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年代家屬院 第1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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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汁桃倒也不見羞,大大方方的說:“我媽村里,到現(xiàn)在還用公共茅廁呢,就三五年前,還有孕婦把孩子生在了糞坑里,孩子差點叫糞水給捂死了。啥時候連村里家家戶戶都換上抽水馬桶,這日子才真叫好!” 段汁桃的心愿有時候很簡單,一個抽水馬桶,都能讓她覺得那是趕上好時代的標(biāo)志。 畢竟小時候上村里的公共茅廁,她總會想起頑皮的男生們嚇唬她,茅廁里不僅有鬼,還有變態(tài)。 就是到現(xiàn)在,成年已久的段汁桃,再去娘家村子的公共廁所蹲坑,心里仍舊留有陰影。她總覺得茅坑底下蠕動的不是蛆,而是千百雙看不見的鬼手,自己要是一個不小心,就會被拉進無盡深淵。 院子里熱鬧了一陣,但外面的日頭實在太毒,段汁桃手上又有活,和鄰居們扯幾句閑,眾人也就散了。 第二日一早,北京,協(xié)和醫(yī)院。 “你這是巨型息rou,沒事兒,虛驚一場,平時喝酒喝多了吧?注意按時吃飯,倒也不棘手,等入秋天氣轉(zhuǎn)涼了,選個日子把息rou切了,利于刀口恢復(fù)?!眳f(xié)和醫(yī)院的主任醫(yī)生拿著新出的檢查報告,眉眼輕松的說。 段汁桃愣住了,死死再問一遍:“主任,你說,我媽不是腸癌,是息rou?!” 第27章 醫(yī)生瞟了一眼她手上捏著的縣城人民醫(yī)院的檢查報告,斥道:“簡直瞎扯淡!這病理報告也太不嚴(yán)謹了,息rou怎么就成了腸癌,分級還給劃到了三級?” 醫(yī)生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碰上這種情況了,下面經(jīng)濟不發(fā)達的小縣城,醫(yī)療水平差,經(jīng)常出現(xiàn)誤診的事。 這些被誤診的幸運兒們,多半被他罵過一通后,就開始喜極而泣。 在得到醫(yī)生準(zhǔn)確無誤的回復(fù)后,段汁桃的眼角蹦出了喜悅的淚花。 又想起母親這兩天在家里上廁所,每回排泄物里都有黑色的血,不敢掉以輕心,不放心的問:“醫(yī)生,我媽上廁所老帶黑血,你確定只是息rou嗎?” 醫(yī)生被懷疑了醫(yī)術(shù),沒好氣的說:“你腸子里長那么些老大的息rou,把腸子都快堵死了,你還指望上大號有多順暢?沒把腸子都拉出來就不錯了!出血正常,可能是上廁所太用力,把肛口撐裂了,不一定是腸子出血。還有,老年人上廁所那么帶勁干什么?三高沒有?小心用勁過頭,血壓沖上來腦梗!” 這下段汁桃徹底放心了,神經(jīng)放松下來,對著醫(yī)生連聲道謝。 從被宣判死刑,恐懼的整日以淚洗面,又做了無數(shù)次心理建設(shè)開始嘗試接受,到逐漸坦然——能活一天算一天,再到平靜的開始交代后事,最后到被宣布無罪釋放重獲新生……整個過程太富戲劇性了,百轉(zhuǎn)千回、跌宕起伏,以至于段老太太的心臟病都差點要發(fā)作了。 世上還有這么好的事?閻王點兵點錯了人頭? 心情就像過山車,在被醫(yī)生宣布無癌的那一刻,段汁桃和母親的情緒攀到頂峰。 