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莒繡心里，姑奶奶是救過母親一回，又替她爭取了識字讀書機(jī)會的大恩人，因此，她對姑奶奶的死因，做不到無動于衷。

    莒繡暗自記下這些，點頭道：“多謝jiejie告知?！?/br>
    方書音心生憐憫，勸慰道：“你不要想著僅憑孤勇去報這個仇，保全了自己更要緊。至于他們家，腹心內(nèi)爛，如今不止敗絮其中，連外頭，也只破瓦碎礫，遲早要塌。”

    莒繡一直納罕，方姑娘看著不像對這里的人和事留戀的模樣，又深知侯府底細(xì)，并不打算借這股吹不上勁的東風(fēng)，為何還要來這常住呢？

    方姑娘和方大人都是讀書多、曉事深的人，自然有他們的道理。

    莒繡忍下疑惑，接收了她好意，點頭道：“我知道了，jiejie，你先坐下，我想起來一宗事，想同你說一說?！?/br>
    方書音最愛聽奇聞異事，忙大步一邁，跨坐在繡墩上。

    莒繡撇開臉，只當(dāng)沒看見她這豪邁，悄悄說了密道的事，又問她：“jiejie可知道這院子里原住過誰？還有隔壁那院子……我聽人說那邊鬧鬼呢?！?/br>
    方書音倏地站起，險些帶翻了繡墩，好在莒繡眼疾手快，一把穩(wěn)住了。

    方書音回神，一把拉住她的手，急問：“那密道在哪？你帶我去看看?！?/br>
    方姑娘一直沒把她當(dāng)外人，因此莒繡沒有猶豫便起身，照冬兒那樣，推開了衣柜，露出那密門。

    她推柜子之際，方姑娘已將屏風(fēng)舉起，輕輕松松搬到了簾子那，將門給擋了。

    莒繡來不及問她為何力氣這樣大，方姑娘已兩步并作一步，飛快躥到她旁邊，并朝她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莒繡點頭。

    方書音貼著門聽了會，手拉著兩邊門把，輕輕推開一條二指寬的縫。她透過它，朝左朝右各細(xì)看了幾息，再悄悄將門縫推得再大些，讓自己擠了過去，回頭朝莒繡擺擺手，示意她不要跟過來。

    莒繡焦急，擔(dān)憂她安危，懊悔不該貿(mào)然告訴她。

    如今她幫不上忙，只能雙手合十，盼著這院子里不是真的有人“鬧鬼”。

    好在方書音很快去而復(fù)返，將門原樣關(guān)好，拴上了，這才開口道：“你們住的這鹿鳴院，原是幾兄弟住著。韋鴻景說親在即，便把老二老三老四遷了出去，住到了隔壁院子。后來因娶的是郡主，這就不夠體面了，便重新修繕?biāo)麄內(nèi)缃褡〉哪翘帯：箢^如何安置的我也不知，只知道這兩處院子，除他們兄弟幾個住過外，再無旁人?！?/br>
    她轉(zhuǎn)頭盯著門，又上下左右細(xì)看了，再道：“這門料子比別處新得多，想來修完不過三五年，不是祖輩留下來的?！?/br>
    那就是兄弟幾個中有人搞的事。

    莒繡慶幸這府里如今還算有些章程，男女住處，甬道分割。若不然，她們的名聲就要被這密門給毀了。

    方書音單手一推，柜子復(fù)位。她轉(zhuǎn)頭，對上莒繡驚訝的眼神，虛笑道：“我學(xué)過兩年，有點兒功夫在身。”

    莒繡點頭道：“你放心，我不同別人說?！?/br>
    方書音嘿嘿笑，道：“我還能不信你！你住這，是誰安排過來的？我聽說原是讓你們?nèi)ノ腋舯谀窃鹤訑D一擠的?！?/br>
    莒繡把來那日的情形都和她說了。

    方書音掐著手指，皺眉道：“既然是尚梅韻安排你們住過來的，那多半沒有旁的意思?！?/br>
    莒繡心慌，又道：“這屋子原也沒人住，我住對面，是這幾日才搬過來的。二奶奶說東廂要留給馬家的姐妹住?！?/br>
    “你別著急。據(jù)我所知，這二奶奶是個最沒脾氣的，和善可親，教養(yǎng)也好，下人們最愛她。我想她應(yīng)當(dāng)不會有什么壞心思。她們尚家最重那些貞潔規(guī)矩，因此，門第雖不顯，也有很多人家上門求娶。只是當(dāng)初不知為何挑了韋鴻毅這么個廢物，實在是糟蹋了她。韋鴻毅吃喝嫖賭樣樣精，讀書寫字一竅不通，油嘴滑舌，論人品，給尚梅韻提鞋都不配。”

    莒繡來了這么些時日，二奶奶確實對她照拂有加，便感嘆道：“婚事是長輩們做的主，自有她們的考量。二奶奶人才那樣好，性子又柔，二少爺許是年輕不經(jīng)事，等有了孩子，說不得就開竅懂得憐惜了?！?/br>
    方書音搖頭嘆息，撇嘴道：“只怕難！也就尚梅韻脾氣好，要是我，早八百年就和離歸家去了。”

    莒繡笑道：“二奶奶心胸寬闊，總是個笑模樣，不見愁苦?？梢妭€人過日子，總有自己的快活之道?！?/br>
    方書音道：“也是。從古至今，癡情種還少嗎？”

    莒繡不喜背后說人，便問她別的：“jiejie，你可知這銀票該上哪兌散？”

    她怕方姑娘誤會，又道：“小面額的，我兌些碎散銀子或銅錢使?！?/br>
    方書音隨口道：“若是不多，我那就可以兌，我爹給我備了一匣子的碎銀，銅錢也有，方便打點。你隨我過去坐會，我讓碧碧給你兌。”

    莒繡起身，到枕下拿了那兩張銀票，轉(zhuǎn)身便要交給她。

    方書音擺手，道：“一會你直接給碧碧，她管著我的銀錢首飾，我身上向來不帶銀錢?！?/br>
    莒繡同她一塊往外走，路上問她：“你的身邊人，是自個帶過來的嗎？”

    方書音答道：“你覺得名字怪是吧？我爹取的，翠翠、碧碧、青青還有蔥蔥，家里還有個黛黛和菉菉?！?/br>
    她說到這，收了笑，黯然道：“我聽祖母身邊的人說，那位姓柳，沒嫁人前，常穿淺綠衫子?！?/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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