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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元夕(古言 1V1)在線閱讀 - 9.為君情贈琵琶曲,與君忐忑共枕席

9.為君情贈琵琶曲,與君忐忑共枕席

    暮春晌午,風和日暖,出平康坊上了朱雀大街,一路上俱是草帶全鋪翠,花房半墜紅。這時節(jié)牡丹正初綻,姚黃魏品、朵朵嬌妍。只見路邊兒一絳袍少年與白裙少女共乘而過,白馬銀鞍之上,年輕面龐與繁花相映,恰是共在芳華時。

    如此和美景致實在賞心悅目,只是人在景中,卻是緊張羞澀、滿心怦怦。與美共乘,對容霄而言乃是破天荒頭一遭,方才原是為著帶林時清離了那憋屈地方出來散散心,卻忘了兩人出行而馬唯一匹。幸而大延民風開放,林時清紅著臉應允后,容霄便也紅著一張臉扶她上馬共乘一騎,往南郊的別苑行去。

    但到底是軟綿綿的心上人兒這般柔順在懷,容霄緊張之余亦有幾分歡喜,只一個勁兒的尋了話頭同林時清閑談,“清娘從前騎過馬嗎?”

    馬行顛簸,林時清的后背不時與容霄寬闊的胸膛輕貼,如此難以忽視的熱度和硬朗原本就讓林時清面上guntang,此刻容霄說話的氣息又拂在耳邊,林時清更是僵了身子、兩腮艷如桃花,只輕聲磕絆答道,“不……不曾?!?/br>
    “那我日后尋了時間教你騎馬。”容霄垂頭向林時清笑道。

    “好?!绷謺r清亦是垂了頭,想避開這灼人的氣息。

    容霄本就是個給了桿子就樂得往上爬的性子,聽她答應了,更是喜滋滋的得意道,“清娘,我同你講,我這人旁的不行,馬術卻稱得上優(yōu)秀純熟四個字,你只放心讓我教便是。改日帶你去看我打馬球,我能把那一干人打得落花流水?!?/br>
    林時清聞言,只覺得此刻的容霄就像是個孩童,把自己喜愛的小玩意兒都興沖沖捧出來給人看,她不由得被逗笑了,微微側首向容霄含笑道,“侯爺如此厲害,那我便拭目以待了?!?/br>
    容霄原正垂眸看著林時清,此刻懷中人粉面桃腮映入眼中、鬢邊細發(fā)拂在頸旁,容霄恍惚瞬息,手中韁繩也跟著一松。韁弛馬快,馬上的人跟著突然顛簸了一下,林時清低聲驚呼。容霄忙一手拉緊韁繩,一手摟著林時清的腰將她護在懷里。

    突如其來的緊密相貼讓兩人都猝不及防,有力的手臂按在柔軟的腰肢上,肌膚的熱度透過兩層薄衫相熨帖,怦怦的心跳聲合在一起,分不清到底是誰胸中的一顆心快跳成了兩瓣兒。

    容霄怔怔想起當日綺夢中,佳人的腰肢亦是如此溫軟纖細。思及此,他忙用力閉了閉眼回過神來,慌亂撤了手,“對不住,我一時情急……”容霄又怕自己突然放開林時清會坐不穩(wěn),便將手虛扶在她的腰側,待她穩(wěn)了身形才又去握著韁繩。

    “無妨,也多虧侯爺相護?!绷謺r清喃喃道,她垂著頭,連耳上也染上了紅意。后頸雪白的肌膚與鮮紅欲滴的耳垂相襯,實是嬌美可人。容霄不敢再看,強迫自己收回目光望向前路,加快了速度向別苑馳去。

    馬蹄疾快,握韁之人目不斜視、專心御馬,不一會兒便到了南郊別苑。只見那牌匾上題著風止苑叁個大字,與侯府中容霄所住的云歸苑正相應。別苑四周綠樹幽深、青蕪繁密,不遠處終南山正籠著云霧靜靜矗立。

    容霄扶著林時清下了馬,向她介紹道,“這風止苑是從前我父母辟的別苑,原是為了夏日里避暑取涼所用,現(xiàn)下來這兒散散心亦是不錯。”說著便前去扣門。

    林時清點頭,跟在他身后,“此處山清水秀,確是個雅靜的所在?!?/br>
    苑門吱呀打開,只見一風燭殘年的老人顫顫巍巍走了出來,看見容霄與一女子立在門前,忙滿面笑容迎兩人進來,“侯爺今兒個怎么來了?”

