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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既是專注研究祝由之術的, 又怎會未留意平陽侯府小公子的八字與圣上相沖。只是這幾年來他幫著平陽侯瞧病,也得了侯府不少的好處,到了侯府大喜的事兒上他又怎能站出來拆臺? 若是在圣上下旨要大肆cao辦小公子十二日時, 王太醫(yī)站出來說這么一句,這十二日必是要作罷了,連以后小公子長大襲爵都有可能受到影響,商嘉年還不得恨死他! 亓文帝是何等人,此時雖然臥病于床,可仍舊是耳聰目明,王太醫(yī)那點兒心虛全在臉上和聲音里展露的清楚。不過顯然眼下最重要的不是細究這些,而是如何恢復龍體的康健。 亓文帝有些激動的坐直了些身子,背脊自床背上離起,面色維持鎮(zhèn)定可語氣中卻帶著掩不下的焦灼,問道:“可有破解之法?” 王太醫(yī)嚇的已是一頭的冷汗,晚秋的時節(jié)愣是能有汗水自額間滴落在地上! “回陛下,法子倒是有一個……”王太醫(yī)哆哆嗦嗦的說了一半兒又頓住了,這話說出來怕是真要惹來平陽侯的記恨了。 “那還不快說!”不待亓文帝開口,涼國公已低吼了起來。 王太醫(yī)畏怯的抬頭看了看涼國公,又將眼神滑向國公身旁的陸世子,眼神中既有著懼怕,又有著一絲的無奈。 顯然今日這些皆是陸世子提前盤算好的,設了這個坑就等著他跳呢。他若是今日不出賣了平陽侯,怕是眼下就要人頭不保。 這一瞬,王太醫(yī)腦中閃過各方利益得失,最終認命般的橫下心來,拱手回道:“陛下,辰戌相沖乃天數(shù),但若想化解此沖尅倒也不難。只需以戌月戌日戌時所生之人的血入藥引,陛下服下便可將之鎮(zhèn)住,自然藥到病除?!?/br> 亓文帝聞聽此言不由得眉頭一皺,這個麟兒可是平陽侯府盼星星盼月亮盼來的寶貝!侯夫人懷子時連一直為平陽侯瞧病的王太醫(yī)都說些舉堪稱為奇跡!若是拿這么小的孩子來當藥引…… 只猶豫了片刻,旋即一抹狠厲之色不易被人察覺的劃過亓文帝的眼中。孩子固然珍貴,可這天下還有什么比天子的命更珍貴的? 不過顧慮到悠悠之口,圣上還是龍顏微凝,呈現(xiàn)一副憂國憂民的慈悲之色,語氣沉重道:“以個新生孩兒之命,來換朕之命,朕何忍!” 不出所料,涼國公立馬神色凝重的跪地相求,以表衷心:“陛下!萬事以圣上為天下之根本,若無圣上的康健,這天下百姓如何活?平陽侯府損失一個孩兒,來年還可以再要第二個,可圣上的康健不可耽誤吶!” 言辭間是大義,但若是平陽侯府當真絕了后,這怕正是涼國公心中所盼。 這一切雖皆在陸九卿的掌控之中,但他還是隨同父親一同跪下墾切奏請,裝了裝樣子。其實他早知王太醫(yī)所說的這個法子不至于要了那孩子的命。 王太醫(yī)先前只是不敢打斷圣上與國公的話,如今見他們都說完了,才趕忙解釋道:“陛下,國公,大可不必如此擔憂?!?/br> “只是以小公子的血入藥作個藥引,不至于取其性命……” 這話說完,圣上是松了一口氣,忙伸出胳膊向著涼國公的方向虛扶了一把,言道:“國公快快請起,九卿也快起來?!笨谥歇毆殯]提王太醫(yī)的事兒。 陸九卿攙扶了把涼國公,看到父親起身之際眼中顯露出一絲失望??磥硎菍H僅是放血卻要不了商家子孫的命,感到有些遺憾。 涼國公也只得借題發(fā)揮,沖著王太醫(yī)低喝兩句算是出一口氣:“這種事你就不知道早說清楚!白白害圣上為此困擾了這許久!” “是是是……微臣愚鈍……還請陛下息怒,國公息怒……” 陸九卿斜覷一眼仍跪于地上的王太醫(yī),又問道:“王太醫(yī),此計我也曾有所耳聞,只是這似乎僅適用于未曾被沖尅之時。而陛下如今已受病邪侵襲臥病在床,身子正虛弱得緊,可還能鎮(zhèn)住那戌血之力?” 王太醫(yī)聞言心中又是咯噔一聲!陸世子今日這到底是想要做何,難道給小公子來那么一刀放點血還不夠他解氣的? “這……”王太醫(yī)吞吞吐吐。 牟思云此時似也難再信任他的辦事能力,反倒將目光落于陸九卿身上,顯然陸九卿所懂的要比王太醫(yī)還多!更何況陸九卿沒有旁的心思,不會畏怕得罪平陽侯府。 圣上便轉了個溫和語氣,問道:“九卿啊,你可有什么好的法子?” 陸九卿腳下稍往后一撤,躬身拱手回道:“陛下,九卿的確是在古書中看過,這種況狀下最好是先將戌血稀釋沖淡,之后再行入藥。” “噢?就如此簡單?”亓文帝有些疑惑,若是僅此便可,熬藥時多加些清水豈不是便可。 國公也轉過頭來看著陸九卿,今日一切他已然看出是自己這寶貝兒子設的局兒。 自打來了太極宮之后,可以說九卿的每一句話每一個舉止都是環(huán)環(huán)相扣,為了自然的引出這事。原本他以為九卿是想要商家斷了后,可如今又證明了不是。到現(xiàn)在,他還沒看明白九卿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陸九卿神色肅穆的緩緩搖了搖頭,“陛下,人血不能與外物相溶,若想要稀釋它,便只能由其至親之血。” 亓文帝似有所悟的點點頭,確實是只有至親間的血方能相溶,“如此說來,還需平陽侯之血嘍?” 侯夫人自然是不可以的。圣上乃是九五之尊,又豈能飲臣妻之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