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風(fēng)后便是他的龍榻，仍掛著她見過的十二章錦帳，被兩側(cè)玉鉤挽起。

    楚黛小心地把吉服放在榻邊架子上，輕輕解開身上外衣。

    日光從窗欞照進來，半開的窗扇間，清風(fēng)送來醺然花香。

    隔著屏風(fēng)，自是看不清里頭情形，只能看出一道窈窕虛影。

    宋云瑯側(cè)眸望一眼，只覺屏風(fēng)上青綠山水被那虛影映得靈動起來。

    山水之后，那纖裊腰身，像是一掐便會彎折的花枝。

    他眸色深沉些許，默然收回視線，竭力將心神落在奏章上。

    楚黛換好吉服，很想看看穿在身上如何，可屏風(fēng)內(nèi)沒有妝鏡。

    款步走到屏風(fēng)側(cè)，她望著手持朱筆，神情專注的宋云瑯輕喚：“云瑯。”

    穿上身的時候，她便知道是合身的。

    當(dāng)他眼睛望過來，銳利的眼眸在看到她的一瞬，乍然生出的驚艷與欣喜，幾乎要溢出來。

    楚黛情不自禁彎起唇角，應(yīng)當(dāng)是好看的？

    “還不錯。”宋云瑯放下朱筆，身姿略往后靠著，姿態(tài)瀟灑頷首。

    只是不錯嗎？方才他的眼神明明……

    或許，是她想多了？

    楚黛唇角笑意微滯，忍著失落，語氣尋常輕應(yīng)：“太重了，我先換回去?！?/br>
    話音剛落，她便側(cè)身躲回屏風(fēng)后。

    她心里有些不知因何而起的委屈，輕輕咬唇平復(fù)著。

    換回來時所穿的衣裙，楚黛又把那些吉服，一件一件重新掛回紫檀木架子上。

    魏長福進來奉茶時，雪寅也跟進來。

    一見楚黛，便要往她懷里撲，卻被魏長福眼疾手快攔住。

    “哎喲，小主子，你這身上灰撲撲的，尚未沐洗呢?！蔽洪L福嘆著，便要帶雪寅下去。

    怕小東西在殿內(nèi)，打擾了陛下和楚姑娘相處的雅興，惹到陛下不滿。

    可雪寅在他懷里很不安分，甚至拿爪子抓他頭發(fā)，死活往外掙扎。

    “魏公公，我來幫雪寅沐洗吧?！背炱鹕?，不去看專注批奏折的宋云瑯。

    左右這個人正一心撲在朝政上，沒空理她，她不如陪雪寅玩一會子便出宮去。

    答應(yīng)時常陪雪寅玩，她做得不太好，雪寅卻仍粘她，楚黛心中也有些慚愧。

    下過雨的庭院，難免有水漬，雪寅身上不干凈，魏長福怕它把楚黛衣裙蹭臟，便抱著雪寅走在前頭。

    楚黛跟著他往殿門外走，卻不知宋云瑯抬眸望著她背影，唇角噙一絲意味不明的笑。

    平日里，魏長福替雪寅沐洗時，都是在貓房邊的小盥室。

    可楚黛身份不同，他自然不敢把人往貓房帶，而是讓人把沐洗的水送入宋云瑯寢殿側(cè)邊的盥室。

    小東西被放入水盆中，魏長福急著去御前聽差，便留下一位宮婢，給楚黛搭把手。

    可雪寅不讓宮婢碰，甚至發(fā)脾氣濺了人一身水。

    楚黛無奈，抬眸道：“你且下去換身衣裳吧，我來就好?！?/br>
    宮婢退出去后，楚黛輕點它鼻尖，柔聲道：“安分些，不許故意弄濕我衣裙。否則，我便再不給你洗了，知不知道？”

    雪寅似乎能通過她的情緒，猜到她說的話。

    當(dāng)即俯低身形，盤臥在水盆中，格外乖巧。

    楚黛衣袖挽在臂彎，舀起水，一下一下澆在雪寅身上。

    盥室與寢殿僅隔著一道門扇，虛掩著。

    宋云瑯聽到水聲，明知是她在給雪寅沐洗，卻仍靜不下心來批奏折。

    索性，他放下朱筆，起身走到門扇外。

    里面?zhèn)鱽沓燧p哄雪寅的聲音，溫溫柔柔的，宋云瑯腦中自然而然想象出她此刻神情。

    “好好站著，等我替你擦干?！背煲幻嫔焓秩ツ妹藿?，一面輕輕按住雪寅。

    可雪寅似乎耐心不足，往她懷里拱。

    它又長大了些，比以往更墩實。

    “別鬧，擦干再抱，誒？”楚黛驚呼一聲，沒想到雪寅力氣這般大，險些將她擠倒。

    “怎么了？”宋云瑯推門進來。

    雪寅被他驚著，當(dāng)即不管不顧跳到楚黛懷中。

    它身上軟毛還未及擦，積蓄的水液悉數(shù)滲入楚黛衣襟。

    等楚黛反應(yīng)過來，衣裙已被雪寅浸得濕透。

    “交給朕?！彼卧片樅δ闷鹈藿?，朝楚黛伸出手。

    楚黛下意識把雪寅給它，可剛移開些許，便對上宋云瑯深邃到讓人心慌的眼神。

    她愣愣低頭望一眼，看到打濕的春衫下透出的心衣痕跡，登時耳尖發(fā)燙，又猛然把雪寅扣回懷中。

    “云瑯?！眴境鏊M時，她氣息有些不穩(wěn)。

    雖別開眼，卻仍能感受到，他落在她身上的視線。

    “你先出去可好？”楚黛柔聲問，語氣低低的，帶著些央求意味。

    “好?！彼卧片樞?yīng)。

    楚黛心弦一松，淺淺舒了口氣。

    甚至，不由自主去想，要不要叫宮婢送只暖爐進來，把衣裙烘干？

    正思量著，懷中忽而一空，宋云瑯竟把雪寅搶了去。

    他胡亂拿棉巾將雪寅包起來，走到門扇處，遞給外面候著的王喜。

    隨即，他關(guān)上門扇，折身走回來，唇角含著笑。

    楚黛雙臂環(huán)在身前，心跳莫名加快：“云瑯，我冷?！?/br>
    她希望宋云瑯能出去給她提一只暖爐進來，或是去給她找一身相似的干凈衣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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