不過老太太高興沒多久,很快就恢復(fù)了昔日的精神頭,去仔細回味兒子和媳婦們這次的所作所為,然后開始耿耿于懷…… 在回去的公交車上,老太太嘴角的笑容漸漸拉扯下來,整個人看起來像蔫了的茄子,無精打采。 段汁桃知道母親這時候在想什么,她說:“媽,你要是心里不舒服,就在北京住一陣。醫(yī)生不是說了么,讓你入秋天氣涼快了,再做摘除手術(shù)?,F(xiàn)在七月底,北京比我們那入秋快,你在我這待兩個月,把手術(shù)做了,養(yǎng)好了再回興州,省的來回折騰了。正好暑假你替我在家看孩子,我打算去報名成人學(xué)校,又或者出去看看工作?!?/br> 老太太收攏思緒,轉(zhuǎn)頭問她:“女婿待你不好?讓你出去工作掙錢了?” 段汁桃輕笑了一聲,道:“哪能呢,你瞧星回他爸怎么待你的,你就知道他待我怎么樣,哪里還能叫我出去掙錢給他們爺倆花!是我自己,去年我就想出去找事情做,學(xué)校里有食堂,吃的隨意些,一日三餐用不上我做。孩子上學(xué),他爸上班,就我一個人在家里閑著,我想過了,我要是出去上學(xué)或者上班,家里的家務(wù)活,得閑了我也能做。” 老太太點了點頭,女婿對她這個丈母娘,那真是給足了面子和里子。 她這回上北京看病,女婿直接放話:媽,什么病你只管瞧,錢的事,你不用cao心,用多少,我和汁桃出多少。我爸媽病的那會,星回一直是您幫著帶,孩子也總說想姥姥。我自己的爹媽全走了,眼下只有你和爸二位長輩,我當(dāng)初我為爹媽怎么治,便給您也怎么治,都盡自己最大的力。 老太太明白,之所以女婿談到錢的事,肯定是自家的姑娘和姑爺說了,她那一雙不成器的兒子和兒媳,這回她害了病,四個年輕人成了縮頭王八,誰都不敢出頭為她治。 老太太對兒子們心寒之余,又覺得對女婿愧疚,確切來說,是又羞又愧。 當(dāng)初姑娘嫁到老單家,她不僅一分錢嫁妝沒添,還對這個女婿十分瞧不上眼,覺得他拖累了自家閨女的大好前程,放著好好的村支書長媳不受用,非得往單家的窮窩里鉆。 可以說,當(dāng)時對女婿有多瞧不上眼,現(xiàn)在看女婿就有多喜歡。 如今看來,確實是她眼皮子淺了。 閨女熬了十來年,任勞任怨送走了兩位老親家,在老家掙下不俗的口碑。女兒現(xiàn)在跟著女婿在北京過上了好日子不說,女婿這人的人品,還值得翹起大拇哥,絲毫不計較她之前擺著丈母娘的款,處處給他使絆兒添堵。 眼下她落了難,患難識人心,患難見真情?。?/br> 女婿對她根本挑不出半根刺兒。她一到北京,他就幫著到處托人聯(lián)系北京城里的胃腸病專家,連夜又打點又送禮,這些老太太都看在眼里,記在心頭。 女婿的本事大,她這回算是見識了。不過打了幾通電話,就給她在協(xié)和醫(yī)院插上隊,就連胃腸鏡檢查都排到了最前頭。 而自己那兩個兒子,別說認識什么醫(yī)院的護士和醫(yī)生了,就連縣城醫(yī)院的大門,他們都不知道是朝東還是朝西。 既然閨女留她,她也不多推辭,想著自己沒害什么大毛病,那就在閨女這幫著打點家務(wù)出出力吧!也好冷一冷興州那一窩沒良心的狼崽子。 兩個媳婦嫁進門,這么多年,祖宗一樣伺候著。 她這個婆婆,想著自己還年輕、有力氣,連頓飯都舍不得兒媳婦們做,就是想著她們能多享福。沒成想,縱得她們目無尊長,平時只知道一味從她和老伴身上搜刮,真出了事,卻一個都指望不上。 老太太到這會也想開了,拉過女兒的手,臊著老臉,掏心掏肺的說:“桃兒,以前是媽不好。女婿多好一個人啊,媽那時候怎么就糊涂了呢?不過也不晚,媽只要身體好,往后有勁兒就往你們家使,那一家子的白眼狼,沒一個好……!” 昔日的愧疚層層涌上心頭,歉意的說:“你說要念成人學(xué)校?好!