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覺得可笑，嗤之——卻嗤不出來。

    后來她又說徒弟弟生日快樂！

    認(rèn)識這么久了，你也知道我很窮的QAQ放不起幾百塊的煙花啦。

    不過你看。

    她說。

    她邀請他交易。

    在平臺上放上游戲里每到節(jié)日才出現(xiàn)的那幾個便宜道具：春節(jié)的爆竹，元宵節(jié)的兔子燈，中秋節(jié)的月餅，還有一百串糖葫蘆和最開始的一千金。

    她說不知不覺認(rèn)識這么久啦，徒弟弟，你的cao作比我還爛，別人都早出師了，你還咸魚著。不過也好，我們可以一起做全世界最快樂的咸魚，嘿嘿。

    【……】

    【祝你生日快樂^^真好，為了慶祝你過生日，今天晚上我還多點(diǎn)了一份小炒rou，食堂師傅沒有手抖，不過如果不認(rèn)識你就不能吃到了！】

    所以你的生日真是個好日子啊。

    等我生日的時(shí)候你也多犒勞自己一頓吧！

    “……”

    他原本還插科打諢、打了半句的玩笑話，在這一刻戛然而止。

    只依稀記得手心沁出濕潤的汗意，甚至不自覺坐直了身體。

    歪歪斜斜的坐姿，一瞬間變成正襟危坐，猶如小學(xué)生上課被點(diǎn)名回答問題，而正確答案近在咫尺、遠(yuǎn)在千里。

    他不知道自己該說什么。

    但那種強(qiáng)烈的、不想失去這份聯(lián)系、想要抓住這根搖搖欲墜卻足夠溫暖的風(fēng)箏線的感覺。

    好像就是從這一天開始的吧。

    手中的煙已燃到盡頭。

    他有些恍惚地回過神來，低頭看：私聊界面卻依舊空空如也，沒人說話。

    但也就是這一刻。

    他好像，似乎，突然明白自己為什么發(fā)不出去之前那段話了。

    【私聊】你對【楚辭秋】說：你叫什么名字？

    猶如個慢吞吞的老人家般。

    唐家的“皇帝仔”，此時(shí)用一指禪打字。

    【私聊】你對【楚辭秋】說：我說現(xiàn)實(shí)里。

    【私聊】【楚辭秋】對你說：干嘛突然問這個？

    【私聊】【楚辭秋】對你說：狗男人，裝女生不要臉。鄙視你。

    【私聊】你對【楚辭秋】說：對不起，我做錯了。

    【私聊】【楚辭秋】對你說：……？

    【私聊】你對【楚辭秋】說：我應(yīng)該早點(diǎn)解釋的，是我的問題，總是有點(diǎn)僥幸心理。又不知道說出來之后會不會把關(guān)系變得很別扭，我不會處理這種變化，所以總是拖著。對不起。

    【私聊】你對【楚辭秋】說：我真的很喜歡你。

    【私聊】你對【楚辭秋】說：不想讓你覺得我很討厭，但其實(shí)我也不知道怎么證明自己了，真的也不想利用裝女孩這種事情來博取信任什么的，一開始可能是有開玩笑的成分，結(jié)果拖成這樣，我跟你道歉。

    好像被打開了什么閥門似的。

    他打字的速度一下變得飛快，就連旁邊的方圓也忍不住被這“噼里啪啦”的鍵盤聲吸引過來，又被他動作警告、被迫別過頭去——只能偷偷拿余光往這邊瞟。

    就這樣等了好久，

    對面卻遲遲沒有回應(yīng)。

    他盯著屏幕左下角，又莫名焦躁起來。翻遍全身上下卻亦找不著煙，才發(fā)現(xiàn)煙盒早都空了，正要招呼方圓看能不能借一根來、勉強(qiáng)將就將就，忽卻聽得耳機(jī)里傳來“滴”的一聲。

    是私聊的提示音。

    下一秒。

    沉寂多時(shí)的頁面，滾動出一條新消息。

    【私聊】【楚辭秋】對你說：行啦行啦，多大點(diǎn)事嘛，其實(shí)你不道歉我也氣消了，哈哈哈^^沒事沒事~

    這是在給他臺階下了。

    果不其然，到緊隨其后的下一條。

    語氣已恢復(fù)如舊的嘻嘻哈哈。

    【私聊】【楚辭秋】對你說：還有，干嘛突然問我真名??？難道要到我們學(xué)校給我拉橫幅道歉嗎/暈倒/你當(dāng)在演金粉世家哦！/炸彈/

    ……

    深夜的網(wǎng)吧依舊一如既往。

    嘈雜，混亂，什么人都有。

    打游戲的，電話罵街的，吃泡面的，哭著看肥皂劇的。他不過是其中無所事事的一個，這種生活已經(jīng)持續(xù)了很久。

    他甚至脾氣很差，不會做人，夜不歸宿，目無校紀(jì)。是他爸嘴里的敗家子，他媽心里的破壞王。他活該是個往下墮落的人。

    但在那一刻。

    他突然又覺得，自己或許，不是這群人其中的某一個了。

    【私聊】你對【楚辭秋】說：沒什么。

    【私聊】你對【楚辭秋】說：不過，你不是也在北京嗎？最近有空的話，不如見一面吧？

    他學(xué)著她的樣子。

    又補(bǔ)充。

    “^^”

    “還有我叫唐進(jìn)余。我爸取的，說積善之家必有余慶?！?/br>
    “你呢？你叫什么?！?/br>
    *

    柳萌接了個電話回來，花了足足近二十分鐘。

    仿佛跟人急頭白臉大吵過一架似的，聲音都有些嘶啞，面色更不好看。但畢竟工作是工作，走回桌前再落座時(shí)，仍是一迭聲向兩人道歉。只說是個不好不接的電話，對方態(tài)度不好所以聊了很久云云。

    殊不知。

    就在她缺席的這二十分鐘，桌上的“架”可半點(diǎn)不遜色她剛剛和另一個人吵的那一場。

    兩個剛吵得“不可開交”的人，此刻卻都演技發(fā)揮超常，不動聲色?？此谀恰翱偨Y(jié)陳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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