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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們既無家可歸, 又身無所長,經(jīng)年的身心迫害涼藥灌體,連嫁人生子都無法辦到。您是平陽侯夫人時,尚能派米派面、提供住所,接濟她們,可離開侯府之后,您自己都身無分文了,更是顧不了她們?!?/br> “姑娘們都承蒙您的恩情良久,一來想要報答,二來也得混口飯吃,這才一拍即合開了這間醉花閣??墒侨缃裆鈽I(yè)已上道,姑娘們都好吃好喝的衣著光鮮,甚至還有幾個遇到了不嫌棄她們身份的恩客?!?/br> “如今小姐您也遇到了陸世子這等良人,又何必再留戀這風(fēng)塵的泥潭,苦苦掙扎?” 說至此,牟思云眼中已是溢出些灼灼的光閃,動情的握住楚妤的手,勸道:“小姐,依思云的意思,您不如正好借著二少爺進京備考的這個檔口,放手醉花閣的事務(wù)?!?/br> “姑娘們?nèi)粲邢爰奕说模隳弥@陣子攢下來的身家從良。想繼續(xù)呆在這兒的,便湊份子按月付您租子,由她們自負(fù)盈虧。依著眼下醉花閣的風(fēng)景,日后她們也是少賺不了的!實在遇到什么難題,還可找您再商妥?!?/br> 牟思云一番苦口婆心,將遠(yuǎn)愁近慮皆已思量周全。楚妤已不似先前那般消沉,眼中除了感激之情,還有對美好未來的一片憧憬閃現(xiàn)。 她反過來握住思云的手,一對兒桃花美眸似兩汪清泉般波光閃動,無比認(rèn)真的問道:“真的可以這樣么?” “當(dāng)然可以!”一個幽沉的男子聲音,自屏門外傳來。 楚妤聞聲看過去,門被從外頭推開,一個修長高大的身影伴著驕陽的萬丈金線邁進門來,光華灼眼,一時有些難以辨清樣貌。 不過只憑這聲音與身影,楚妤便已知是世子。 她轉(zhuǎn)頭瞥見一旁的牟思云,此時正絲毫不覺意外的巧笑望著陸九卿,好似有種默契般。楚妤這才后知后覺的明白過來! 難怪今日牟思云的一番話心思縝密,不似尋?!@是給陸九卿當(dāng)說客來了。 “思云你!”楚妤微蹙著眉心,自然是有些氣的,“我視你為心腹姐妹,你竟聯(lián)合旁人來坑我?” 思云立馬急著回嘴:“哎喲小姐,逼良為娼才是坑!思云這是為了您好勸您上岸,怎的能是坑?!?/br> “你……”楚妤原本氣的只是思云瞞她,但一著急便有些說不到點子上了,被堵的有些語塞。 思云轉(zhuǎn)頭看了眼世子爺,口中喃喃了句:“再說哪里來的什么‘旁人’,日后還不都是一家人……” 陸九卿嘴邊似是掛著淺笑,但看著楚妤那張羞憤的小臉兒,他那笑意便不敢放肆開來,只隱隱的藏著。 他上前走了兩步,停在楚妤的身前一步,對望須臾,稍稍別過頭去對一旁的思云吩咐:“先下去吧。” “是,世子爺?!毖巯履芏汶x楚妤的逼視,牟思云正求之不得。應(yīng)著聲,便往后院兒跑去了。 看著陸九卿,楚妤此時心情復(fù)雜。說氣?可他明明是為她在作打算。最后她只埋怨道:“為何要通過思云來說這些?” “之前我提過,而你總在逃避?!彼碌氖牵淮未蔚奶峒?,會令她生出他在嫌棄她出身的錯覺。 眉心緊蹙,一臉窘容,楚妤低下頭總覺得有些難以面對陸九卿。跟他在一起談笑風(fēng)生時,她時常會將不堪的身世暫時拋之腦后,而每次提及,她便尷尬不已。 沒錯,思云那番打算的確是可以幫她脫離泥潭,可已嫁、被休、淪落風(fēng)塵……這些都是她永遠(yuǎn)擺脫不掉的臟臟過去。 還有……那稀里糊涂的出身。 “我的確是總在逃避?!背聊季茫K是緩緩抬眸對上了他。他目光灼灼,熱烈的仿佛能將她刺傷。 “不論我叫你陸九卿也好,世子也好,都改變不了你是國公府世子爺?shù)纳矸荨6?,不論是否離開醉花閣,也都洗不掉出嫁過、被休過、淪落過的事實……”說到后半,楚妤已是哽咽了起來。 “妤兒,”陸九卿一把將她揉進懷里,修長的大手不斷安撫著她薄纖的背脊,深沉的聲音略帶輕顫:“那些過去我從不需要你去洗脫,我只是不想它們再像噩夢一樣纏著你。” 輕撫了幾下,陸九卿感覺到懷里柔弱的身子終于不再顫抖了,便雙手扶著她的雙肩稍稍站直,與她四目相對。 眼神脈脈,語氣繾綣且篤定:“這回,乖乖依我的安排。” 那在眼眶里打轉(zhuǎn)兒了許久的瑩閃,終是抵不過這柔情并著霸道的攻勢,簌簌滑落。 她點點頭,既而像只受傷且賴皮的小貓兒似的,再次扎入他的懷中…… *** 華燈初上,熏香滿堂,勾欄之內(nèi)舞姿妙曼,美侖美奐。 平陽郡公的嫡子唐修遠(yuǎn),今夜在醉花閣內(nèi)設(shè)了壽宴,故而此時滿堂坐的沒有一個散客,皆是些世家公子,京城紈绔。 楚妤與陸九卿自然是同小壽星同坐一桌,想來這興許是她最后一回在醉花閣里與人同飲了,是以也頗有幾分感慨。 風(fēng)塵也罷,泥潭也罷,總歸這里的一草一木,一個銅鈴,一個擺件兒,皆是由她親手挑選布置。自從她被趕出平陽侯府后,這個小樓便像家一般收容了她,予她溫暖,予她一日三飧…… 若說是毫無留戀,也是違心了。 席間一番觥籌交錯,閉門酣歌,在座已是醉眼微醺,就連原本只是幫陸九卿斟斟酒的楚妤,此時面頰也染上了淡淡的紅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