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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靜見狀,忙又拍拍她手。 “卿卿姐,”看出她眉頭微蹙,似有考慮。小女孩頓時滿臉期待地給出建議,“要不今天坐我家車走吧?” “……你家車?” 艾卿愣了下,“平時你不都圖方便,住在附近公寓?” “但今天周末嘛,家里人都催著回去——所以有人來接我啦?!?/br> “不會就是你那個哥吧?” “是??!” 阿靜笑道:“家里現(xiàn)在跟我同輩的就只剩下他,他不來誰來?” 艾卿沉默。心說也有道理,同輩之間也方便交流,不由點點頭—— 卻不知怎的。 怎么總感覺這情景似曾相識? 她心里莫名犯怵。 腦子一抽,突然又沒頭沒尾地問了句:“阿靜,你姓林,對吧?” “林逾靜,林逾靜?!?/br> “那你表哥——” “誒?等等啊卿卿姐?!?/br> 阿靜沒聽完她問什么。 手機鈴聲卻趕巧似的在這時響起。上頭備注明晃晃寫著外婆,耽誤不得。 她只得先行摸過手機、站起身來,又向艾卿指指不遠處,“我先去接個電話?!?/br> 艾卿:“……” 結果這電話就無聲息地打了快半小時。 等到她回來時,艾卿已又埋頭于檔案中。 思來想去,反而覺得自己是想太多,問太多更難得收場,見小姑娘還熱心追問起自己剛才沒說完的是什么,心虛得很,倒只搖搖頭,說沒什么了。 人只要一忙起來,時間便過得飛快。 這天傍晚,到日暮西山時,雨仍沒停。 艾卿怕越拖雨越大,索性也不再掙扎,收拾好東西便跟著阿靜后頭,兩人從圖書館出發(fā),一路沿校內建筑內部鉆來鉆去,最后只一小段路冒雨,趕到校門口。 果然,四下一看,已有一輛頗扎眼的銀色賓利停在不遠處。 艾卿早從Dr.古那聽說林逾靜父母身價不菲,對她的家世早有預期。心想賓利襯她,相比唐進余過往那種豪車遍地走的架勢,甚至顯得低調不少,倒也沒什—— 沒什么。 她仔細,認真,同時不可置信地看了眼車里出來的人。忽然從包里翻出來個藍口罩戴上。又抓了抓被風吹得凌亂的劉海。 阿靜眼角余光瞥見她動作,正向人揮手的動作不由停住。 又疑惑地扭過頭來。問:“卿卿姐,怎么突然戴口罩?” 艾卿道:“疫情防控,隨時隨地不能放松?!?/br> “……” 阿靜歪了歪頭。 大概在想內地防控果然一流,又或者不想讓艾卿“落單”。于是自己也有樣學樣,戴了個口罩。等到自家表哥拿傘走到近前,又再度笑著,對他揮了揮手。 “你可真金貴!” 她不忘吐槽他:“二哥,都這么大了,還不知道自己撐傘,要人幫你!羞不羞啊?!?/br> “我手受傷,你不知道?” 對面話音淡淡。 看也不看她旁邊平白多出來的一人,只從助理手中接來一把新傘,丟給阿靜,又毫不客氣道:“但你四肢健全,可以自己撐。大小姐?!?/br> “嘁——” 阿靜向他做鬼臉。 順手把手中傘遞給艾卿,卻也沒真生氣。 倒是手擺擺,有意就坡下驢:“得啦得啦,不過還有冇第二把?我今天有朋友的。借你車送她回家啦!” “……你又沒說?!?/br> 他頓了頓。 又道:“等下讓姜越送我先進車,他再轉頭來接你。” “也不是不行……” 阿靜點點頭。 說著,下意識提了提背上單肩背包——卻也就是這么一提的功夫,她猛然臉色一變,忙把那包扒拉到胸前,里里外外翻找一通。 半晌,終是哭喪著臉看向表哥,又哀道:“完了!我的牛津詞典忘記拿了!” 唐進余有些無奈:“牛津詞典,不會有人拿。” “那上頭簽了我班上所有人的名呢!” “……” “不說了,我去找下先——卿卿姐,你也等我一下——一定要等我?。∥荫R上回來!” 艾卿:“……” 艾卿其實都沒聽太清楚她說什么。 人這時候都是僵硬的。 只覺得,如果說她人生中,此刻想得到的,最后悔的事中第一件,是答應了林逾靜今夜一起回家。那么第二件,應當就是臨走的時候沒有提醒同樣丟三落四的小女孩,最后再檢查一下自己的背包。 嘈亂的腳步聲遠遠而去。 她低著頭,嘆了口氣,忽覺得口罩下的空氣,竟一時間憋悶得——叫人難以呼吸了。 * 你相信孽緣嗎? 盡管你拐著彎,躲著墻角,把自己縮到最小,躲在最不起眼的地方。它仍舊可以拐彎抹角、鉆進墻角、在最不起眼的地方找到你。孽緣和緣分,明明只差一個字,但前者是孽,后者是情,或許就差在一個“纏”字而已。 所以,數(shù)遍史書三千冊,聽過別人有緣無分,卻沒聽過孽緣有始無終??傄銖姵鰜硪粋€結果。 艾卿覺得,自己在這一刻,恍惚真變成了一個哲學家。 就在她抬頭的這一瞬間。 她問自己什么是孽? 或許千般阻撓,萬般障礙,依舊不信無緣,便成了孽。不信便是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