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聽說硫磺廠也要安裝電話了，到時候可以打電話。

    溫四月自己也喝了幾盅，頭昏腦脹的，沒多留意，第二天起來也忘得干干凈凈的，下午蕭漠然就要回學(xué)校，溫四月也要去宿舍里收拾一下東西，兩人便一同出門。

    蕭漠然騎自行車，她攬著蕭漠然的腰坐在后面，剛從胡同里出來，轉(zhuǎn)過大街的時候，溫四月便看到了前面那街口站著一個有些熟悉的身影，連忙扯了扯蕭漠然的衣服，“看那，好像你爸爸?！?/br>
    她還真沒看錯。

    昨天她說了那些話后，蕭閱書像是被掏了魂一般，再也沒有辦法安寧，后來終究沒有忍住，找到了秦珮?biāo){的聯(lián)系電話，打了過去。

    他們倆自打離婚這么多年，從來沒有半點交集，便是因為蕭漠然的事情，也是蕭家其他人從中周轉(zhuǎn)，兩人從來沒有直接接觸過。

    所以大半夜接到他電話的秦珮?biāo){有些詫異，隨后聽到電話那邊蕭閱書傳來的質(zhì)問聲，“當(dāng)年，你來找過我，是不是？”

    秦珮?biāo){怔了一怔，不知道梁閱書怎么知道的，但是她已經(jīng)不在乎了，輕輕應(yīng)了一聲，“嗯?！?/br>
    “你為什么不告訴我？”蕭閱書沙啞的聲音里，似帶著些哭腔。

    秦珮?biāo){苦笑，“過去的事情，讓他過去吧，你也不用在意，很晚了，我明天還有個很重要的會議，先掛了，bye！”

    蕭閱書聽著電話里傳來的陣陣盲音，一宿沒睡，他覺得自己像是瘋了一樣，而這件事情就像是解除了封印一般，以往他和秦珮?biāo){的種種快樂時光如同潮涌一般襲上心頭。

    好像，在認(rèn)識劉曉萍之前，他們都很快樂很幸福，沒有什么可發(fā)愁的事情，一直憧憬著畢業(yè)后結(jié)婚。

    一切都很好，唯獨是有些平淡，又因為天各一方而偶爾覺得孤獨。

    而認(rèn)識劉曉萍后，在她熱烈的追求下，給了蕭閱書一種前所未有的刺激感，地震后劉曉萍第一時間找到自己，讓蕭閱書認(rèn)定了她。

    他選擇了這所謂的真正愛情，可是如今回首，發(fā)現(xiàn)這份所謂的真愛，似乎沒有給自己帶來什么幸福，就算是短暫的快樂都沒有。

    所以，這些年他到底都做了什么？他這一輩子最快樂的時光，居然是在認(rèn)識劉曉萍之前，哪怕和秦珮?biāo){結(jié)婚了，那時候他都整天在想著，怎么在不傷和氣的情況下讓秦珮?biāo){主動提出離婚，他為了離婚的事情焦頭爛額。

    最后選擇不回家。

    終于讓秦珮?biāo){主動提出離婚了。

    他以為終于可以和劉曉萍過上幸福的生活，可是看著年幼的蕭漠然，他只能先緩一緩，想著過幾年蕭漠然大了些，理解了他就能和劉曉萍生活。

    又趕上了上山下鄉(xiāng)，劉曉萍被迫下鄉(xiāng)，他們又分開。

    后來，劉曉萍回來了，卻因為被人害，她和那位年輕的縣長有了關(guān)系，還生了朱玉翠，他覺得這不是劉曉萍的錯，而是自己作為男人沒有盡到保護她的責(zé)任。

    所以他想彌補劉曉萍，卻又因為兒子的緣故，不能與之領(lǐng)取結(jié)婚證，他每日就在這種焦慮糾結(jié)中度過，竟然沒有一天的安生日子。

    第54章 二合一

    原本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淖孕熊嚀u擺了一下, 顯然蕭漠然有些猶豫要不要停下來。

