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尖叫驚動(dòng)了府里下人，各院下人又急忙報(bào)給自家主子，季驚鸞到時(shí)，就見仆人簇?fù)碇痉蛉艘糙s了過來。

    季驚鸞沒等季夫人走近，先一步邁進(jìn)院子，門口守著的仆人來不及通傳，一個(gè)女子衣衫不整，跌跌撞撞地跑了出來，季父也顫著身子追了出來，院里的下人不約而同低下頭，不敢多看一眼。

    季父身上酒氣熏天，兩頰發(fā)紅，顯然一副醉酒之態(tài)，他晃晃悠悠，不太清醒，甚至沒注意到門口的季驚鸞，一把拽著女子的手臂就往回拉，女子奮力一撲，整個(gè)人伏在地上，雙手抓地，指尖都蹭出了血。

    她從蓬亂的發(fā)絲間看向季驚鸞，嘴唇抿緊，眼里都是不甘。

    季驚鸞認(rèn)出了她，正是季夫人身邊的丫鬟棉連。

    緊趕慢趕，季夫人終于走到，乍一瞧院中亂象，瞬間理清發(fā)生了何事，無外乎是老畜生酒后亂性，想趁機(jī)睡一個(gè)早就看上的婢子。她一面暗恨季父給她沒臉，一面又不得不去替他收拾這個(gè)爛攤。

    院門前探頭探腦的下人越來越多，季夫人指著服侍季老爺?shù)南氯耍獾溃骸斑€不送老爺回去！”

    又低頭看看棉連，雖然長得妖妖嬈嬈，原以為是個(gè)本分的，沒想到還是給她惹這么大麻煩，她又點(diǎn)了兩個(gè)下人，“把這個(gè)狐媚子拖出去打死！”

    季驚鸞目眥欲裂，這便是生他養(yǎng)他的季家嗎？他看向被下人架著往屋里請的季父，衣袍凌亂，神態(tài)荒yin，又看向指使下人為難棉連的母親，刁鉆刻薄，滿面兇相。

    想到自己竟妄想讓程玉嫁入這個(gè)泥潭，季驚鸞怒極反笑。

    “住手！”他大聲喝止拖拽棉連的下人。

    季夫人很少見兒子如此動(dòng)怒，被嚇到忘了動(dòng)作，季父已經(jīng)暈乎乎睡了過去，府里人聽從大公子的安排，不敢再動(dòng)，棉連跪坐在地，淚珠止不住的掉，她反手一抹，沉默著整理衣衫。

    季驚鸞轉(zhuǎn)過頭，不多看她，選了幾個(gè)季夫人的侍女帶她去熟悉一下，幾個(gè)丫鬟見季夫人沒有阻止，扶起棉連往外走了，她們早就知曉季父的為人，對棉連充滿同情。

    季驚鸞佇立一會，對季夫人說：“請族老吧?！?/br>
    季夫人一愣，反應(yīng)過來兒子要做什么。慶國世家弄權(quán)，對季家這種大戶來說，國法尚不及家法。按季夫人自己的想法，打死惑主的丫頭，再管住了下人口舌，這件事便可輕飄飄帶過，可聽季驚鸞的話，卻是不想就此放下。

    季家家大業(yè)大，對外心尚且不齊，內(nèi)里的爭斗更是從未斷過，季父這家主當(dāng)?shù)臒o過也無功，這些年又荒唐昏聵沉迷女色，族中早有不滿。季父子嗣眾多，和別人共享的丈夫哪如自己親生的兒子，季夫人不是沒有暗示過季驚鸞去爭這家主之位，只是季驚鸞從不理會。

    這莫非也算因禍得福？想到生活的倚仗變成自己兒子，再不必去受季老爺?shù)臍猓痉蛉藙?dòng)作十分麻利。

    季驚鸞怎會不知季夫人作何想法，此一時(shí)彼一時(shí)，如今，他發(fā)自內(nèi)心地要得到家主之位。

    在族老的默許下，季驚鸞軟禁了季父，畢竟是生身父親，他無法將其置之死地。

    至于棉連，也是不能留的，季夫人不會放過她，季驚鸞給了她一筆銀錢，因著愧疚，又為她銷了奴籍。

    棉連沒有謝他，接過銀錢，收拾好不豐的包裹，趁夜離了季府，季驚鸞本想為她安排去處，卻遭到拒絕，棉連稱再不愿與季家又絲毫瓜葛，季驚鸞未再堅(jiān)持。

    要想徹底掌握季家，也無法一蹴而就，季驚鸞要cao心的事情太多，自然沒能留意到，棉連離府不久，便上了一輛低調(diào)卻熟悉的馬車。

    程玉正坐在內(nèi)，棉連跪地行禮。

    程玉問：“我讓你遭遇這些，你可恨我？”

    棉連沒有猶豫，回道：“不恨?！?/br>
    程玉盯著她，“為何不恨？”

    棉連道：“世上沒有白來的餡餅。我身無長物，公主并無必須幫我的道理。我想要自由，公主缺人做事，這是各取所需。公主為了自己，我也是為了自己，這才是世間的道理，縱有無緣無故的幫助，怕我也承擔(dān)不起日后要償?shù)拇鷥r(jià)?！?/br>
    程玉聽罷一笑，“你倒是明白得很?！?/br>
    棉連垂下眼簾。

    這世上，不要銀錢的東西才是最貴，想要得到什么必定要付出什么，自由是她多年所求，所以當(dāng)她隨季夫人出門，被公主府的人攔住之時(shí)，她沒有慌張失措，而是開出了自己的價(jià)格。

    她信自己，也信程玉。

    ————————

    沒得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