了一絲猜想，再看那男子已經(jīng)扔下馬兒徑直去了陳家的鋪?zhàn)?，久久不見出來，這讓她更加確信，剛才那個男子就是當(dāng)初拒絕了高縣丞的提議，不愿意和她結(jié)親的陳霖淮。

    得知陳霖淮來了，明蓁忙放下手里的事情，來了后院。

    “夫君，你怎么來了？是出了什么事嗎？”

    陳霖淮笑著搖頭，“無事，我在營里請了假，想過來你這里看看有沒有能幫上忙的。我看生意好得很，這下你不用擔(dān)心了吧？”

    陳霖淮確實(shí)有些不放心明蓁，怕她的鋪?zhàn)宇^一天開張會出什么狀況才特意趕過來的，明蓁豈能不知，她心頭暖暖的。

    鋪?zhàn)永锱推?，陳霖淮也不好去前面，明蓁干脆留在后院陪他?/br>
    兩人剛說了幾句話，桂香那里又有事來回稟了。

    “明蓁姐，濟(jì)州曹家喜鋪送了一份賀禮來，來人還說若是明蓁姐有空的話，想要跟您見一見有筆生意要談?！?/br>
    第40章

    聽到是曹家喜鋪的人, 陳霖淮很是嫌棄。

    “曹飛家的鋪?zhàn)?，他們來和你談什么生意？?/br>
    明蓁也不知，便讓桂香先將人請進(jìn)來。

    不多時桂香引著人從側(cè)門進(jìn)了后院, 來的正是曹飛, 他的笑聲爽朗。

    “霖淮，你也在這里是不是？我來了, 你也不親自來迎？”

    陳霖淮步出廳外，見到他也有些意外。

    “你何時來的臺縣？”

    “今日剛到, 一進(jìn)城就聽說大嫂的鋪?zhàn)娱_張，便過來道賀了。怎么樣，我夠兄弟吧？”

    陳霖淮嗤笑一聲，“你這兩個月帶著我的那只“常勝將軍”在濟(jì)州城的斗場不知贏了多少場，如今終于想起到臺縣來了, 我還要謝你不成？”

    “哈哈哈, ”曹飛笑的很是得意：“哎呀!大家是兄弟, 不要這么計(jì)較。再說了，若不是我當(dāng)初你也不能那么風(fēng)光的將大嫂娶進(jìn)門不是？那只蛐蛐能和大嫂比嗎？”

    這話陳霖淮反駁不了, 蛐蛐算什么，當(dāng)然是他娘子重要了。

    陳霖淮滿面溫柔地看向明蓁, “蓁蓁, 這位就是曹家喜鋪的少東家, 曹飛?！?/br>
    雖然早聞其名, 明蓁還是第一次見到曹飛, 沒料到他竟如此年輕。

    “小鋪開張，多謝曹公子前來捧場, 快里面請！”

    曹飛看呆了一瞬, 覺察到陳霖淮正在一旁瞪視著他忙回神施禮。

    “大嫂客氣了?！?/br>
    三人進(jìn)了廳堂重新落座, 桂香那里送了茶水過來。

    “曹公子，請用茶！”

    曹飛道了謝，端起茶水來抿了一口，又和陳霖淮說起閑話。

    “自你成婚以后，也不見你往濟(jì)州去，今年秋季的蛐蛐大賽，你和修之都沒參加。我也是沒料到你二人竟會進(jìn)了臺縣的大營去做哨兵。兵營里最是無趣了，你們居然還真能受得住？”

    陳霖淮神色嚴(yán)肅了不少，“哪里無趣了，我如今覺得再沒有比兵營更有趣的地方了?！?/br>
    曹飛一臉驚訝地瞟了他兩眼，面上很是懷疑。不過想到他大概是當(dāng)著自家娘子的面吹牛，也就不去拆穿他了。

    “對了，大嫂，小弟前來確實(shí)是有事相求?！?/br>
    明蓁微微一笑，“曹公子有事請講?！?/br>
    曹飛此人，雖然平日里吊兒郎當(dāng)，看著不務(wù)正業(yè)一般，但他做生意目光很是敏銳，自從接掌濟(jì)州的鋪?zhàn)右詠恚B帶著鋪?zhàn)拥纳饧t火了不少。