媽支持,媽給你做后盾,家里有什么媽幫你打點收拾,你只上到初中,兩個哥哥卻念到了高中,三個里就數(shù)你讀書還算好,可媽……算了,不說了,總歸是媽對不住你……” 她沒往下說,當(dāng)初老頭兒覺得閨女總是別人家的,讀書供得再高,將來掙了錢也是花到別人家去。 段汁桃念完初中,原本她也想咬咬牙把閨女供完高中,可那時不知怎么被老頭說動,掉進錢眼里,一心想著閨女出去上班能掙錢幫襯家里。 這些年,隨著姑爺?shù)穆毼缓凸べY水漲船高,每回閨女回娘家報喜的時候,卻也掏心窩子對母親說著她的隱憂。 姑娘和姑爺,是初三的時候談起戀愛的,姑爺高中畢業(yè),兩家就把兩個年輕人的婚事給定下來了。 再后來姑爺念大學(xué)、讀研究生,一路留校、升講師、副教授,而閨女呢,只有初中畢業(yè)。雖然桃兒嘴上厲害,把姑爺吃的死死的,但心里實際卻也自卑,覺得自己學(xué)歷不高。結(jié)了婚只顧得上在家伺候公婆拉扯小姑子,沒工夫出去掙錢,便心里覺著處處低姑爺一頭。 段汁桃把心事一件件剖開,和她說的時候,她也心痛過,自己的閨女,她怎么不懂。 自己的桃妮兒,打小就和她兩個哥哥比,那么要強的一個人,她男人在外面掙得一番天地,越活越出色,越過越有聲名。而妮兒呢,經(jīng)年累月的困在村子的瓦房里,蓬頭垢面侍奉雙親,累累的家務(wù)活計,折騰得她連脾氣都沒了。 做姑娘的時候,桃兒脾氣多大啊,這些年脾氣卻變得越來越好。 一個人脾氣突然變好,不是沒有原因的。 段母心里知道,這不是段汁桃改了性兒,而是慢慢的,在低頭折腰。 ***** 暑假,學(xué)校的教職工食堂,所有檔口,到七月底就徹底不開火了。 食堂的大師傅們,也準(zhǔn)備趁著這一年中,難得悠閑的日子,暑期探親去。 今天是食堂歇業(yè)前的最后一天,家屬院的家屬們,一早就去檔口買了豐厚的包子饅頭存糧,等到中午的時候,再準(zhǔn)備去食堂多打些葷菜。 食堂的葷菜,賣的比市場里便宜,且是現(xiàn)成燒好的,因此一度熱銷,經(jīng)常是排起長長的隊伍,只有前三分之一買到了rou菜,輪到后面的人再去打,就只見rou湯不見rou。 為此,學(xué)校分管食堂的校領(lǐng)導(dǎo),想出了一個限購令:一家無論你多少口人,一律最多只準(zhǔn)打三個葷菜,且為了防止最好的葷菜被買空,還特地限制,三個葷菜必須不重樣。 段汁桃走之前,還沒這個規(guī)矩,前后不過隔了十天左右,再回京大,食堂就出了這個新花招。 她和吾翠芝在隊伍里嚼耳朵:“學(xué)校不是放假了嗎,校領(lǐng)導(dǎo)怎么還有功夫管我們家屬院食堂這許多?” 食堂的rou菜雖然暢銷,但之前也不至于到了搶破頭的地步呀? 吾翠芝哼聲說:“你不知道吧,是有人做的太過了??!” 也不忌諱針對的人到底有沒有在周圍,嗓門吊的老高:“鄉(xiāng)下人沒見過rou腥似的,一到飯點就猛撲食堂,看了rou就跟狼一樣,眼冒綠光!大棒骨、紅燒rou,也不知道那胃是不是海填的,師傅一把菜盆端出來,她一個人就打了大半盆,叫后面排著的人還怎么打?” 眾人心里有底,那個“她”,吾翠芝說的是誰。 這時,華秋吟拎著食盆,晃悠悠的挪著優(yōu)雅的小碎步,走進食堂。 吊扇的風(fēng)吹起了她寬松的芽綠色裙擺,算起來離訂婚的日子才過去二十天左右,眾人再見到她時,只見華秋吟整個人胖了一大圈,曾經(jīng)盈盈一握的腰身也不知不覺變粗了,她的周身,像泛著一層薄薄的飽滿潤澤光暈。 段汁桃一眼便察覺出了端倪。 無論哪次,她見到華秋吟,華秋吟都穿著走路生風(fēng)的高跟鞋,而這回見到她,她卻換成了柔軟舒適的平底涼鞋。 