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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慢慢地朝前走,陽光下穿海棠色紅裙的小美人還是回了下頭,柔軟的發(fā)絲上渡著層層金光,微風拂起她的長發(fā),像一個掉落人間的精靈。 她雙手虛攏在腮邊做擴音狀,柔軟嗓音喊道:“天高海闊,我很開心,謝謝!” - 身體的生機流逝得很快,古藺蘭被人群擁簇著往前,身體和靈魂好似分開著,一種很輕飄很離奇的感覺籠罩著她。 不知走了多久,人群停了下來。 她被裹挾在烏壓壓的人群里,瘦小的身型毫不起眼。 “聽說了嗎,上面要問斬那位,是京安公主的獨子,當今天子的表弟,官拜大理寺卿呢,聽說是因為巫祝天子之事暴露被靖王檢舉才被問斬的?!?/br> 古藺蘭無力地抬頭看了一眼。 只一眼便被定在原地。 原來是他。 那年出嫁的路上,遇上大風大雨,車隊走散了,馬車失控將她從車上甩落山底,遇上同樣落魄的他。 他將她背了一路,直到都督府和靖王府的人找來。 離別之際,他指了一下她身上鮮紅的嫁衣說,很好看。 判官從簽桶中甩出一根簽令,劊子手將他筆直的肩按到刑臺上。 古藺蘭眩暈了一瞬,下意識低頭看向自己海棠色的衣衫,錯過了那人準確看過來的目光和他輕啟的唇。 青年眉目清冷,眼角鋒利上揚,眼尾初氤氳著一抹天生的紅,嘴角小幅度地動了一下,好像說了一句話。 圍在菜市口的人瞅見那劊子手陰森雪亮的大刀沖著這樣一個神仙一樣的人物都唏噓不已,紛紛掩面。 只聽一聲裂帛聲傳來,溫熱的血腥氣撲散開來。 古藺蘭心口的精氣具備抽走,眼前一片花白,人群驚呼一聲散開一條道。 那顆謫仙般的人頭詭異地從邢臺上滾下來,一路滾到少女腳邊。 午后的陽光燦爛熱烈,她腦海中的景象不斷旋轉(zhuǎn),最后停在他在草叢中發(fā)現(xiàn)濕漉漉團成一團的她,不動神色地移開眼轉(zhuǎn)身蹲下來,說:“上來,我背你走?!?/br> “你穿紅色的嫁衣很好看?!?/br> 輕風送來他的最后一句話:“白藏前來接你,別怕?!?/br> 摔倒在他染血的頭顱上那一刻,她咬著唇,淚眼模糊。 你在,我不怕。 意識模糊時,周身無力,她知道她也要走了,真好,他們死在一起,死在朱夏的最后一日,等明天白藏一到,紅葉落滿身,這也很好。 瞌眼間,廣闊的藍天被天際席卷而來的黑云迅速覆蓋,天際傳來巫祝詭異的吟唱,清正敞亮的男聲從廣袤無垠的曠野之上傳來。 “吾以命祭,古氏藺蘭,魂起——” 第2章 重生 禮物 周遺舫最近閑暇時腦海中總會想起一個少女。 雪肌,烏發(fā),靈秀的臉龐,水洗葡萄般的眼睛,總是怯生生地,撞上人的視線時會緊張地縮回視線,膽子小得像兔子。 一只臟兮兮的破兔子。 他從未見過她,卻覺得萬分熟悉親近。 為此他惱怒不已。 更讓人惱怒的是,這一切的起因是某夜他床上莫名其妙出現(xiàn)的一盆鈴蘭花。 那個少女就睡在那盆鈴蘭花里。 準確的說,是赤.身.裸.體很大膽地睡在鈴蘭花苞里。 碩大的鈴蘭花,潔白的花苞自然下垂,有成年男人的拳頭大,簡直是花中異類。 □□不僅比其它鈴蘭矮小,橢圓的葉子還發(fā)黃,一副病殃殃臟兮兮的樣子,不知道誰這么大膽放他床上的。 周遺舫眼不眨就想仍了。 可手指剛觸到花瓣,他胸口就悶悶地疼。 腦海中快速閃過一些奇怪的畫面,等他想再追究時又消失得無影無蹤。 就是從那晚起,每晚他夢里都會出現(xiàn)這個少女。 夢里永遠都是雨天。 她嬌小玲瓏,怯生生地縮在臟兮兮的草叢里,一身紅色的嫁衣似在泥地上滾過,抬起頭的時候濕漉漉的眼睛像小鹿一樣,迷茫地望過來,聲音又軟又小:“求你,救救我?!?/br> 周遺舫心跳滯了一下,長睫在高挺鼻梁上投下陰影。 這樣臟的小花貓,他竟然彎腰讓她上背,沒有將她甩到地上。 這一年他17歲,作為新科狀元郎被京安公主接回來的第一年,正是萬分警醒的時候,從不敢叫人近身服侍,背少女的行為讓他想都不敢想,那一定是被人下了蠱。 帝國公主大多有豢養(yǎng)面首的習慣,有一兩個私生子養(yǎng)在身邊也是很常見的事,區(qū)別只在于,京安公主只有他這一個孩子,并不養(yǎng)在身邊,而是送到了孩子生父府上。 外人都說有這樣的出身,生母顯赫,嫡母大度,何必靜心苦讀求取功名。 只有周遺昉自己知道,這樣的出身,若不爭權(quán)奪利殺出一條生路,待他兩個嫡兄第羽翼豐滿,他的未來必將慘淡無比。 嫡母在外營造的對他的寵愛,有多少真多少假,多少是做給父親和母親看的,只有周遺昉自己知道。 不管是生性風流的京安公主,還是看似有情實則無情的周少傅,都不曾將他真的放在心上。 只有自己掌握全局,大權(quán)在握,才不用過隱忍克制委曲求全的日子。 周遺舫抬頭望了下天際,嘲諷地勾了勾唇。 今日大殿之上圣人將他封為大理寺少卿,賜府邸,有女兒的人家甚至存了想將家中女兒送過來的念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