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國子監(jiā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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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玉這次停留時間不長,白杜在外間熬一碗藥的功夫,她的話就已經說完。 程玉坐在床邊,問月身體還不能動,只能看到她的側影。 白杜端著湯藥進來,程玉接過,極有耐心地喂問月喝下,甚至還用貼身繡帕為他擦去唇角殘漬。 白杜目不轉睛。 她的公主啊,只有喂人喝毒的時候才會展露脈脈溫情。 程玉喂完藥,起身理順衣衫,出門前又對問月強調,“你好好思考清楚?!?/br> 白杜沒有聽到他們二人交談,不知道在打什么謎語,她手里撥弄著空碗,心想:小崽子可別再找死了,她下的毒同叁皇子給他下的類似,每月都需服用解藥,若有兩次未及時服藥,人會像被萬蟻噬心,從內臟開始,連骨頭都會化成膿液。 這般想著,她不僅打個哆嗦,分不出是懼怕還是興奮。 問月像是倦了,雙眼閉起,長睫匯成一線。 女子的聲音還在耳邊。 ——你即使回去,程珂還敢信你么?不過是換種死法。 他無法反駁。 叁皇子生性多疑,御下憑的是掌控,而非信任,如今他的毒被解,叁皇子定不會輕易放他離開,最好的下場,莫過于再遭一回。 可是,她長寧公主就是好相與的嗎? 他被她如此折騰,她卻從未正眼看過他,總覺得胸口發(fā)堵。 罷了,睡覺! *** 早朝結束,程玉照常到禮部,自她上次詢問沉知樓后,石鳴之有意無意繞著她走,可他是女皇特意指給程玉的,總有避無可避的時候。 程玉攔住他,喚他帶她到國子監(jiān)一趟,石鳴之不敢拒絕。 國子監(jiān)位于帝京東北,與山水樓相隔不遠,隱隱還可以看到山水樓的屋檐。 慶國的國子監(jiān)承繼前面幾朝,在內學子多為貴族子弟,只有少許成績優(yōu)異,被舉薦入學的學子。 國子祭酒陳望之不太情愿地領程玉入內,許是正趕上休憩,學子們聚集在各處交談,也有些程玉熟悉的熟面孔,在宮中赴宴時見過幾次。 勛貴家的孩子除了繼承爵位的,其余多半也能混個蔭官,全依仗科舉一路的怕是無幾,來國子監(jiān)多是為了與別家子弟結識相交,在出仕前混些同窗情,能被舉薦入內的寒門學子背后也離不開“貴人”指點。 國子監(jiān)是慶國最高學府,本應是一方最純粹的求學之地,但學問同做官雖系在科舉兩端,到底是不同的,學問永遠赤誠,憑學問去做官的人卻不能。在還未將所學用于社稷之前,學子們已經先一步卷進了官場傾軋。 也是由此,大多學子對走在陳望之身側的程玉閃身回避,這樣便不用對他們嚴詞批判的女子低下頭顱。 程玉毫不在意,淺笑著應對來自各處角落的窺探。她的落落大方,反襯得不敢正眼觀人的學子忸怩畏縮,落了下乘。 陳望之兩條長眉皺作一團,越發(fā)面色不虞,問程玉到此所為何事。 程玉卻沒回他,不緊不慢,就像出門閑逛一般,穿過學堂書室, 連寢舍和廚房都沒落下,憑雙腳將國子監(jiān)走了個遍。她不光是走,還走到哪問到哪,學堂內的許多先生對她愛答不理,她也不惱,總有幾個愿與她多說幾句。她不光聊學問,與廚房做事的廚娘也有話說,廚娘見祭酒親身陪同,縱不認識面前女子,也曉得是個貴人,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廚娘越答越覺奇怪,她在國子監(jiān)做事時間不短,先生學子們講究“君子遠庖廚”,似無人在意口腹之欲,更莫提五谷輪回之事,這女子卻不然,宛如炊米茶鹽同四書五經一般重要,同她細問許久才離開。 快至七月,溫度有些高了。 在旁隨行的石鳴之不時用帕子抹去面上熱汗,陳望之年歲長些便更狼狽,胸口起伏喘著粗氣,臉膛黑紅像燒著的炭,也不知是累的還是氣的。 程玉觀察夠了,心中的事初具雛形,才停下來,遲來的善解人意,“我看兩位大人似是累了,那今日便先到此罷?!?/br> 話說的輕柔體貼,但走這一趟下來,她連衣角都不曾亂,石鳴之與陳望之反觀自身,都覺她笑里摻著嘲諷,偏又屬實沒了力氣,只好依她所言。 陳望之注視程玉與石鳴之登車離去,久久才收回視線,往樹影下交錯雜陳的屋舍走去。 程玉在車上閉目養(yǎng)神。 為了來年的大考,已有學子陸續(xù)從帝京返回家鄉(xiāng),冬日行路難,入冬前趕赴鄉(xiāng)試的人會走的七七八八,來年秋闈之后,中舉的人會再次返回帝京準備春闈。 還有時間,不要自亂陣腳,若是世家當真執(zhí)意與她為難到底,她也不信尋常讀書人家尋不到幾個向學的女子,只要她們敢想敢做,她就愿給她們造個屬于女子的讀書地。 不過在此之前,有些人那里,還是得拜訪一次。 ———————— 尒説 影視:ρ○①⑧.run「Рo1⒏ru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