    “李叔,”容霄笑著向他拱手,“我想著今日天氣好,帶了友人來散散心。”林時清在他身后亦是福了一禮。

    “難得侯爺興致好?!崩钍鍘е桓薄拔叶级贻p真好”的笑容,將兩人迎進正院,“這里地方高,花兒朵兒還開的正好,你們年輕人看著也開懷?!闭f完便十分知趣的退了出去。

    人間花盡,山寺花開,林時清抬眼望去,一旁杏花正開得繁盛,白蒙蒙、香馥馥,一簇一簇好不熱鬧。山風吹過,花瓣紛飛,讓觀者于這爛漫之中只覺得心曠神怡,可見李叔所言不虛。

    容霄見林時清面帶抒懷之色望著那些杏花,心里亦是愉悅,便問道,“清娘若是喜歡這里,我再帶你四處轉轉?”

    “自然是好。”林時清轉頭望向容霄笑答,只見他正噙笑看著自己,頰上酒渦蕩漾在笑意中。林時清無端憶起前人所吟的“春日游,杏花吹滿頭。陌上誰家年少,足風流?!毕雭懋斒谴饲榇司?。

    這風止苑不小,兩人慢悠悠并肩而行,日頭西斜了才逛完,一路所見仆侍并不多,加上李叔不過六七人,聽容霄說皆是從軍營退下來的老兵。

    兩人一路走走停停、回到正院堂中時天色已暗,只見堂中裝潢雖有些舊但亦考究,木案上擺著幾只蝦青瓷樽,壁龕里置著一面絳漆琵琶,確有古雅意趣。

    容霄與林時清自然都看見了那琵琶,亦都想起前時未現(xiàn)之約。容霄不由感懷,又怕惹林時清傷心憂思,便只讓林時清快坐下歇歇,又去著人備茶。

    林時清卻是問他,“當日我與侯爺約定要去飛云樓聽琵琶,侯爺可去了?”

    容霄聽她語氣中并無愁意,倒是有幾分開朗通達,便據(jù)實答道,“自是去了,只不過那日演藝的不是袁五娘?!?/br>
    林時清聞言默了一瞬,當日袁五娘來京是為看她,只不過順便應了飛云樓的邀約,后來她家遭難,袁五娘自無心演藝。

    如今她又隱約知曉了容霄對自己的心意,當日他赴約卻落空,自應是失望。思及此,林時清便對容霄柔聲道,“當日侯爺未能償愿,那今日我為侯爺彈一曲,當是表我未曾守諾的歉意,侯爺以為如何?”

    容霄聽她如此說,頓覺欣喜,笑道,“甚好,不過清娘也別以此表歉,只當是為慶祝今日約定得以實現(xiàn)吧。”

    “如侯爺所言。”林時清點頭笑答,去壁龕前抱了琵琶坐下,抬手試了試又看向容霄,“便請侯爺見笑了?!?/br>
    琵琶斜抱,四弦齊鳴。大軍壓境萬馬喑,長恭勤王出蘭陵,素手捻攏撥挑,一曲蘭陵王飄旋而出。

    纖纖蔥指溫潤,彈出錚錚弦音冷冽。“音容貌美存丹心,儒將爽朗若天晴?!被秀遍g,那戴著修羅面具的驍勇戰(zhàn)神正伴著著這琵琶聲、疾馳奔往金墉城下。

    慷慨入陣,金戈鐵馬,氣勢磅礴,琵琶鳴囀、倏然迅疾,凜如飛湍千尺漱巖間,激如急雨萬點擊石面。

    潰重圍,敗周軍,萬人敵陣任我行,玉指匆匆撥劃如白鳥蹁躚,弦音激越中是烈馬嘶鳴奔馳、千軍壯懷激烈。

    當心一劃,戛然而止,一曲終了,烽煙消弭。

    她的一曲蘭陵王如此壯烈淋漓,聽在耳中,讓容霄想起幼時在軍中所見所聞的種種壯志豪情。他一瞬不瞬的看著林時清,眼中俱是驚艷之色。容霄知曉她與袁五娘有半師之誼,卻不想林時清技藝這般精絕。

    林時清抬眼間,正對上容霄驚艷又有些怔忪的目光,不由笑道,“侯爺還喜歡嗎?”