    “我今日見了大嫂鋪?zhàn)永锏牟簧倮C品，發(fā)覺繡樣很是新穎不俗。大嫂也知，我家的喜事鋪?zhàn)右彩圪u喜帕、嫁衣、喜帳、之類的繡品。所以想來請教大嫂，能否割愛贈一些繡樣給我們。當(dāng)然，這價(jià)錢也好商量。”

    明蓁明白了他的來意，心里有了盤算。

    “曹公子能看中我鋪?zhàn)永锏睦C樣是我們的榮幸，只是怕要讓曹公子失望了，我鋪?zhàn)永锏睦C樣是不賣的。”

    曹飛面上微僵，確實(shí)有些失望。但也知道對繡莊來說，繡樣就是立身之本，不愿意賣也是正常的。

    “曹家喜鋪的生意遍布南北，我們春華堂不過是剛剛開張的一間小鋪?zhàn)樱m有些冒昧，但明蓁也想和曹公子談一筆生意?！?/br>
    曹飛見事有轉(zhuǎn)折，便忙開口道：“大嫂請講！”

    “曹公子應(yīng)該也看過我鋪?zhàn)永锏呢浧妨?，不知曹家喜鋪需用的繡品，可否能從我這鋪?zhàn)永锊少I一些呢？嫁衣、喜帳之類的大件繡品，明蓁不敢包攬，但是帕子、荷包之類的小物件，我這里花色還是不少的?！?/br>
    沒料到明蓁會如此說，曹飛有些吃驚。他原以為春華堂不過是陳霖淮的娘子當(dāng)做消遣開的一間鋪?zhàn)?，沒料到她是正經(jīng)在做生意，且頭腦如此清醒。給曹家喜鋪供應(yīng)繡品，自然比只賣幾張繡樣的生意要長遠(yuǎn)。

    “大嫂能保證品質(zhì)嗎？”

    “那是自然，我們兩家可以簽下契約，若是品質(zhì)有問題，我定會賠償曹公子的損失?！?/br>
    曹飛笑道：“大嫂既然這么說，小弟就放心了。至于需要多少，花色如何，明日我讓鋪?zhàn)拥恼乒駚碓斦??！?/br>
    明蓁笑著應(yīng)下，心里也暗暗松了一口氣。這還是她第一正經(jīng)和人談生意，曹飛看著年輕但實(shí)則很是精明，明蓁心里也是沒底的。

    生意談成了，曹飛又提醒道：“大嫂，我看到你鋪?zhàn)訉γ嫘麻_了一家楊家繡莊，楊家的少奶奶也是濟(jì)州人，在家中備受江同知寵愛，平日里很是囂張跋扈，你可要小心她一些?！?/br>
    “多謝曹公子，我已經(jīng)見識了?！?/br>
    陳霖淮皺眉道：“楊半倉的娘子，她竟然敢欺負(fù)你？那我可要好好和楊半倉算算這筆賬。”

    “夫君，”明蓁忙阻止他，“大家開門做生意，公平競爭，她要做什么我自會應(yīng)付，不需要你來出面的。”

    明蓁也擔(dān)心陳霖淮沖動，今時不同往日，陳霖淮如今進(jìn)了哨兵營，明年還打算考武舉，自是不能留下什么話柄。

    “況且，我們也不過是言語間爭鋒了幾句，我也沒有什么損失的?！?/br>
    陳霖淮聽她這么說，才略放心一些，但也打定主意，改日一定要先和楊半倉那小子好好“聊聊”。

    曹家喜鋪的掌柜隔日便上門來了，他選定了花樣，喜帕和荷包都各定了五百件。畢竟是第一次合作，雙方都謹(jǐn)慎了些。

    荷包和喜帕的制作相對簡單一些，不過若是一個人來做也要大半日。明蓁把人聚在一起，將制做的工序細(xì)化了，有裁剪的，有繡花的、做繩結(jié)的、縫合的，按照各人的所長分配不同的工序，這樣下來，制作的時長大大縮減，品質(zhì)也有了保證。

    村里的工坊都是周氏來管理，明蓁便提出給她娘分成，周氏起初是不要的，但明蓁堅(jiān)持。

    她娘的嫁妝一多半都給了她，手里值錢的東西已經(jīng)所剩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