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有人問他

    他偏過頭，身旁的人依舊是宋朝雨。

    只是，他盯著她黑發(fā)下暗藏的白霜，還有眼角被時光雕琢的紋路，緩不過神來。

    他像是意識到了什么，掰過后視鏡，此時的他穿著黑色的西裝，頭發(fā)也白了許多，連握著方向盤的手也有了皺紋。

    車子后座上還坐著季懷和簡雨。

    一切的一切就像他當初做的那場夢

    “你怎么了？”宋朝雨手里還握著那一束向日葵，似乎是發(fā)覺了他的異常，關切的詢問道。

    他盯著她的臉，即便老了也素雅的。

    他笑了笑，平聲道：“沒什么，我就是想告訴你一句話?！?/br>
    宋朝雨湊近了會，問：“什么話？”

    “就算變成老婆婆了，你也是個漂亮的老婆婆。”

    第49章 夢境

    “說什么呢？”宋朝雨愣了一下，手指卻情不自禁的握緊了向日葵的根莖。

    他沒有再說話，專心開著車。

    天氣原本是晴天的，但突然間就烏云密布，眼看就要下暴雨。

    后座的季懷又開始念叨著：“瞧我這記性，明明聽了天氣預報，還忘記帶傘了，年紀大了，腦子就不夠用了?！?/br>
    簡雨狠狠的拍了他一下，“年紀大了，這碎碎念的嘴巴倒還是一如既往，給我閉嘴?！?/br>
    季懷委委屈屈的哼了一下，又被簡雨一個白眼給瞪了回去。

    宋朝雨摸了摸跳的有些快的心臟，好像在翻找著什么。

    “怎么了？”他注意到她的動靜

    宋朝雨搖了搖頭，拿出一個白色的小藥瓶道：“不知道怎么回事，心臟有點不舒服?！?/br>
    吃了藥之后，她的臉色還是不見好轉。不知怎么，這心突突的，總有些不好的預感發(fā)生。

    宋朝雨盯著窗外的道路，還有旁邊超過的車輛道：“要下雨了，天都變暗了，等會開車小心點?！?/br>
    話音剛落，一輛紅色跑車就飛快的從他們身邊擦過。

    “這特么才叫爽！”引擎嗡鳴的響聲也蓋不過跑車上年輕人歡呼雀躍的喊聲。

    差一點，就和他們撞上了。

    簡雨的臉色氣得發(fā)紅，雖然年紀已經(jīng)老了，可是脾氣一點沒減，直接打開車窗怒罵道：“是不是有??？有病去醫(yī)院治啊！在這發(fā)神經(jīng)？”

    還沒等簡雨再次罵幾句國粹，一連幾輛飆車黨飛馳而過。

    這一段去陵園的路遠離城市，平日里也很少有車輛走這邊，所以就成了一些飆車、賽車黨的天堂。

    前一段時間宋朝雨也聽新聞播過這邊出了一次事故，政府還對了飆車、賽車進行了嚴打。

    可是等風頭過了，這些不知天高地厚追求心跳刺激的年輕人又開始了。

    “轟”電閃雷鳴

    黃豆大的雨點傾盆而下，白居檀剛想安慰她，后視鏡中卻見一輛藍色的跑車和地面擦除刺耳的尖叫。

    猶如離弦的箭，直直的向他們撞來。

    剎那之間，或許更短，他扭打方向盤也已經(jīng)來不及。

    本能的，他一把抱住了她。

    視線再次黑了下去，留在眼中的倒影是她震驚、絕望、倉皇的臉還有她死死揪著他的手。

    意識再次沉溺，等他清醒過來之后，他回到了現(xiàn)在。

    天空還是黑的，正在下著雪。

    宋朝雨依舊是那個年輕漂亮的姑娘，而不是皺紋爬上眼角的老太太。

    他的神色迷惘，臉色蒼白。

    宋朝雨晃了晃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怎么了？你的臉色很奇怪”