    “問問他有什么事情？”溫四月看著蕭閱書的狀態(tài)，實在是太差了，可見昨天自己告訴他的那些話, 果然叫他內(nèi)心受到煎熬折磨了。

    而且原本一個知識分子, 昨天看著還是儒雅文雋，今天卻是給人一種蓬頭垢面，無精打采的樣子，說他是個流浪漢, 溫四月估摸著路人們也是相信的。

    想是溫四月這話, 蕭漠然終究還是停下了那因為他內(nèi)心猶豫而左右搖擺的龍頭。

    他扶著自行車，并沒有打算讓蕭閱書去他的院子里, 畢竟那邊有梁小梳芋頭他們, 實在是不方便，便引著往前面一處小公園去。

    蕭閱書沒說話, 但腳步卻緊跟在蕭漠然的身后，溫四月也跟在一旁，偷偷打量著蕭閱書，他整個人給自己的感覺太奇怪了。

    這里去小公園不遠(yuǎn)，南門口上還有一個不大不小的早市，這會兒已經(jīng)散了，加上又是深冬了, 冷颼颼光禿禿的, 公園里就沒有什么閑人, 所以是很清靜的。

    蕭漠然把自行車停放好，找了一處被老藤蔓和假山環(huán)抱了大半的半山亭。

    “你有什么事情么？”坐下后，見蕭閱書遲遲不開口，蕭漠然反而有些著急起來, 一面看了看手腕上的表，“我下午有實驗。”

    蕭閱書張了張口，大抵已經(jīng)習(xí)慣了蕭漠然對他的冷漠態(tài)度，所以并不生氣了。反而因為聽到蕭漠然下午有事，才慌忙說了一句，“對不起?！?/br>
    蕭漠然一怔，但是面部表情其實沒有多大的變化，他看了蕭閱書一眼，很平靜地說道：“你的確對不起我，不過更對不起我媽，你既然已經(jīng)選擇了劉曉萍作為你的終身伴侶，你就不該想要兩全，為了那所謂的孝心而和我媽結(jié)婚，你這樣很自私，你知道毀掉了多少人的人生？”

    毀掉的，又豈止是他和mama呢？劉曉萍又何嘗不是受害者。

    蕭閱書沒想到，這么多年來兒子和自己說得長的一句話，竟然是審判自己的罪孽。但偏偏蕭漠然說得都沒錯，他竟然無言以對，只能朝一旁的溫四月投遞過求助的目光，希望這個兒媳婦能幫自己說一兩句話。

    但其實蕭閱書也不清楚此刻內(nèi)心想要得到的是什么？是原諒？還是？

    可溫四月大概是要叫他失望了，溫四月不但沒有說出他迫切想要聽到的話，反而干咳一聲后，很不自在地說道：“我不想做個攪家精，但是我還是建議您回去，好好查一查劉曉萍。”她說完，轉(zhuǎn)頭朝蕭漠然說道：“昨天本來要和你說，可是丁榕山過來我一高興就給忘記了，劉曉萍的命格被人改過。”

    不過假的就是假的，再怎么改，也不過是一葉障目，待撕下了表面上這片偽裝的葉子，該什么命還是會打回原形。

    當(dāng)然，如果她腳踏實地，好好努力向上，當(dāng)然可以從本質(zhì)上改變自己的命運，但是歪門邪路是走不長久的。

    “什么意思？”蕭漠然心里實在想不通，父親為什么會愛上一個連共同話題，精神也不和契的女人呢？所以此刻很在意溫四月的話。

    便聽溫四月說道：“我昨天看她的時候，面相不善，還有些奇怪。”但是那時候沒想清楚，回去后仔細(xì)想了想，便猜測到了一二。

    而現(xiàn)在看到蕭閱書，就更確認(rèn)自己沒猜錯了。一面朝蕭閱書看過去，“劉曉萍更改命格，需要契機，更需要一個命格上等之人。我如果沒猜錯，大概就是您了?！边@個倒霉蛋，以為遇到了愛情，但是人家就是看著他的好命來的。