吾翠芝和她交換了一個眼神,暗示她,之前從學(xué)校衛(wèi)生院小姑娘那聽來的八卦,八成是真的,華秋吟這是懷上了。 吾翠芝譏諷的笑道:“華老師,你怎么來了,往常打飯,不是你婆婆來的么?” 話音里,把“婆婆”兩個字,咬得極為重點高調(diào)。 吾翠芝剛剛話里話外,嘲諷的那只“餓狼”,就是華秋吟的婆婆、數(shù)學(xué)系曲教授的母親——何老太。 何老太從鄉(xiāng)下來,年輕的時候遭過饑荒,餓得狠的時候,嚼過樹皮,啃過鞋底,哪里見識過家屬院里這樣神仙般的生活。 城里面的生活條件好,食堂的rou菜便宜到姥姥家了,老太太心眼又急又狠,每次到飯點都特別積極,一準(zhǔn)插到隊伍最前頭去,還絲毫不給后面的人留后路。 一打菜,恨不得把食堂的rou菜全都捧回家,害的隊伍后面的家屬,屢次撲了空,一時便怨聲四起。 段汁桃也奇怪,不是說華秋吟和曲老師暑假回老家結(jié)婚擺酒么?怎么這會還在學(xué)校,真是怪了。 于是問道:“華老師,你沒和曲老師回鄉(xiāng)下么?” 華秋吟赧然一笑,自覺的排在隊伍最后面,把雙腳羞澀的并攏,知道婆婆搶rou菜的行為引起眾怒了,恨不能眼下縮成一團貓卷兒,不被眾人發(fā)覺。 “嗯,沒回,婆婆從四川鄉(xiāng)下來北京,照顧我和曲老師的生活?!比A秋吟說的很委婉。 她這么一說,大家徹底明白了,她這多半是有了。 兩個年紀(jì)加起來七十幾的成年人,又不是三四歲的奶孩子,哪需要人照顧呢? 曲家盼星星盼月亮,盼了這老多年,才盼來這一個孫子,自然也舍不得讓華秋吟長途顛簸的去窮鄉(xiāng)僻壤。左右結(jié)婚證一領(lǐng),他們已經(jīng)成了法律上的真夫妻,擺酒不急于一時,曲家的老太太干脆就收拾了行李,來北京照顧新兒媳的孕期生活。 婆婆的“威名”遠播,華秋吟已經(jīng)很不好意思了,其實婆婆一個人也吃不了多少rou,打那么多,全是為了她。 從前沒懷的時候,飯桌上rou菜一多,華秋吟就不由自主的擰起眉毛。 懷上了之后,整個人,完全變了一副腸胃似的,只要一看見綠油油的蔬菜,心口就強烈的犯著惡心,胃里的酸水也不住翻滾上涌。 可一看到rou,眼睛卻控制不住的泛起綠光,簡直到了無rou不歡的地步。 婆婆心疼她,每回到飯點,都早早的在食堂門口蹲著,不夸張的說,rou菜更是一打就滿滿一臉盆。 吾翠芝還想臊她幾句,不想食堂門口殺氣騰騰的沖進來一個身影。 眾人定睛一瞧,互相覷了一眼,覺得這下有好戲好瞧了。 來的,不正是京大俄語系的熟客——馮曉才嗎? 馮曉才渾身散發(fā)著人畜勿近的殺氣,一下空躥到華秋吟的身前,捏起她的手腕,發(fā)狠道:“走,你個sao蹄子,跟我上醫(yī)院去!” 華秋吟本能的佝著腰,想護住肚子,哀叫一聲道:“馮曉才,你瘋了!光天化日,你想干什么?!” 馮曉才恨不能撲上去,狠狠咬破她這張放浪的嘴臉,他要飲她的血,吃她的rou! 他一點也不跟她客氣,理直氣壯的質(zhì)問道:“懷著我的種,你卻和別人結(jié)婚,你當(dāng)老子是王八,活該頭上被你戴綠帽?!” 華秋吟啐了他一臉,老東西,好大的臉? 他那蔫茄子硬不硬的起來都不知道,居然還有臉說孩子是他的?! 冷笑一聲,嘲諷道:“別給你自己臉上貼金了,你老婆為什么和你離你不知道?你要是根鐵棍子,你老婆舍得和你離?窩囊廢,蔫了吧唧的小趴茄,別在我這逞你娘的能!” 男人最受不得這方面的刺激,你說他孬、說他廢,都成,就是不能說他那方面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