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年代家屬院 第3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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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威被催的,脫下外套,甩在邊上的籃球架子上,立馬劈了個半岔,開始熱身。 陸威往耳朵里塞了個耳機,耳機的線連著口袋里的mp3,自我陶醉,忘情地跳著。 沈歲進倒是很好奇他口袋里裝的是什么,怎么跟孫悟空的緊箍咒一樣,戴上那東西,陸威就開始不自覺的群魔亂舞呢? 陸威一曲跳罷,摘下耳機,熱汗淋漓地跑到陳珍妮面前,興致沖沖地問:“你覺得怎么樣?” 陳珍妮好笑的說:“好奇怪的舞蹈,像僵尸跳舞。還有,你那個步伐是怎么做到的?像憑空劃船一樣,好神奇!” 被女友認可舞技,陸威驕傲地說:“那叫太空步,邁克爾杰克遜跳的最有名,我跟著他演唱會的光碟學的。剛學的時候,我在家里,磨得地板一天到晚咯吱響,我媽都覺得我是不是有病,在家里穿什么鞋。” 沈歲進眼尖的盯在他口袋露出來的耳機線上,指著問:“你兜里的是什么?” 陸威拿出橡皮擦大小的mp3,說:“這是mp3,跟咱們的錄音機差不多,播放歌曲的。長得和傳呼機差不多,是我舅舅跟著國外一個大公司的實驗室研發(fā)的,還沒上市呢,可以聽歌,不過往里頭倒歌挺復雜的,還得連電腦?!?/br> 那是挺復雜的,這年頭有電腦的家庭可不多,就連家屬院里都是鳳毛麟角。 沈歲進好奇的看了一眼,伸出手說:“借我瞧瞧。” 陸威一面不情不愿地掏口袋,一面不放心地說:“別讓我上貢了??!珍妮還沒玩過呢。” 單星回也想研究研究,蹬了他一屁股,罵道:“見色忘友的東西,對得起這些年我們給你抄的作業(yè)嗎?!” 陸威捂著屁股,齜牙咧嘴大呼:“兩個土匪!” 陳珍妮笑著說:“別搭理他,他這人就是愛開玩笑,我不玩,你們玩吧?!?/br> 沈歲進扭頭對陳珍妮露出一個笑:“學姐見笑了??!我們就看看,馬上還給陸威?!?/br> 陳珍妮抬手看了眼腕表,說:“陸威,我真得回家了。” 沈歲進也催促道:“陸威,珍妮姐快中考了,家里肯定看得嚴,你先送珍妮姐回家吧。” 陸威抓狂的撓頭說:“還想再磨一會洋工呢,那我們倆先回去了啊,你和星回再利用利用籃球室,好歹把煙錢給用回本?!?/br> 沈歲進研究了一會mp3,果真這東西除了會放歌之外,和傳呼機還挺像的。有屏幕,會滾動字幕,耳機往上面一插,就能有音樂播放出來,是比錄音機和隨身聽小巧許多。 “還你,等上市了,幫我買一個?!鄙驓q進把mp3塞到陸威手里。 “我舅說要上市沒那么快,你真要玩兒,回頭我再問問他,還有沒有多的樣機?!?/br> “行了,不和你扯了,你先回去吧,我和星回再練會歌?!?/br> 陸威抓起書包,跟著在陳珍妮的后頭,低著頭小媳婦似的,讓單星回和沈歲進瞧了,覺得真是一物降一物。 “陸威還沒和陳珍妮說呢,他這人,有時候就是憋著一股勁兒,讓旁人看了替他愁。”單星回望著他們遠去的背影,嘆氣說。 