    蕭閱書徹底懵了，目光疑惑地看著溫四月。這些話他不是聽不懂，只是從溫四月的口中說出來，并沒有什么信服感。

    但與此同時，想起了自己的大侄兒曾經(jīng)也和自己提過，他的命好，莫要讓人占了便宜去，是不是大侄兒也知道些什么？

    蕭閱書還想問什么，但蕭漠然卻看了一眼時間，怕趕不及了，起身道：“我們先回學(xué)校。”但是看到此刻手足無措的父親，還是心軟了，只能朝溫四月拜托道：“可能要麻煩你了?！?/br>
    “說什么見外的話?！睖厮脑抡脦退牲c活，不然一大家子吃喝在蕭漠然的院子里，她也過意不去。

    便只聽蕭漠然朝蕭閱書交代，“你有什么問題，直接找四月吧，我這幾天比較忙?！?/br>
    蕭閱書看著他倆的身影消失在公園里，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也離開了。

    只是他沒回家，而是去找大侄兒。

    他這位大侄兒已經(jīng)頭發(fā)胡子花白了，現(xiàn)在也退下來了，整日在家里聽?wèi)蚝炔?，日子十分快活?/br>
    這會兒還有二孫女蕭博弘陪著呢，陡然見到蕭閱書這副失魂落魄的樣子來，大家都嚇了一跳。

    蕭閱書這會兒卻是有些心急如焚，只朝自己這胡子花白的大侄兒問，“你以前和我說我的命好，不要讓人占了便宜是什么意思？”

    這是十幾年前說的話了，蕭博弘的祖父哪里能記得起？愣了一下實在想不起了，只將蕭博弘喊進來。

    蕭博弘也好奇，小天祖找祖父什么事情，此刻聽到祖父的話，便道：“是我小學(xué)畢業(yè)那年，您請了個大師回來折騰您這院子，他遠(yuǎn)遠(yuǎn)瞧了小天祖一眼，說小天祖運給人分走了。”

    她這一提醒，祖父也想起來了，猛地一拍大腿，“對了，是這樣的，我那時候還多嘴問了人家大師一句，他說得防著身邊的人。”

    小天祖身邊那時候除了劉曉萍，有哪個啊？漠然小老弟幾乎都住在自己這里。秦珮?biāo){又離婚早就回了香港。

    話音才落，就聽到蕭閱書急切地問，“那位大師呢？”

    不想蕭博弘一臉遺憾，“七八年前就不在了，我還去了追悼會。不過小天祖您怎么想起問這個事情，還要找大師？”

    蕭閱書卻是沒多說什么，只道：“那你們有沒有認(rèn)識的，比較靠譜些的人？”

    她祖父搖著頭，“倒是認(rèn)識幾個，但是人家不在國內(nèi)，一時半會兒也來不了?！?/br>
    倒是蕭博弘倒是想起了什么，“有一個，聽十九說最近認(rèn)識了一個比較厲害的大師，先前他破獲的那件案子，就是這位大師幫忙的?！?/br>
    蕭閱書聽到這話，得嘞，那他直接去找蕭益陽就好了。

    辦公室里才從公共汽車上抓回來的小偷口中套出犯罪團伙的蕭益陽忽然接到蕭閱書的電話，管他要那大師的聯(lián)系方法。

    直把蕭益陽給愣住了，片刻才反應(yīng)過來，“真相信我找的這人？”

    “博弘說還幫你破獲了案件?！奔热蝗绱?，蕭閱書想應(yīng)該很厲害吧？

    于是蕭益陽也把聯(lián)系電話給了蕭閱書。

    心急如焚的蕭閱書雖然瞧著電話號碼怪眼熟的，但是這會兒哪里顧得上去多想，馬上撥過去。

    只是電話打過去了，才恍然反應(yīng)過來，蕭益陽這小子沒告訴他對方姓甚名誰？正要掛，那邊卻被人接起了，是個小姑娘軟糯糯的聲音，“喂，你找哪個？”