    猶如在海中窒息的魚學會了呼吸，他猛的回過神。

    那場車禍發(fā)生的劇烈撞擊聲似乎還回蕩在耳邊，玻璃碎裂劃過血rou的觸感如此真實，讓他此時的心臟驟然收緊。

    他緊緊的握著手中的方向盤，呼吸急促。

    然而，在開車的時候意識不清醒是非常危險的，等他稍微好一點，已經(jīng)來不及了。

    他們發(fā)生了一個不大不小的車禍

    所幸不是他之前做夢時候夢到的那樣，但車不受控制的撞向了路邊的綠化帶，他和朝雨也因為撞擊陷入了昏迷而被送往醫(yī)院。

    即便是在昏迷中，他也不斷在做夢。

    他似乎被什么困住了

    夢里，他為什么清晰的知道這是夢？

    因為

    他看著身上的白西裝，還有胸口別著的花。

    天空萬里無云，鮮花鋪滿了腳下的路，所有賓客滿懷期待和祝福的看向他們。

    這是…婚禮現(xiàn)場

    意識到了什么之后，眾人的喧鬧聲響起，他回頭看見了此生最震撼的一幕：她穿著拖地魚尾婚紗，眾星捧月中，款款朝他走來。

    這是第一次見這么精心打扮的宋朝雨，頭發(fā)挽在發(fā)間，清風拂繞，抬眸間便比得上無數(shù)春光。

    他清晰的聽見自己胸膛劇烈的心跳聲，時光仿佛在這一刻永恒。

    修長的手指緊握成拳，他聽見司儀的聲音還有地下不斷呼喚著他們名字的觀眾。

    他知道他該說點什么，可是一生見慣了大場面的他，此刻卻什么都說不出來，口干舌燥，血液燒灼。

    他的眼里全是她

    “所有做的夢里，我最希望這個成真?！彬嚨?，他低啞著道。

    “這當然是真的”宋朝雨微微一笑，將手遞給他，“現(xiàn)在就是我們的婚禮，你不想娶我嗎？”

    宛如驚雷掠過他的身體，他緊緊握住她的手，甚至還有些顫抖：“當然想”

    他伸手想要抱住她，她悄悄后退了一步。

    “你傻了，該為我戴上戒指了?！?/br>
    底下賓客開始起哄：“親一個！親一個！”

    宋朝雨耳朵尖都紅了，他卻直接上前，一把抱住了她。

    “朝雨”他的聲音又低又啞

    “嗯，我在?！?/br>
    他感受著懷中人真實的存在，清雋俊美的眉眼中流動的感情如巖漿迸發(fā)，“你會一直在嗎？”

    “嗯”她回抱他，拍了拍他的肩：“你怎么了，別人都在看著呢?！?/br>
    他將臉埋進她的脖頸間，溫柔的低聲道：“你先答應我，你會一直在，一直在我身邊?！?/br>
    宋朝雨一時不明白，今日的他為什么和平時有些不一樣，但她還是好脾氣的說道：“我會一直在，一直在你身邊?！?/br>
    得到了承諾的他，緩緩放開了手，在司儀的注視下，單膝跪地將截至套在了她的無名指上。

    那一刻，他的心臟逐漸變得安定，一股巨大的溫暖將他包圍。

    他起身，一點點與她十指緊扣，在眾人的歡呼中，他在她耳邊道：“從今天起，你是我的妻子，我是你的丈夫，此生沒有生離，只有死別?！?/br>
    他想如果幸福有形狀，那么，一定是宋朝雨的模樣。

    看著她嬌羞的臉，包裹他心臟處的黑暗如碎裂的外殼掉落，內里的愛意無處阻擋，流過四肢百骸。

    他彎下腰來，如羽毛般的吻落在她的眉心。

    忽然間，所有歡呼消失，連同眼前的宋朝雨，他低下的頭觸到的只有一片虛無。

    夢，醒了。

    他睜開眼睛，記憶回籠，醫(yī)院消毒水的味道嗆鼻。

    這里是醫(yī)院，他身上穿著病號服。

    他猛地拔掉身上的輸液針頭，不顧一切的打開病房門，尋找著宋朝雨的身影。

    “居檀！你在搞什么？”季懷看著白居檀發(fā)了瘋一樣的背影，不過是去醫(yī)院交完費，一回來病床上的人沒了，點滴還不斷的滴落著。

    白居檀卻絲毫不顧他在后面的呼喊，他只有一個想法：找到宋朝雨。

    醫(yī)院往來的眾人奇異的看著這個穿著病號服卻無比清雋的男人，看他宛如丟失了什么珍寶似的，在病房內穿梭尋找。

    “啪”房門被打開

    宋朝雨驚訝的看著門口面色蒼白的男人，他還穿著病號服，手背上是粗暴扯下針孔后流下的血跡。

    漆黑的桃花眼在見到她的那一刻，猶似幽深的海面終于升起了明月，重見光明。

    “居檀？”宋朝雨來不及再多說別的，因為他一把抱住了她。

    緊緊的

    她的身軀完全被他籠罩，鼻息間是他清冽的氣息。

    他的頭埋在她的脖子上，眸色晦暗，低聲道：“終于，找到你了?！?/br>
    追來的季懷無奈的看著眼前的這一幕，攤手對宋朝雨道：“他一醒來就找你，不知道怎么回事?！?/br>
    宋朝雨歉意的對他笑笑，做了口型道：“我來勸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