沈歲進問道:“說什么?他難道做了什么對不起陳珍妮的事兒?別吧,那也忒不厚道了,咱們威威也不像個垃圾桶待回收的渣男???” 單星回看了她一眼,幽幽地說:“陸威準備等陳珍妮畢業(yè)了,就準備去上語言學校,高中估計就去國外讀了。” 沈歲進聽了,大為震驚。 震驚的點不是陸威要去國外讀高中,而是這么大的事,作為初二八班的鐵三角,她居然是從單星回里聽到這件事,而不是陸威親口告訴她。 沈歲進失落了一會,才說:“白借他抄作業(yè)了,心里的小九九也不和我說。他要是跟我說了,我就知道他這回這么努力地練舞,是為了給陳珍妮一個美好的回憶,肯定幫他多琢磨琢磨該怎么練,而不是光顧著練自己準備的兩首歌了?!?/br> 單星回一個推手打住的動作,趕緊說:“別,人都還沒走呢,你就來這一套。就是怕你們女生多愁善感,才不提前告訴你們。再說,陸威這成績上附高確實沒戲,他爸他媽給他弄了個非洲戶口,塞到國外學個幾年,照樣回來參加國內的高考。路子都鋪好了,到時候還和咱們到京大匯合。他沒跟你說,是他也沒想好要不要走這條路子,萬一他在國外吃不了苦,半道認慫了,到時候可沒臉來見你?!?/br> 沈歲進有些哭笑不得,心想陸威這人平時看著不著調,情感倒是豐富的像個戲精。 “他傻啊,他爹媽這么cao心他的學業(yè),什么都規(guī)劃好了,還琢磨個什么勁兒?別到時候你考上了京大,我考上了北大,他考上了地瓜,鬧著玩兒呢?咱們仨規(guī)劃著一塊進京大,不挺好嗎?不過那會我爺爺多半也退休了……沒事,到時候你爸和我爸還可以罩著咱們?!?/br> 單星回斜目看著沈歲進,她把上京大說的跟切棵白菜一樣容易,整的京大好像是她家。 全國那么多號學生,一年才幾個上京大??? 單星回轉念一想,哦,不對,京大確實是她家。 京大的大當家,還是她爺爺,她是當真無愧的京大小公主。 “得了,你還練歌嗎?”單星回倚靠著籃球框,把腿疊搭在一起站著。 “不練了,左右后天就元旦匯演了,也練不出什么花來,就這樣吧?!鄙驓q進抓起書包往肩上一搭,準備走人。 想起陸威即將遠渡重洋,單星回突然問:“你還想回美國嗎?” 沈歲進的往門邊走的步伐滯了滯,回頭盯著他那張吊兒郎當?shù)哪?,不明白為什么他會這么問。 “回去干什么?” “你不是在美國長大的嗎,問問而已?!?/br> “難道你想回興州?”沈歲進覺得不會吧……沒聽說過誰在北京城站穩(wěn)了腳跟,還愿意回小縣城??? “那不就得了!” 單星回頭疼的說:“紐約能和興州一樣嗎?” 沈歲進斬釘截鐵的說:“都一樣,在哪不是生活?!?/br> 單星回:“……” 想起來上回徐慧蘭說給段汁桃介紹工作的事,沈歲進問道:“今天好像是你媽去新華書店上班的第一天吧?” 單星回拎起書包準備和她一起回去,“徐阿姨的效率也太高了,上個星期剛說起這事,我媽的畢業(yè)證剛拿到手,就拿著徐阿姨的介紹信去新單位報道了?!?/br> 沈歲進嘿嘿笑著說:“我徐阿姨不僅盤靚條順,人還特利落,我都欣賞她那股利落勁兒!” 單星回跟上她的步伐,把籃球室的大鐵門落好鎖,夕陽烙得鐵銹斑駁的鎖柄都不那么磕磣了,像是鍍了一層金箔。 在籃球室里耽擱了一會,校園里的學生們已經走了大半,明明場地還是那么大,但因為走動的人少了,整個校園顯得空曠下來。 