    其實不怪大家初見溫四月的時候，都懷疑她的能力，實在是大家心中所想的大師，應(yīng)該是不觸凡塵事，居高臨下者。

    可是這電話里，怎么還有小姑娘的？

    他疑惑之際，那邊傳來一個略有些熟悉的聲音，“誰呀？”

    梁小梳哪里曉得是誰？把電話遞給溫四月，“我也不知道，對方都不說話呢?！?/br>
    而溫四月接過電話，問了一聲您好，請問找誰，那邊也是沉靜了片刻，才傳來一個略帶著詫異的聲音，“四月？”

    這聲音還挺耳熟的，溫四月想，“您是？”

    “我……”電話這邊的蕭閱書此刻也反應(yīng)了過來，為何會覺得電話號碼熟悉了，這不就是兒子那院子里電話么？“我找十九要的電話，他估計給錯了。”

    溫四月腦子一轉(zhuǎn)，很快就反應(yīng)過來，蕭閱書要找什么人了，當(dāng)即說道：“沒給錯，但是我讓您去查一查劉曉萍，您還是先去查，得了結(jié)果再給我打電話也不遲?！?/br>
    蕭閱書掛了電話，好一陣子都有些緩不過神來，所以蕭益陽給自己找的大師，真的就是溫四月？那她在公園里說的那些話，是真的了？

    他沒再打電話給蕭益陽確認(rèn)，是不是給錯了電話，而是回家了。

    洗了澡換了一身衣裳，便出門去。

    晚上一點左右才打著手電筒回來，劉曉萍母女早就睡下了，院子里靜悄悄的，他直徑走到書房，沒點燈，就坐在桌前抽了一宿的煙。

    有些難以置信，感覺自己就像是瞎了很多年一樣。

    劉曉萍改過名字，她原來叫宋梅子。

    這個名字他是有印象的，他小學(xué)的時候，學(xué)堂里就有這么一個女學(xué)生，那時候秦珮?biāo){還沒去香港，總有人拿宋梅子和秦珮?biāo){相提并論。

    一個是天上的仙女，一個則是地上丑陋的麻雀。

    但很奇怪，宋梅子不恨那些總是拿她和秦珮?biāo){做比較的同學(xué)，反而來憎恨秦珮?biāo){，還曾經(jīng)在秦珮?biāo){的書袋里放了死耗子。

    秦珮?biāo){因此被嚇得發(fā)燒，好幾天都沒來學(xué)堂。

    也正是因為這一件事情，蕭閱書對于宋梅子這個人很深刻。

    第二年，宋梅子沒來上學(xué)，秦珮?biāo){也被接去了香港。

    只是蕭閱書怎么都沒想到，宋梅子改了名，還在自己所讀的大學(xué)里以新的身份出現(xiàn)。

    而過了那么多年，他早就認(rèn)不出對方了。

    如今也恍然反應(yīng)過來，為什么劉曉萍當(dāng)時那么了解自己的喜好，她追自己的那段時間里，讓蕭閱書不止一次感慨，他們的愛好竟然如此相近，這已經(jīng)遠(yuǎn)超了自己和秦珮?biāo){之間相同之處。

    也是這樣，他開始動搖了，也許劉曉萍才是最合適自己的愛人。

    所以在發(fā)生地震后，劉曉萍不顧余震趕過來找他的時候，他就當(dāng)機立斷做了決定，選擇了劉曉萍，決定對不起秦珮?biāo){。

    現(xiàn)在看來，他這個選擇是多么的愚蠢！

    他不過是用了半天的時間，不但查到了劉曉萍就是宋梅子，還查到她在下鄉(xiāng)時候發(fā)生的事情。

    她并沒有像是跟自己所說的那樣，被人害和那位朱縣長發(fā)生了關(guān)系，才被迫生下朱玉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