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朵上忽然一熱，好像有一道電流瞬間游走到尾椎骨，鐘靈冷不防顫栗地僵在原地。

    她抬眼，姜澈也正好看過來，然后很快心虛地從她耳邊抽回手。

    低音炮讓心跳鼓噪得更厲害。

    她沒開口，就是用眼神向姜澈發(fā)問。

    姜澈又舉手摸了摸自己的耳釘：“有東西?！?/br>
    聲音不大，鐘靈憑借著口型猜出來了。

    有點莫名其妙，他什么時候那么好心。

    像是為了轉(zhuǎn)移注意力，姜澈重新趨近和她解釋：“我是指，像剛才那樣和人玩?！?/br>
    他斜靠在她耳際，一手指向人群又放下，鐘靈循著方向看去，是方澤昊的位置，她一邊晃著節(jié)奏一邊輕笑：“剛才那樣是什么樣？有什么特別嗎？”不就是一起跳舞？也沒什么很出格的動作姿勢。

    聽到她這么問，姜澈隨手一捊劉海，知道自己和她是說不通了，看來jiejie平時的生活就是如此，這就是她給他的答案。

    反正，他問這種問題本來也就是客套而已，什么答案對他都不重要，跟他有什么關(guān)系。

    “所以到底是什么樣？“她還鍥而不舍湊上來追問。

    夜店這種地方，講話都要靠這么近，熱死了。

    姜澈敷衍地說：“他都貼在你身上。”

    剛說到這里，人群一陣sao動，姜澈被人撞了一下，猛地往鐘靈那端靠，此刻鐘靈背后本來就是柱子，一時間被他壓到了角落里，兩人的距離也從原本的忽近忽遠(yuǎn)變成了當(dāng)下的嚴(yán)絲合縫。

    “這才叫貼我身上?！辩婌`調(diào)侃他。

    姜澈倏地直起身，也就堪堪拉開了幾寸空間，可是身后跳舞蹦跶的大哥幾個節(jié)拍硬生生撞得姜澈有一下沒一下地往鐘靈身上貼——或者……“頂”更合適？

    大眼瞪小眼，誰也沒料到會變成這么尷尬的發(fā)展。

    “不是故意的……”他說。

    確實太近了，這種距離只有鐘靈對對方有興趣交往的時候才會容許，更何況是這樣被逼到角落里，好像連反抗都難，可是一想到眼前這個人是自己一手帶大到十幾歲的弟弟，她覺得似乎也沒那么討厭，小時候姜澈的身體她也不是沒碰過，都已經(jīng)習(xí)慣得不能再習(xí)慣。

    ……真的習(xí)慣？

    兩具身體相觸的體溫唬不了人，從胸膛到小腹緊緊偎貼在一起，因為先前的那幾下碰撞而摩擦的熱度透著單薄的衣料傳遞給皮膚，酥酥麻麻的電流感從緊貼的部位擴(kuò)散開來，像是火星悄然蔓延到全身，連臉頰都覺得燥熱。

    以前好像從沒有過這樣的反應(yīng)，這種奇怪的悸動感。

    晃眼擾人的頻閃燈消失了，場上的光線驟暗，只剩下紅藍(lán)紫色的光在舞池中快速流轉(zhuǎn)。

    四周一片黑影攢動，徒留姜澈的五官在陰影中最清晰，鼻梁高高挺挺，翕動的鼻翼昭示他有些許紊亂的呼吸。

    她想起了那個夢，那個擾得她心神不寧的夢，夢里的姜澈呼吸比這更急促，可是眼前的少年比夢里的他更鮮活。

    嘴唇，好薄。

    鐘靈不由地盯著那兩片近在咫尺的唇瓣發(fā)怔。

    他們誰也沒動半分，周圍處處是搖晃肢體的紅男綠女，卻只有角落里的他們兩人像是靜止不動的照片，鐘靈個子本來也不算高，就算踩著高跟鞋也還是比姜澈矮上稍許，加上現(xiàn)在半斜靠著柱子，整個人都像是被弟弟圍困在方寸之間。