沈歲進想去校門口買根糖葫蘆,再買一袋驢打滾,不知道這會賣光了沒有,心急走路就快。 單星回跟在她邊上從容的亦步亦趨,勸道:“該你的跑不了,最近流動攤販整治得嚴,小販們還不一定出得了攤兒?!?/br> 沈歲進回道:“徐阿姨晚上領我爸上她娘家去。我那個新姥姥,家里剛裝了電話,一天三催四催的打電話喊我爸‘姑爺,上家里來吃飯’,我不想去,就說晚上在學校參加元旦匯演的排練?!?/br> “那你就吃糖葫蘆和驢打滾當晚飯?”單星回突然想到,這要是梅姨在,那指定要摟著沈歲進嚎啕大哭,覺得是徐慧蘭這個后媽虐待沈歲進了。 “我在外面隨便吃點吧,也不去食堂了,省的碰上院里的熟人,回頭徐阿姨知道我沒在學校排練,就該多心了?!?/br> “那你上我家吃唄?!倍嗪唵?,又不是頭一回。 “你覺得你回家能有飯吃?”沈歲進流露出算無遺策的神秘笑容。 單星回:“?” “以我對你媽的了解,那股做事認真較勁的性子,段阿姨上班頭一天,肯定在單位加班。你姥姥不是回興州了,家里也沒人做飯了吧……” 還有功夫請她上他家搭伙吃飯,看來小單同志還是沒認清局勢?。?/br> 雙職工家庭,孩子放學回家還想定時定點吃上飯,那簡直三頭六臂都整不出這樣的場面,光是趕回家能陪孩子嘮會嗑,都是緊趕慢趕兵荒馬亂的場面。 自從梅姨從她家下崗,徐慧蘭有時候又在單位加班,沈歲進晚飯這頓經常就是在京大食堂度過了。有時候在食堂實在吃得膩味了,就四處鉆巷子晃大街找好吃的飯館。 沈歲進同情的搭了搭他的肩:“歡迎加入放學后四處打野的隊伍啊。” ***** 十二月末端的太陽,像個昏沉無力的年邁老人,才剛過了四點,夕陽就墜得只剩半個圓盤。 附中的舞臺,在最后一抹夕陽余暉被吞盡后,徹底大放光彩,亮起的燈光閃爍著精妙絕倫的霓虹。 聽說這次負責舞美的團隊,還是請外頭風頭正盛的新銳團隊做的。據(jù)說團隊老板有留學背景,做過幾次國外中大型演唱會的案子;也有人說,這個團隊的老板,是校長的親侄子。 總之這些流言傳來傳去,等沈歲進見到舞臺廬山真面目的時候,覺得效果倒還真挺朋克的。整個舞臺的燈光偏冷,底子里的膩子味兒都是重金屬的冷冰冰味道。 一點也不像元旦跨年,倒像是大型迪廳現(xiàn)場。 團隊老板有留學背景,審美偏西式,這點沈歲進信了;老板是校長的親侄子,大約也是真的,擱中國這么喜慶的一個節(jié)日,能整成大型露天蹦迪聚眾場所,方案還沒被否決,說舞美團隊老板是附中校長的親兒子,沈歲進都信。 晚會從四點半準時開始,大約八點左右結束。 附中食堂為了讓學生們不餓著肚子參加晚會,下午第二節(jié) 課后——三點四十就開放了食堂。 沈歲進要開嗓,就不吃晚飯了。 陸威要跳街舞,怕吃了飯再劇烈運動會鬧肚子疼,于是也不吃晚飯。 單星回就給他們去小賣部買了幾塊巧克力還有幾瓶水,等他到cao場大草坪上,想找他們會合的時候,大多數(shù)學生還在食堂吃晚飯,cao場舞臺下的座位席還空著老大半。 座位是按照班級排的,跟平時早cao拉練的隊形差不多,單星回很快就熟門熟路的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眼下陸威和沈歲進應該是去后臺對節(jié)目單了,單星回把一袋子的水和巧克力放座位上,想著時間差不多快四點,就去校門口接徐慧蘭給沈歲進訂的花。 