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東陽笑了起來：“是不是胡說，待會錦衣衛(wèi)去老夫府里把茶松堂的一對汝窯下藏著的罪證拿出來便知道了，劉院判，你雖做得天衣無縫，但也難逃這世事難料，你是從安仁堂拿的藥，而安仁堂正是老夫的產(chǎn)業(yè)！”

    劉文泰聽李東陽這么一說，懊喪地低垂下了頭，旋即就對朱厚照喊道：“陛下，罪臣要揭發(fā)，罪臣揭發(fā)李東陽不但讓邵大俠那我全家性命威脅，還拿這個威脅罪臣陷害先帝！”

    朱厚照感到有些頭疼，現(xiàn)在沒心情去管劉文泰和李東陽此時誰更過分，他忙給馬文升遞了個眼色，意思是讓馬文升加快審問進程。

    馬文升會意，忙問向張瑜：“張瑜，你為何謀害先帝？”

    張瑜看了李東陽一眼，便道：“原因很簡單，先帝過于節(jié)儉，不?？s減內(nèi)府開支，弄得我們這些當(dāng)太監(jiān)的都沒什么油水，連老祖宗都對此不滿，可偏偏又不能說出來，陛下要是再這么當(dāng)個好皇帝當(dāng)下去，也不止我張瑜一人想害他?！?/br>
    朱厚照聽到這里不由得腹誹起來，皇帝節(jié)儉也有錯？

    這時候，又聽張瑜繼續(xù)說道：

    “當(dāng)然，最直接的原因還是因為老奴掌御馬監(jiān)時私賣火器于韃子的事被馬文升的門生發(fā)覺了，奏疏都到司禮監(jiān)了，幸好閣輔們和老祖宗攔截了下來，不然先帝不殺老奴也會貶斥了老奴！

    但終究害死先帝的事并非老奴一人參與得了，若只老奴一人參與也沒這膽量敢弒殺先帝，內(nèi)閣大學(xué)士劉健、李東陽、謝遷、兵部尚書劉大夏、隨堂太監(jiān)鹿鶴、御馬監(jiān)太監(jiān)張昭等皆參與了此事！

    老奴擔(dān)心到時候他們把先帝之死歸咎于老奴一人身上，甚至做出丟卒保帥之舉，老奴讓老祖宗替咱家要了一份承諾書，這份承諾書有他們的親筆簽名和印章，皇爺可命人拿他們以為奏疏之筆記對照，且若非有他們作保，老奴豈敢行此大逆不道之事！”

    張瑜說著就把緊貼著里衣里的一張文書拿了出來。

    司禮監(jiān)隨堂太監(jiān)楚恪忙接了過來遞給了馬文升。

    馬文升看了后親自遞給了朱厚照，然后走下來問著李東陽：“李東陽，你現(xiàn)在可以說你為何弒殺先帝了吧？”

    “如今人證物證皆在，李某自然無法抵賴，沒錯，先帝之死確實與李某有關(guān)，或者說李某參與了弒君大案，但是馬文升，你如今再問我為什么弒殺先帝已經(jīng)沒有必要了吧。

    先帝已經(jīng)駕崩了，已然歸于塵土，我李東陽大不了拿命陪他，他又能奈我何，也不過是誅滅九族耳，難不成還真有陰間地府，他還真能在陰間讓我不得好死不成？”

    李東陽說著就歇斯底里地哈哈大笑起來。

    而這時候，馬文升見此已然氣得不行：“你，你，你簡直不要太過分！jian臣當(dāng)?shù)?，帝陵夜哭，七府地震，說的就是你這樣的jian臣，先帝若無在天之靈，自然也不會有如此讖言流于世間！”

    李東陽哼了一聲：“帝陵夜哭不過是鴉叫而已，若真有神靈，若先帝真能于陰間讓我不得好死，怎么不來個七府地震！”

    “報！應(yīng)天府尹奏報，九月南京地震！”

    “報！鎮(zhèn)江知府奏報，九月鎮(zhèn)江地震！”

    “報！鳳陽中都留守奏報，九月鳳陽地震！”

    “報！兗州知府奏報，九月兗州地震！”

