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喝點吧，好喝嗎？”

    “……是不錯?！?/br>
    “我猜也是^^”

    “就是比我差一點?！?/br>
    “……我，也覺得是^^”

    他的心情rou眼可見地變好，艾卿不明所以，只能如他所愿地多吃再多吃，最后吃得忍不住摸肚皮，他這才放過他，又收了碗筷去洗。

    廚房里水聲不斷，她開了電視看，新聞?wù)诜诺膮s好死不死，正是唐父疑似出軌、公司召開新聞發(fā)布會的重播視頻，忙趁著里頭水聲不斷、匆匆轉(zhuǎn)了臺。七點半，剛好可以看點沒營養(yǎng)的肥皂劇。

    八點，就該走了。

    唐進余好似是算準(zhǔn)了時間洗碗似的，洗完了，出來正好八點。他抬頭看了眼鐘，忽然地，又向她搖了搖手機示意。說未接電話幾百條，等會兒還得處理一下。今天可能不能送你回家了，我找個司機過來送你。

    她說不用不用，這個點還可以坐地鐵。

    他說那我……送你到樓下吧。

    艾卿思考片刻，沒拒絕。

    說不清為什么沒拒絕，送到樓下又變成送到街口，送到街口，又變成送到地鐵站口。他說不急，不急，她心想既然不急為什么不送我回去？想完才驚覺自己語氣不對，又強壓下，仍是微笑。

    路總是要走到頭的。

    地鐵站近在眼前，向下是長長的電梯，她站在那，說就到這吧，這里離通州不遠(yuǎn)，我估計半個小時就到了。

    他點點頭。

    “注意安全，到家給——到家早點休息?！?/br>
    她抿著嘴唇，沒說話。

    真到轉(zhuǎn)身要走時。

    最后一次，卻仍是問他：“你到底怎么了？”

    “……”

    “沒有什么話要告訴——”

    “有的?！?/br>
    “嗯？”

    這次怎么干脆起來了。

    她臉上在笑。

    心卻忽然在這坦白里變得難受。好像自己去撕開結(jié)痂的傷口，那種痛感在撕扯她原以為很堅固的決心。但她仍是笑，以一副云淡風(fēng)輕的姿態(tài)應(yīng)對。

    “哦……”

    她歪歪頭，看向他，說：“所以？那你說唄?！?/br>
    *

    他于是就說了。

    說我以后可能不呆在北京了，應(yīng)該不回來了。

    說方圓對外泄露了《劍俠》的策劃案，還有天萊那個“全息計劃”的投資細(xì)節(jié)，對天萊造成了不小打擊，林林總總算下來，至少造成七千萬的資金流失，他最近一直在忙這件事。

    “不過不致命，”他又補充，“錢是能賺回來的。不是問題。但我以后，也許再也不會用身邊人了?！?/br>
    “……”

    “艾卿，我的生活，其實遠(yuǎn)比很多人都簡單。你知道的，朋友是那幾個，知心的是那幾個，圈子很簡單，愛的人也很簡單?！?/br>
    夏夜有風(fēng)。

    他站在離她很近的地方，一瞬間，卻好像很遠(yuǎn)了。

    她仰頭看他，她卻沒有看她，看向很遠(yuǎn)的地方。

    “我以前想過好多。想有你的生活是什么樣的，其實房子不必很大，但要有個很大的電視，可以看電影也可以連上打游戲。周末的晚上，我們可以黑了燈看恐怖片，嚇怕了就去吃夜宵，你喝醉了我背你回家，聽你說醉話，你上學(xué)，我去接你，路上給你買灌湯包，我就遠(yuǎn)遠(yuǎn)看著你走進去校門，你回頭，我就沖你揮手，目送其實，原來是個很讓人覺得幸福的事。至少我覺得那一刻，是挺幸福的。”

    “你不知道，其實你活得像……真的像我最向往的樣子。我想讓你可以一直那樣活下去，你回來了，會給我講今天學(xué)了什么，上了什么課，交了什么朋友，我一邊聽，聽完也告訴你今天碰到什么傻/逼，喝酒喝得想吐，好的壞的都可以說……有時候我照顧你，有時候你也照顧我，就算宿醉也不怕，你會給我熬醒酒湯。我醒來，站在廚房外邊看著你，不是燙了手就是拿錯碗，也挺好的。我又覺得，我好像是個有家的人了。那個小房子就是我們的家?！?/br>
    “我以前總覺得，人出生在哪個家庭也許是不能選擇的，但是人生是可以選擇的。我會賺很多錢，比很多人都成功，沒有人會看不起我們，我以為這樣就夠了。現(xiàn)在想想，實在是我太天真了。也許我能控制我自己，但是我不能控制別人。他們說不動我，就會來說你，而我呢？我能做什么？我沒可能殺了他們吧。沒可能對他們生老病死無動于衷。我知道自己做不到。我只是一次又一次用我的希望來說服所有人，我想你相信我，但是艾卿，我慢慢發(fā)現(xiàn)，其實，這么做的我，和我父母有什么區(qū)別？”

    “……唐進余。”

    “艾卿，我們結(jié)束了?！?/br>
    “……”

    “所以這次，是我最后一次送你了。我只能送你到這里了?！?/br>
    艾卿張了張嘴。

    她僵硬地站在他面前，有一瞬間，恍惚是松了口氣嗎？但她甚至來不及抓住那瞬間的輕松，緊接著卻是心往下沉，深不見底地沉。

    但她還是什么都沒有說。

    天生的敏銳讓她清楚這時候說出的每句話都代表什么。她只能緊緊抓住包帶，最后看他一眼，便扭頭往電梯走。

    一步。

    【唐進余，你真的會娶我嗎？】

    兩步。

    【你許了什么愿望？】

    三步。

    【無論你去哪里，我都跟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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