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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姑娘看著心思純凈,原來同她阿娘一樣,很懂得如何招男子喜歡。 陳嬈越想越堅定,照著楚黛學,一定不會差。 第二日一早,丫鬟們依言,照著楚黛的妝容替她上妝,特意修飾出三分病弱之態(tài)。 陳嬈穿著與楚黛昨日相似的衣裙,款步去正院給國公夫婦請安。 丫鬟們跟在她身后,竊竊私語。 “你覺得像嗎?”替她上妝的丫鬟緊張問。 另一位替她挑選衣裙的丫鬟,連連搖頭:“氣度千差萬別,學也學不來,咱們姑娘還是平日里更好看?!?/br> 到了正院,國公夫人看到最疼愛的小女兒,緊張得早膳也沒心思用:“快去請?zhí)t(yī),嬈嬈病成這般,你們怎么不早來稟報!” 陳嬈:…… 大年初一,京中大街小巷都熱鬧。 楚黛昨夜睡得不好,身子有些乏。 吩咐冷嬤嬤派人去各府拜年,她自己則倚在美人榻上,聽著遠遠傳來的爆竹聲,微微失神。 美人榻上置一方云紋卷足矮幾,擺著筆墨,如意紋鎮(zhèn)紙壓著一張澄心堂紙,美人榻邊的渣斗中還團著些廢棄畫稿。 往常,她對自己的畫藝頗有幾分自信,今日不知哪里出了錯,總也畫不好。 她自己都覺得不好,皇帝哪里會滿意? 他說今日會親自來看,楚黛很怕他白日里光明正大來,更怕他夜里來。 今日他去太廟祭祖,禮儀繁復,沒空或是忘記也有可能? 這一回,她心里格外慌。 上次來還綢帕,他刻意強調她只是外人,她有什么可慌的? 楚黛找到各種理由寬慰自己,終于稍稍靜下心來。 窗外陽光明媚,云杪怪里怪氣同香英對吵。 楚黛捧著手爐,到廊下喂云杪吃了幾粒梨脯,這才打起精神,重新提筆。 腦中努力回想著皇帝的模樣,細細描摹。 不著朝服時,他常戴玉冠,墨發(fā)高束。 利劍似的長眉下,是一雙好看卻銳利的眼睛。 楚黛慢繪細描,他瀟灑不羈的豐神躍然紙上,像是真的在審視她。 驀地,楚黛手一顫。 一滴墨汁落在他鼻翼側,又畫毀了。 懊惱挫敗之余,楚黛深吸一口氣。 她提筆,大著膽子,從那處違和的墨跡開始,畫出多余的線條。 很快,那些線條連在一起,是一只烏龜。 嗤,楚黛望著臉上被畫烏龜的皇帝,輕笑出聲。 “姑娘畫什么呢?這般歡喜?”香英端著承盤進來,含笑問。 楚黛怕被她看見,慌忙拿另一張紙蓋?。骸皼]什么。” 香英沒多打擾,放下熱茶和點心便退出去,姑娘作畫、看書時,更喜歡清靜。 待她出去,楚黛又重新拿起一張紙。 畫壞太多次,她索性豁出去,再不好,也比方才畫了烏龜的強。 天色漸暗,霜月進來掌燈時,楚黛終于畫好一幅,至少她自己還算滿意。 沐洗過后,拭干發(fā)絲,為了不失禮,楚黛重新梳了發(fā)髻。 “姑娘,陛下真的會來嗎?要不奴婢在屏風外值夜?”霜月忐忑問。 有她在,皇帝多少會顧忌些吧? 雖然她只是個奴婢,人微言輕。 楚黛捧著書卷,細細想了想,抬眸望她:“也好,今夜你便宿在短榻上?!?/br> 屋里地龍燒得旺,倒不擔心霜月冷到。 聽到屏風外,霜月鋪設短榻的聲響,楚黛心內那些說不清的心慌,悄然沉寂。 一陣細微響動,不知是風聲還是什么。 楚黛抬眸望去,果然見一道頎長的身影走進來。 “陛下萬安?!彼乱恢弊陂缴鲜刂?,看到皇帝進來趕忙行禮。 懷抱雪寅的宋云瑯,腳步一滯。 須臾,他看也沒看霜月,長指撫著雪寅脊背,舉步繞過屏風。 “楚姑娘從前是不留人值夜的,是在防著朕?前幾日不還說朕是明君么?”宋云瑯立在榻邊,居高臨下睥她,面上笑意莫名,“這丫鬟,是你吩咐她離開,還是朕叫暗衛(wèi)把她丟出去?” 后面半句,他咬得略重。 楚黛毫不懷疑,他說得出便做得到。 屏風外,霜月嚇得動也不敢動,只牙關打著顫。 先前,她竟然以為自己能護著姑娘。 “霜月,回耳房吧,別驚動香英?!辈恢獮榱税矒崴?,還是寬慰自己,楚黛柔聲道,“我沒事?!?/br> 霜月回到耳房,香英睡得迷迷糊糊:“不是值夜么?怎么又回來了?” “我……我擇床,姑娘見我睡不踏實,叫我回來睡?!彼陆┯驳赝约旱拇查阶?。 “說話怎么吞吞吐吐的。”香英沒多想,隨口嘟囔。 霜月趕忙解釋:“冷的,外頭太冷了?!?/br> 皇帝那句話,簡直讓人如墜冰窟,姑娘一定也嚇得不輕。 寢屋里,楚黛抱著雪寅喂食,宋云瑯坐在榻邊,隨手拿起身側備好畫像。 像是國子監(jiān)的夫子,檢查學子課業(yè)。 “只這一幅?”宋云瑯看著畫像上的自己,唇角彎起,心口不一輕嘆,“楚姑娘不用心啊。” 其實他滿意極了。 看得出,她很清楚地記住了他這張臉。 她心里念了他多少次,才畫出這般傳神的模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