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做口型：“配合一下，現(xiàn)在過去?！?/br>
    裴央蹙眉。

    宋斐索性將她手機(jī)劈手奪過，再開腔時，已換成個陌生低沉的嗓音：“好的，我馬上送裴小姐過去，大概一小時后能夠趕到?！?/br>
    電話掛斷，裴央險些一手機(jī)拍到宋斐臉上。

    她冷聲：“今天的事我已經(jīng)很……，總之，我現(xiàn)在擔(dān)心誰，你不會不知道，現(xiàn)在你這是在裝什么好人？！”

    宋斐攤手：“你也不想想，兩年前是誰幫你設(shè)局的，就是做演員，多少也得敬業(yè)點吧，更何況，還是一心把你當(dāng)女兒的人，你說是不是？”他一字一頓，話里帶笑，“裴、央、妹、妹？”

    裴央奪過手機(jī)，不與他多話，只在心里復(fù)又暗誹一句：

    ——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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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市里真正出名的醫(yī)院一公一私，楊柔嘉所在的重癥精神科，所屬醫(yī)院是公立者中佼佼者，而顧成才就醫(yī)的私立醫(yī)院，近乎與它共分天涯兩端，需要橫穿大半個城市才能趕到。

    她一路頻繁看時間，等到了醫(yī)院，又是一頓奔波，找到病房，態(tài)度上頗有些速戰(zhàn)速決的意味。

    顧成才早年一直做力氣活謀生，后來在林宣賢身邊，雖然眼見對方榮華富貴，但直到裴央出現(xiàn)并表態(tài)之前，并沒有對他謀求過什么同等待遇，而是一直住著規(guī)矩的員工樓，吃穿住行，無一不樸素，如果說忠心奴仆，怕沒有比他更貼心的。

    而那一切，都是因為，林宣賢對他宣稱自己對宋知秋有恩、知道他女兒的去處，以及，那幾張裴央小時候的照片罷了。

    也就因為這樣，他半生留下來的病痛，一齊在行至中年時集中爆發(fā)，痛風(fēng)，肺病……諸如此類的慢性病，覓得機(jī)會，在他身上將“本領(lǐng)”發(fā)揮到極致。

    裴央想到這，忽而有些心軟，敲門的動作也輕了三分。

    可記憶復(fù)又轉(zhuǎn)換到他打魏延那一槍、對自己的綁架、不由分說地灌輸回憶……

    “囡囡，你來了，”顧成才一直望著房門方向，見進(jìn)來的是她，臉上頓時浮現(xiàn)出笑容，“爸、咳，我就知道，你會過來的。來、”他拍了拍病床邊空出的一塊，“坐到這來，跟我說說話，很久沒見到你了，最近忙不忙，有沒有按時吃飯？”

    他對“慈父”這個形象“覬覦”多年，每有哪怕一個微小的表現(xiàn)機(jī)會，都不愿意放過。

    裴央遲疑片刻，最終還是依他所言，坐到他身邊。

    “不算太忙，”她說了個違心話，“你的病怎么樣了，什么時候能出院？”

    顧成才擺了擺手，“欸——那不礙事，我年輕的時候痛慣了的，倒是你，怎么臉色發(fā)白，說起話也顫顫的，是不是最近吃得少了，還是基金會那里為難你？”他提到基金會，臉色一變，“林宣賢給你穿小鞋？有什么難處，你跟我說，他不敢在背后亂動手腳……”

    “好，知道了，”她低頭，答得敷衍，“你好好養(yǎng)病重要，醫(yī)生說了什么也好好聽?！?/br>
    這類寒暄過后，往往又陷入無言。

    裴央正琢磨著怎么脫身離開，顧成才忽然出聲，問了一句：“其實我知道，他不會敢主動為難你，但是囡囡，我聽說……你最近，是不是和李家那個宋斐，走的太近了？”

    這話問的突然，見裴央沒有立即答話又或是反駁，他忙又補(bǔ)充道：“我沒有說你的意思！但是囡囡，宋斐那個人，我清楚，他不算是個壞人，過去還幫過我，但是他心思太深了，如果要算計你，我怕你根本沒有還手之力啊，懂嗎？”

    裴央深呼吸，說起沒有還手之力，或許只有某天夜里顧成才突然到她過去哪間出租屋里的襲擊才稱得上叫她“毫無還手之力”吧？

    舊仇既上心頭，她于是眼簾低垂，并不看他，“嗯，我心里有底的……謝謝?！边t疑了一瞬，她手指攥緊包帶，復(fù)又問了一句：“找我過來，就是閑聊幾句？有沒有什么別的事，如果沒有的話……”

    顧成才笑了笑，“看來是你有事，放心，不會妨礙你的，只是我們很久沒見了，今天和醫(yī)生聊了聊以后，忽然很想見見你。”

    男人布滿老繭的大手覆上她的，聲音壓低，原本平和話音，卻忽而轉(zhuǎn)了個調(diào)：“只是囡囡，你究竟想要什么呢？兩年前，你不愿意認(rèn)我、又跟那個警察糾纏不清的時候，我就提醒過你了，絕對不要跟李家那些闊戶斗，哪怕是林宣賢，只要他不危及你的安全，就不要跟他正面沖突?！?/br>
    他嘆了一聲，“即使我手里有能夠威脅到他的東西，但你又何必逼得對面也亮底牌？”

    這些話，裴央早已在他這聽得耳朵生繭。

    說來奇怪，過去身在暗處、和自己一度針鋒相對的顧成才，似乎在魏延的威脅性消失和自己示好后，就輕而易舉地全面翻盤——可對于威脅到林宣賢的那些證據(jù)，他卻始終閉口不談，只是一帶而過。

    她弄不清顧成才的立場，也明白對方和自己所有的牽扯，不過來自一個和自己毫無關(guān)系的宋知秋，于是只驟而警惕，兀自敷衍了兩句，尋了個機(jī)會，便匆匆離開。

    裴央合上病房門，側(cè)頭，正撞見倚在一旁，不知已站了多久的宋斐。

    他面無表情，連一貫□□無縫的笑容都褪盡。她自然不想在這眼見不妙的場面和他寒暄什么，于是對視一眼，輕一頷首，便徑自離開。

    高跟鞋敲在地上，發(fā)出清脆聲響。宋斐確認(rèn)對方走遠(yuǎn)，這才靠近病房，在門邊小窗上，向里窺伺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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