    鐘靈抬手嘗試推開兩人的距離，不過兩人這么點空間讓她伸展不開，倒像是伸手攀上了他的胸口。

    姜澈穿著牛仔夾克，沒系扣，里頭只是一件白色T恤單衣，她這一抬手，恰恰好伸到了夾克里頭，按住他起伏的胸膛。

    她想推開的，他溫?zé)岬男乜趨s像是磁鐵，一旦碰上就被緊緊吸引，她定住了，張開的手掌按在他胸肋，清楚感受到純棉布料下透來姜澈灼熱的體溫。

    他沒有說話。

    身后興奮的人群已經(jīng)有所松懈，可是他們兩個還是維持一樣的姿勢，好像還有無形的壓力囚困彼此。

    反正這樣的光線下，誰也注意不到他們，這舞池里還有更多比他們更親密的男女，他們也不過是其中之一。

    “那個人……是男朋友嗎？蔣誠？”姜澈的氣息仿佛摩挲耳骨，已經(jīng)這么近，他也索性不再后撤，就這么貼在她耳旁等她回答。

    “蔣誠？你怎么知道……”她想問姜澈怎么知道這個名字。

    “你別管。”姜澈的聲音很低，原本磁性的聲線壓著什么，那種低音的氣流送進(jìn)她耳道里，鐘靈全身的骨頭都要松散了一半，不自覺捉緊了手中他的T恤。

    鐘靈大概也猜到了是上次醉酒的時候被他聽到的誤會，她笑了笑：“他不是蔣誠?！?/br>
    “哦?！彼目谖撬坪鹾軣o所謂。

    姜澈這么近說話，都快把她的耳朵給熱紅了。

    “他不是男朋友靠那么近好嗎？”他輕蔑地笑了聲。

    鐘靈有點不爽，到底哪里近了，而且——“你現(xiàn)在貼在我身上不是更近？”

    “我不一樣?！彼f。

    “哪里不一樣？”

    “我是……”他頓了半秒，“弟弟。”

    嘴唇幾乎已經(jīng)碰到了她的耳骨，兩個字每開一次口薄唇就會摩擦一次她耳骨上的絨毛。

    鐘靈生理性地瑟縮一下，輕輕“唔”了聲。

    她少有這么軟的時候，但今天晚上在姜澈面前，她有點反常。

    距離是相互的，姜澈在她耳邊說話，她自然也是貼著姜澈的耳朵，這一聲“唔”也跟著飄進(jìn)了他耳朵里，她感覺到手下那個身體瞬間一僵。

    “現(xiàn)在又記起來你是我弟弟了？”喉間干澀，鐘靈不自覺咬住下唇，擱在他胸口的指頭微微動作，指尖抵著他蹭了蹭，“連jiejie都不會叫?！?/br>
    人是很容易受環(huán)境影響的動物，夜店這種場所更是縱容人遵循本能的地方，酒精、人潮、音樂，熏陶脆弱的大腦放棄抵抗，有時候一不小心就會作出自己也預(yù)想不到的事。

    姜澈在她耳邊呼吸了一口氣，吐出氣息的那一刻能聽到些許的顫音，他說——

    “jiejie。”

    和夢里的一樣。

    只是兩個字，頃刻間鐘靈就覺得自己身下濕了，濕得一塌糊涂。

    ……不是，他叫的是jiejie啊。

    姐弟的“姐”，又不是什么情話也不是什么yin言穢語，她這是什么反應(yīng)？

    鐘靈咬緊了唇，深刻反思自己腦子里到底在想什么，可是真的完全搞不懂，一時間腦袋低垂，泄氣地靠上了他的肩頭。

    姜澈也被她這反應(yīng)弄懵了：“……jiejie？”

    “我喝醉了?！?/br>
    他沒忍住笑了聲：“反射弧還挺長?！?/br>
    笑聲引發(fā)胸腔的共振，她的掌心能清晰體會。

    鐘靈覺得自己好像真的要醉了，在這種不真實的錯覺下醉生夢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