    “喜歡?!比菹隹粗c頭,又剎那回過神來,竟是微紅了臉,“這蘭陵王入陣曲本朝已許久不演,今日得聽清娘所奏,實在是如聽仙樂耳暫明。”

    林時清被他這話逗笑,“侯爺說得未免太夸張,我只是想著當日同侯爺相談之語,這才擇了這支曲子?!?/br>
    兩人又閑話了一會兒,李叔便帶人進來擺膳,飯畢后又問容霄今夜是否要留在風止苑。若此時回去怕是還沒到城中便已宵禁,容霄與林時清商議了片刻,決定今夜就在這里住下,明日容霄再送林時清回去。

    聽了兩人的答復,李叔面上卻是露了難色,“侯爺,苑中如今只有您常住的正屋平日里打掃著,這……”

    容霄聞言,端著茶盞的手一頓,不由蹙眉。今日原是他心血來潮來了風止苑,并未提前吩咐告知,且往日里都是他一人前來閑逛,仆人們只每日打掃正屋便足矣,只是今日卻是兩人留宿。

    容霄悄悄看了林時清一眼,若此刻別人說他是個垂涎美色便要強占的小人,他定是百口莫辯,“清娘……”

    “沒有旁的干凈屋子了嗎?”林時清亦覺得尷尬難堪,再次確認道。

    “沒有了……”李叔亦是尷尬,“今日實在是輕慢了小姐?!?/br>
    容霄見林時清面上窘迫之意,示意李叔先退出去,誠懇道,“清娘,今夜你就睡臥床上,我睡一邊兒的矮榻便可。這樣……可以嗎?”

    林時清知道確是沒有別的法子,且她總對容霄存著莫名的安全感,因而思索了片刻只得點頭應了。

    更漏行,夜深沉,明月高倚山邊。兩人在堂中喝了許久的茶、磨蹭了半日,只是終南山夜里的倒春寒實在厲害,眼看快到叁更天,兩人終是撐不下去,一前一后回了正屋,又一前一后自去洗漱。

    容霄因想著林時清這一日怕是勞累,便讓她先去洗漱。待容霄也洗漱完出來時,林時清已攏著被子合衣坐在臥床上。容霄朝她笑了笑,便上了矮榻躺下。林時清默默看著他蜷在窗前那又窄又短的矮榻上,他本就身量高,現(xiàn)下這般好似只冬日里可憐的狗兒。

    林時清抿了抿唇,終是不忍,她向床里挪了挪,紅著臉輕聲喚道,“侯爺,你也上來睡吧,那榻上太短了?!?/br>
    容霄聞言睜眼看向她,燈燭之下一雙鳳眼黑漆漆、水亮亮,確是活像只可憐狗兒,他默了半刻,才答道,“好?!?/br>
    兩人合衣躺下,若不是只有一床被子,怕是要離得八丈遠。林時清從未這般與男子同床而眠過,一只手緊緊攥著被角,努力讓自己的氣息平緩。

    容霄亦是好不到哪里去,心儀的女子躺在一旁,他只覺心如鼓擂,卻還是想說些什么緩和緩和這尷尬,思索了半日終是開口道,“清娘,你小時候手臂可曾受過傷?”

    林時清原本還在忐忑之中,聞言不由得看向容霄,詫異道,“六七歲時候劃傷過,侯爺怎知?”

    “你可還記得是如何受傷的?”容霄訕訕道。

    “只記得是在洛陽外祖家,一個男童從樹上摔下來時我被撞到了,因而手臂上劃了一道?!绷謺r清回憶道。

    容霄干笑了兩聲,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那個男童就是我……我也是今兒早才知此事?!?/br>
    林時清聽他這般講先是訝然了一瞬,又不禁笑了出來,方才的忐忑尷尬都消失無蹤,“原來侯爺自小便如此活潑?!?/br>
    “我那是頑劣,聽我的侍從說,當時你一直在樹下勸我,后來還帶著我去找人,”容霄亦是笑道,“原來清娘自小便如此心善?!?/br>
    “侯爺莫打趣我,”林時清莞爾,“其實當時我很欽佩侯爺,那般年幼就有膽量敢攀那么高的樹?!?/br>
    “若說膽量,清娘亦不是膽小怯懦之人?!比菹隹聪蛄謺r清,“我知曉清娘性子里的勇敢剛烈,亦覺欽佩?!?/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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