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白凜繼續(xù)提箸用膳，道，“如此，亦不必到摘星殿里去了，我便在荼靡的小屋里下榻。”

    說罷，他看了看南海仙翁，頗為禮貌：“我此番下界，只想微服，不想招搖叨擾，仙翁勿怪為盼?！?/br>
    南海仙翁沒有答話，卻看向荼靡，道：“那小屋是荼靡的，此事，自當要問荼靡一下。荼靡以為如何？”

    荼靡看著南海仙翁，知道他是在給自己機會。

    如果她表示希望白凜離開，那么南海仙翁定然會據(jù)理力爭，想方設法將白凜請走。以他的面子，這并非做不到。

    那樣，她就不會再被這死狗纏著了。

    荼靡張了張口，忽而發(fā)現(xiàn)白凜也看著她。

    金藍異色的雙眸，平靜而深邃。

    喉嚨不自覺地咽了咽。她想到了那空蕩蕩的屋子。

    “既是神君要留下，我自不可違命?！毙奶曋校牭阶约簢肃榈?。

    南海仙翁微微揚起眉梢。

    白凜收回目光，夾起一顆rou丸子放入口中，似乎津津有味。

    第一百三十四章 同道

    “你那朔替既然要過了，為何不肯回天庭去？”回到小屋里，荼靡問白凜，“為何非要待在仙山之上？”

    白凜仍如先前一般，悠然自得地倚在她的床上看書，道：“我留下，你不是也不曾有異議？”

    荼靡理直氣壯道：“是你非要留下我才幫你，我們是一條船上的?！?/br>
    白凜看了看她：“只因為這個？”

    荼靡轉(zhuǎn)開頭，擺弄她的白玉芰：“當然只因為這個?！?/br>
    “回天庭做甚，冷冰冰，吃得還寡淡?！蔽磶祝宦牥讋C淡淡道，“我待膩了，在仙山住些日子再回去。”

    荼靡也看著他：“只因為這個？”

    “當然只因為這個。”

    為了一口吃的，居然當狗都愿意。荼蘼想，也不知道靖厄天尊當年若知道他會變成這樣，還會不會選擇將他造出來。

    還有師父南海仙翁。

    方才在紫垣上，她說愿意讓白凜繼續(xù)住在自己這小屋里的時候。南海仙翁看著荼靡，那目光讓荼靡感到腦門冒汗。

    ——“我那雀兒說，你和神君在一張床上爭執(zhí)？”方才，南海仙翁將她留下，詢問道。

    荼靡心里一邊罵那死鳥果然多嘴多舌，一邊答道：“神君拿了我的白玉芰，我自當搶回來?！?/br>
    南海仙翁當時的眼神可謂匪夷所思。

    他自上神們設立天庭之后不久，就在懸圃之中誕生，活過的歲月長于荼靡萬倍。但恐怕就連他也很難想象，時間竟然有一個會跟別人搶東西打鬧的上神。

    “果真只是打鬧？”南海仙翁問道。

    荼靡愣了愣，道：“不是打鬧是什么？”

    南海仙翁看著她，輕咳一聲。

    “你可知你的身份？”他說。

    “知道?！陛泵颐Φ?，“師父放心，我一介小小半仙，豈敢惹上神不快？我和神君確實只是打鬧，不會惹出禍事來?！?/br>
    南海仙翁卻嘆口氣：“我說的身份，并非半仙和上神?！?/br>
    荼靡不解；“那師父說的是什么？”

    “荼靡，”南海仙翁的目光意味深長，“你自幼在仙山生活，這仙山上的道術(shù)，乃追求六根清凈，無欲無求。你那些師兄師姐，雖也各有喜好，卻早已經(jīng)品嘗過人間歡愛，世間冷暖。他們走上修道這條路之后，對人間禮法亦視為虛妄，故不曾教導你許多?！?/br>
    荼靡聽著這話，只覺云里霧里：“確是如此，可那又如何？”

    “我說的禮法，是指男女有別，男女授受不親之類?！蹦虾Ｏ晌棠托牡?，“荼靡，我雖不曾教過，但你定然聽過?！?/br>
    荼靡明白過來。

    “弟子知道這些?！彼Φ?，“男女授受不親，食不連器坐不連席，弟子都能牢記在心?？缮窬抢?，師父，他要貼著我才能免去病痛折磨，我也是無法?！?/br>
    “這自是實情，可你心中如何作想？”南海仙翁道，“你可覺得，此事有悖禮法？”

    荼靡老實道：“開始時覺得有悖，現(xiàn)在不覺了。”

    “怎講？”

    “若為男女，自是授受不親，食不連器坐不連席?！陛泵业?，“可神君在我看來，并不是男子?！?/br>
    這回答，讓南海仙翁頗是意外。

    他問：“不是男子，那他是什么？”

    就是條死狗。

    荼靡心道。

    但她不敢這么說，只得道：“他是上神啊。師父，上神生于天庭，而我生于凡間。我與他本非同類，便如我與狗并非同類一般，又怎能以簡單的男子女子相論？”

    南海仙翁看著她，目光復雜，少頃，似終于放棄。

    “罷了?！彼麌@口氣，“你須得記住，白凜神君雖是上神，卻與元光、陽鈞乃大不一樣。他既然會為你保密，必不食言，只是你也該萬事小心，他來治病，你就只給他治病，旁事不可理會。無論遇到何事，聽到何事，都要來告知我，知道么？”

    荼靡道：“知道了?！?/br>
    嘴上這么說著，心里卻不由又捏了把汗。

    幸好那日他拿著太陰巖逼問自己時，白凜及時趕到解了圍。否則，她十分可能抵擋不住，將自己跟白凜做過的勾當一五一十全都交代出來。

    ……

    想著這些，荼靡趴在窗臺上，也跟著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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