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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廊那頭,少年手執(zhí)一把青扇,嘴角勾起一抹清逸的笑。 “小初。” “小黎哥哥。” 納蘭初走近他,才發(fā)現(xiàn)他渾身濕成了一團。 察覺到她探尋的目光,江黎臉上泛起薄紅。把拳頭放在唇邊輕輕咳了咳。 “今日在湖中泛舟,碰巧遇到了大雨,讓你見笑了。雨大,車夫看不清楚路,我便讓他停在這里,暫且避避雨。” 他鬢發(fā)微濕,雨滴從成縷的發(fā)絲中滴落,一滴一滴砸在衣襟上。眼眸微斂,纖長的睫毛上還掛著幾滴雨水,顯出幾分弱不禁風(fēng)的楚楚可憐。 “當(dāng)然可以?!奔{蘭初笑了笑,國公府這么大,怎么可能連個避雨的地方都沒有。 她轉(zhuǎn)身喚來在不遠處侍奉的小婢女,往南指了指:“你帶著二皇子去哥哥院子里?!?/br> 他哥院子雖然沒她的大,但是人少,而且江黎和她哥差身材相差不大,他的衣服應(yīng)該能穿上。 納蘭初吩咐完,正要道別,江黎突然咳嗽了幾下,瑩白的面容泛起薄薄的紅意。眉頭緊緊蹙著,看起來十分難受。 納蘭初抬眼看他,語氣擔(dān)憂:“你沒事吧?” 她想了想,對小侍女說道:“你去把二皇子帶到我哥······算了,還是我自己帶他去吧。”她別過頭,溫聲讓小侍女去煮冰糖雪梨。 江黎收起眼中的笑,溫和問:“今日我來實屬叨擾。” “怎會?”她邊走邊認真說道:“你上次幫我去太醫(yī)署的忙,還有上上次送了我一只鸚鵡,還有上上上次送了我一根簪子?!奔{蘭初掰著指頭數(shù),繼而轉(zhuǎn)過頭,“你只是來這里避雨,與給予我的相比實在是不值一提?!?/br> 聽完她的話,江黎眸子卻黯然了下來。 人總是會忽略親近之人的好,她會事無巨細地記得他的好,只是因為她不將自己當(dāng)成是親近的人。或許于她而言,他就是一個相熟的哥哥,而非心上人。 江黎從小很少與人打交道,唯一的朋友便是納蘭錚,年少第一次情竇初開,就遇到了這個不通情愛的姑娘。 不僅不通情愛,甚至連他的心意都覺察不到。 他目光隨她而去,微微抿唇。 納蘭初把他領(lǐng)到納蘭錚的逐浪院,讓小侍女給他更衣。 她坐在院子亭臺的石凳上,雙手托腮望著池塘中被擊打的荷葉,久久出神。 荷塘中央有一座奇形怪狀的假山,霧氣從水面上裊裊蒸騰而起,云霧飄渺之間,仿佛漂浮于無垠海洋中的仙山。 不過美中不足的是這假山缺了一角,顯得有幾分滑稽。 假山上的缺口,從國公府建成的時候就已經(jīng)存在著。 以前國公府并不在這里,而是在都城城郊,后來陛下才賜下這塊地。當(dāng)初修國公府的時候納蘭錚時常帶著她溜進來玩,每日給她展示自己在軍營里新學(xué)的技巧。當(dāng)時這池子里還沒有裝上水,所以他甩著棍子很順利就敲掉了那假山的腦袋。 為了把它“毀尸滅跡”,納蘭錚還偷偷把那石頭埋在了墻根底下。 她哥從下皮到大,也不知道吃了她娘多少頓棍子,這一次也沒逃過。 聽說北疆一年中半年都在飄雪,他又是個仗著自己年紀輕不喜添衣的人。一去就是兩年,回來的信件一只手都能數(shù)得過來。當(dāng)時去的時候還說會時常給她寫信。結(jié)果呢。 騙子。 她想著想著,不禁有些氣憤,心中正一一數(shù)落著納蘭錚的種種過錯,沒察覺到江黎已經(jīng)在對面坐了許久。 雨水漸停,從池塘那邊傳來陣陣荷風(fēng)。納蘭初從沉思中回神,抬頭驀然對上了一雙溫潤如水的眼眸。 江黎笑道:“阿初還是同當(dāng)年一樣?!?/br> 后面的話他沒有說,但納蘭初用腳趾頭想也知道肯定是在笑她走神。她臉上顯出幾分緋紅,然后兀自正經(jīng)地把方才小廚房送來的冰糖雪梨汁往他面前推了推。 “這是燉的冰糖雪梨,小黎哥哥趁熱喝?!?/br> 納蘭初看了眼天色,心中有些焦急。她還等著回去看藥書呢,眼一閉一睜,一天就這么過去了,她都還沒來得及做什么。 江黎端起面前的碗,臉不紅心不跳地喝下去,齁人的甜味使他的表情有一瞬間的遲疑。他閉了閉眼,忍著喝了下去。 還未等多久,他起身同納蘭初告別。 “阿初,時辰不早了,雨也停了,我先回去了?!?/br> 納蘭初臉上露出幾分不舍,心中按捺不住的欣喜又讓她翹起嘴角,旁人看去,總覺笑得有些詭異。 江黎略略頷首,帶著侍衛(wèi)走呢。 那邊,小侍女悄悄摸過來,小聲問:“小姐,我今日的冰糖雪梨燉得如何?” 納蘭初點點頭,夸獎道:“燉得很不錯,自己去如蘭那領(lǐng)賞?!蹦┝?,她盯著二人消失在門外的身影,補了句,“其實再加點糖更好?!?/br> 吃了這碗冰糖雪梨后他還撐了這么久,說明這甜味還不太夠。 侍衛(wèi)扶著江黎上了馬車。 他是真不懂殿下是怎么想的,因為嫌劃船的那些女子聒噪,殿下便回來得早,路上雖然下了雨,但也就是馬夫幾鞭子的事,完全可以到府中??傻钕戮尤贿€讓那馬夫跑慢一點,等到馬車濕透后轉(zhuǎn)了個彎,敲了國公府的門。 “張介。” “殿下有何吩咐?” “給我,倒杯茶?!?/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