    “報！東昌知府奏報，九月東昌地震！”

    “報！汝州知府奏報，九月汝州地震！”

    “報！登州知府奏報，九月登州地震并發(fā)生海嘯！”

    ……

    李東陽話音剛落。

    一個個傳奉官從司禮監(jiān)跑了來，直接就當(dāng)著朱厚照的面前開始奏報起來。

    按照正常的程序是沒有這個流程的。

    這些自然是朱厚照特意讓通政司安排的，朱厚照早在這之前就陸續(xù)收到了這些奏報，不過是刻意要安排在審問李東陽等的時候拿出來而已。

    七府地震！

    剛好是七個府！

    在場的官員都啞了！也都大感到驚駭不已。

    連馬文升都跟著驚訝了，心想果然先帝被害死的事是真的！而先帝果然還有怨怒之靈布于人間！

    不只是馬文升相信，在場的官員們心里都更加篤信了，因為帝陵夜哭什么的可以作假，可讓七府地震的事沒辦法作假呀！

    李東陽自己也驚訝不已，頓時真正感到害怕起來：“這是怎么回事，怎么真的就地震了，難道真的有地府報應(yīng)不成，先帝真的還有魂魄在，我死了也會受到懲罰！”

    這個時代的人再如何聰明狡猾也依舊對一些自然現(xiàn)象充滿敬畏，即便是李東陽這樣的儒教門徒，雖然不信鬼神但遇到自己無法理解的自然現(xiàn)象特別是巧合出現(xiàn)的自然現(xiàn)象時也不得不信以為真，不然歷史上也不會有那么多每遇大災(zāi)必令百官修省的事來。

    李東陽是真的慌了，心道：“難怪朱厚照一開始就懷疑自己這些人弒殺先帝，難道先帝真的給他托夢了不成，難道先帝真的還有陰魂未散不成！”

    一想及此，李東陽不由得哭了起來：“先帝??！臣是有罪！可臣也是不得已??！先帝你就饒恕臣吧，饒恕臣吧！”

    而此時，馬文升則繼續(xù)大聲問著李東陽：“李東陽，你可認罪！”

    李東陽此時已經(jīng)沒有了任何底氣，他現(xiàn)在開始一直覺得弘治皇帝的在天之靈在暗中看著他，使得他現(xiàn)在現(xiàn)在已經(jīng)開始戰(zhàn)栗不已，忙回道：“認罪，罪臣認罪！”

    馬文升見此忙讓李東陽、張瑜、劉文泰等簽字畫了押。

    然后，馬文升親自來到朱厚照面前，躬身一拜：“陛下，劉健、李東陽、謝遷、王岳、張瑜等弒殺先帝一案已證據(jù)確鑿，為安先帝之靈，為維護君王威嚴，臣請陛下誅這些逆黨反賊以九族！”

    朱厚照沒有立即答應(yīng)馬文升，只是淡淡說道：“謀而未成，誅九族可矣，謀而已弒，我大明之國運可能因此大受影響，一代明君卻終成冤魂，于朕乃是殺父之恨，于國乃是弒君之仇，九族如何夠！只誅九族，那是對石亨曹吉祥之流，對于劉健等，先帝之魂只怕依舊不能安靈！其門生故舊亦當(dāng)列為一族，為第十族，誅殺之！”

    馬文升此時也怕先帝再來個七府地震什么的，也沒有反對朱厚照，只回道：“如此，臣請陛下誅這些逆黨反賊以十族！不誅十族，臣長跪不起！”

    “臣請陛下誅這些逆黨反賊以十族！”焦芳此時也一撩衣袍跪了下來。

    “臣請陛下誅這些逆黨反賊以十族！”許進也跟著響應(yīng)應(yīng)。

    “臣請陛下誅這些逆黨反賊以十族！”劉瑾等也跟著響應(yīng)起來。

    “臣請陛下誅這些逆黨反賊以十族！”

    在場的其他文官也跟著響應(yīng)起來，他們現(xiàn)在也的確害怕先帝之靈不安，尤其是在知道真的發(fā)生了七府地震的事后，不過，也有官員開始惴惴不安起來，因為他們在這些反賊的十族之內(nè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