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荼蘼忙道:“怎會見怪,是我們叨擾了你們?!?/br> 綺霞看著她,微微一笑。 她走過來,看了看白凜,而后,在一旁的榻上坐下。 “那只白兔,是你們變出來的?”荼蘼問道。 “正是。”綺霞的神色里浮起一絲憐愛,“季賢怕他待得無趣,便做出了好些生靈來陪他。除了那白兔,還有些鹿,你若是走遠些,就能看到它們?!?/br> 荼蘼笑了笑,道:“你們是好父母?!?/br> 綺霞卻看著她,道:“娘子也是半仙,是么?” 事到如今,這些事也不必再否認。 “正是。”她坦然道。 “我見到你第一眼,就知道我們從前定然打過交道?!彼f。 荼蘼道:“哦?為何?” “說不上,但我就是知道?!本_霞輕聲道,“我雖不像季賢那樣有仙人的本事,更不像神君那樣神通廣大,但花妖也有花妖的法門。只要是在我面前出現(xiàn)過的人,我總能記住他們氣息。” 荼蘼了然,也沒有否認。 綺霞注視著她,少頃,道:“娘子可知,季賢為何會與我在一起?” “自是因為他喜歡你?!陛鞭碌?。 “那么,他為何會喜歡我?” 這問題,確實把荼蘼難住了。 她搖搖頭:“我不知道。” 綺霞道:“因為當初若沒有季賢,便不會有我。娘子或許不知,我生長的那洛陽彤園,一開始時,并非是什么皇家園林,而是季賢家的后院?!?/br> 荼蘼訝然。 “那時,彤園所在之處,不過是一片平民居住之所,季賢的家就在那里。”綺霞緩緩道,“我原本長在深山之中,還是小苗的時候就被人挖出來,拿到市井里販賣。那人不會養(yǎng)花,我又干又渴,幾乎死去。恰逢季賢來逛花市,他本性善良,見到我萎靡的模樣,甚是不忍,就將我買了下來,帶回家去種。他喜歡養(yǎng)花,精心照料我,將我救活,而后,我就在他的后院里扎下根來。” 她說著,目光望著窗外,似在追憶:“季賢很喜歡我,每日都來照看我。太陽大了,他給我遮陰,逢得大雨大雪,他就給我撐傘。他就這么陪著我,一年又一年,那些日子,每天都過得那樣高興?!?/br> 荼蘼聽著,愈加詫異。 “如此,他怎成了仙人?”她問。 綺霞輕嘆口氣,道:“他們家是修真世家。季賢天生根骨絕佳,卻不愛修真,故而躲到了鬧市里來。但他家的人終究還是將他找到了,威脅他說,如果不肯就范,就一把火將我燒掉。季賢不得已,這才離開了我,跟家人離去?!?/br> 說罷,綺霞看著荼蘼:“那片經緯司南碎塊,就是季賢離開時,埋在我的樹根下的。他告訴我,此物是他家傳的寶物,可助我修道,御敵自保。他離去之后,我不必再念他,盡早把他忘了?!?/br> 荼蘼有些怔忡。 “經緯司南碎塊乃無數人求而不得的至寶,”她說,“季賢就這么給了你?” “正是。”綺霞說罷,苦笑,“我照他說的做了,日久經年,我也以為我早已將他忘了,可有那么一天,他突然出現(xiàn)在我面前之時,我才發(fā)現(xiàn),我根本忘不了他?!?/br> 荼蘼想了想,道:“我聽說,他當初去找你,也是為了追索碎塊?” “正是。”綺霞道,“我這秘密,終究不能瞞過所有人,天庭聽到了風聲,便派影差下來追查,那影差,正好就是季賢。這一回,他再一次幫我,可與從前不一樣,他要對抗的是天庭?!?/br> 后面的事,荼蘼已經知道。 “我先前曾問過季賢,他做這些事,可會害怕?他說他每次為我做事,從來顧慮不了別的。因為他但凡想到我會受苦,他就會六神無主,坐立不安?!?/br> 她看著荼蘼,道:“我從不曾告訴他,我其實也是一樣。但凡是心中依戀之人,他的悲喜便是我的悲喜,為了他,我亦可不顧一切?!?/br> 荼蘼愣住。 “為何告訴我這些?”她問道。 綺霞雙眸清澄,道:“那位指點我們恩人,報酬是司南碎塊。故而我想,神君落到如此境地,大約也與此事有關,過往細由,娘子不可不知。不瞞娘子,我看到娘子不顧困苦險阻,帶著神君來到此處的時候,忽然想起了我和季賢?!?/br> 莫名的,荼蘼臉上一熱。 “我?guī)麃?,跟你們不一樣?!彼f著,卻有些結巴,“我……我可不曾不顧一切……” 綺霞溫柔地笑了笑:“如此,那是我誤會了?!?/br> 說罷,她站起身來,道:“娘子且歇一歇,我去為娘子做些吃的,稍后送過來?!?/br> 荼蘼道了聲謝。 綺霞不多言,轉身而去。 門關上,荼蘼望著門背,定定地,耳畔似乎還回蕩著綺霞方才的言語。 ——但凡是心中依戀之人,他的悲喜便是我的悲喜,為了他,我亦可不顧一切…… 她忍不住回頭看了看白凜。 他躺在床上,仍睡得沉沉。 心中像被什么觸了一下。 不是!不是! 荼蘼用力搖了一下腦袋,將那聲音趕走。 * 這片小天地之中,太陽和月亮如凡間一般升起落下,晝夜交替。 白凜昏睡了整整十個晝夜。 每天,荼蘼都陪伴在他身旁,拉著他的手。夜里,她也會像在仙山小屋里一樣,躺在他身邊照顧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