許多家長都給今天參加演出的孩子訂了鮮花,單星回在傳達室長桌上羅列擺放的一眾捧花中,鎖定了一束巨大粉玫瑰,目測起碼99朵往上。 直覺告訴他,這么大捧且夸張的花束,符合狗腿下屬為領導辦事的手筆。 果不其然,單星回捏起鮮花上的卡片,落款是“徐慧蘭”三個字。 據(jù)沈歲進說,徐慧蘭身邊有一位極其狗腿的下屬,但凡徐慧蘭發(fā)話,就沒有這個下屬辦不成的事。甚至有一回下暴雨,徐慧蘭因為要加班走不開,又擔心沈歲進放學沒傘,都是這位下屬自告奮勇地從東二環(huán)送到了西三環(huán)。 那次送傘真是嚇到沈歲進了。 二十來歲一個大小伙,畢恭畢敬地等在校門口,渾身被暴雨澆透,看見從學校大門出來的沈歲進,小伙殷勤至極地擁到跟前喊了一聲:“沈小姐。” 要不是他精準無誤地喊出沈歲進的姓,沈歲進還以為是人販子到附中門前拐孩子來了。 “沈小姐,這是我們徐處長吩咐我給您送的傘?!毙』飳嵲诓蝗菀?,厚厚的鏡片被雨淋的霧蒙蒙水淋淋的,這么大的雨,他撐的傘幾乎無濟于事。 雨聲很大且嘈雜,沈歲進和單星回擠在一把傘下,拔高了聲調和他說話:“你怎么認出我的?” 小伙笑著恭敬道:“我們徐處辦公桌上就是你們的全家福?!?/br> 沈歲進愣了,沒想到徐慧蘭對這個家還挺重視。沈歲進不記得有和徐慧蘭以及父親拍過什么正經的全家福,小伙說的那張“全家?!?,如果沒錯的話,應該是在父親和徐慧蘭的婚禮上,一家三口忙忙湊湊在酒店拍的一張紀念照。 小伙自然是知道了徐慧蘭所嫁的門第絕非一般,人往高處走,有時候全仗著人前伏低做小。 有個口號是:人在體制走,低頭馬屁第一流;大腿抱得緊,日后一定行。 原本徐慧蘭在單位的行事作風就讓下屬聞風喪膽,本來單位里的大媽大嬸愛在背后嚼舌根,酸她是嫁不出去的老姑娘,沒想到徐慧蘭的命還出奇的好,居然在大齡未婚的情況下,能撿著一個身世顯赫的金龜婿。 人么,總是吃不到葡萄愛說葡萄酸,那些原本在背后臊徐慧蘭是老姑娘的大媽們,這下又改口說徐慧蘭年紀輕輕給人上趕著當填房、做后媽了??傊瑯I(yè)務能力沒徐慧蘭能打,便一定要挑點徐慧蘭身上的刺兒,她們才能在心理上平衡一些。 但沈家可不是一般的名門望族,里頭的水有多深,只消在北京城稍微一打聽,就知道沈家枝節(jié)的厲害。 那句話怎么說來著,要想人前顯貴,必得人后受罪。 因此對著一個十來歲的少女低頭哈腰,小伙并不覺得有什么不光彩之處,反而鞍前馬后,替這位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小姐,殷勤地打起了傘,甚至像接待領導一般,細心地用手擋著傘骨,不讓傘骨碰著沈歲進的一根頭發(fā)絲。 看著小伙歪著腦袋把他自己的傘夾在肩膀上自顧不暇,卻還要殷勤地為沈歲進打傘,單星回實在看不下去,接過他手中的傘,催促說:“您忙去吧,我和沈歲進是鄰居,平時我們都一起放學回家。” 小伙感激地點點頭,卻仍舊呆呆的杵在原地,飽含熱情地目送著單星回和沈歲進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