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呀，真是個榆木疙瘩，主人要是真覺得不耐煩，肯定早就不接他的電話了，現(xiàn)在明壹打過去，主人就會接，其實(shí)就是默認(rèn)了愿意被他打擾?！?/br>
    曹鐘被說的無言以對，只得沖著屏風(fēng)冷哼一聲，轉(zhuǎn)身躲回了青瓷瓶里。

    其實(shí)明壹倒也不是一直能跟曹玄鶴打電話，對方最多容忍他半小時(shí)就會掛斷電話。

    之后一整夜的時(shí)間，明壹都會跑出去街上溜達(dá)，四處尋找惡鬼。

    說起來，明壹感覺自己可能被那個鬼差騙了，這都大半個月過去了，他連惡鬼的影子都沒瞧見，根本沒有鬼差口中惡鬼橫行。

    最多是偶然遇到幾個性格霸道的小鬼，被他揍成鴕鳥，不敢再囂張。。

    不過也有一件大事，春節(jié)來了。

    作為華夏人，春節(jié)過年，回家團(tuán)聚是刻在骨子里的東西。

    明壹雖去世多年，但依舊期待過年，因?yàn)檫^年爸媽會給他一筆豐厚的壓歲錢，而且還能去爺爺?shù)某勤驈R里吃祭食、祭果、線香之類的供品，飽餐一頓。

    臘月二十八，巷子里的店鋪全部閉店休息。

    明爸明媽發(fā)消息催明壹回墓園，說是大哥、二哥回來了，問他在哪兒？

    明壹想著待在店里沒事，也就回去了，試圖從爸媽、爺爺、大哥、二哥那兒搜刮一通明年的零花錢。

    可惜情況不妙，明媽說他今年犯了大錯，取消過年的壓歲錢，還叮囑爺爺、大哥、二哥也不能給。

    這算是明壹過的最不開心的一個春節(jié)了。

    人心情郁悶，就喜歡用酒解愁，鬼也一樣。

    明壹當(dāng)晚在飯桌上喝了大半斤白酒，嚷嚷著不給壓歲錢就要把爺爺?shù)墓┚迫o喝了。

    結(jié)果是他醉的不省人事，被大哥、大哥嫌棄的丟回骨灰盒里。

    臘月二十九，傍晚。

    曹玄鶴一如往常的坐在餐桌前獨(dú)自用餐，可吃著飯，他總覺得哪里不對勁，直到看見悄無聲息的手機(jī)。

    今天，明壹沒有照常打電話過來。

    他解開鎖，看了眼來電提醒，和往常一樣在停留在震動上。

    今天對方是有事忙？

    曹玄鶴收回思緒，打開音樂軟件，隨便點(diǎn)了首歌曲播放。

    舒緩輕柔的音樂響起，播放不到一分鐘，就被他給關(guān)掉了，

    原因是；太吵。

    曹玄鶴吃過飯一如既往的去書房看書，到了九點(diǎn)會臥室洗漱睡覺，自認(rèn)為沒有受任何影響，

    大年三十，街上熱鬧非凡，四處播放著好運(yùn)來、難忘今宵等經(jīng)典名曲。

    娟姐幾只小鬼正趴在店里的柜臺邊下五子棋，看到曹玄鶴一大早過來，都十分驚訝。

    往年曹玄鶴都是到了天黑之后，才帶著豐盛的飯菜以及貢品過來，今年似乎來的有點(diǎn)早呀。

    曹玄鶴沒有理會他們的詫異，邁步進(jìn)來，狀似無意的環(huán)視一圈。

    “主人是在找明壹嗎？”娟姐心細(xì)，察覺到他的視線，主動解釋：“他昨天說回家一趟，到現(xiàn)在還沒回來?！?/br>
    曹玄鶴沒應(yīng)聲，提著一袋子?xùn)|西朝里面走。

    袋子里是他一早準(zhǔn)備好的紙壽衣、金箔紙、線香之類的祭品。

    每年曹玄鶴都會給店里的小鬼們燒一身新衣服以及金元寶，讓他們自個兒存著。

    平時(shí)晚上閑來無事，想出去走走時(shí)，不至于手頭拮據(jù)。

    曹玄鶴在窗邊坐下，打開窗簾，拿出袋子里的金箔紙，開始折元寶。

    青臨墓地，明壹醒來時(shí)外面天都黑了，頭痛欲裂，暈的不知道是哪年哪月，拿起手機(jī)才知道大年三十晚。

    “我去！”

    他竟然醉了一天兩夜，完了完了，媳婦兒的電話還沒打。

    他急沖沖的飄出墓地，沖著城南巷子飄去。

    明壹趕到巷子時(shí)，已經(jīng)晚上八點(diǎn)，到了萬寶齋門口才發(fā)現(xiàn)，店里的燈亮著。

    “咦，有人？”

    這時(shí)候會有誰過來？

    難道是小偷？

    應(yīng)該不能，店里有曹鐘、娟姐他們守著，估計(jì)小偷連店門都沒摸到就嚇跑了。

    明壹鉆進(jìn)店里，順著光線繞過屏風(fēng)，面上露出驚喜之色。

    “曹老板！”他湊到跟前，坐在了他對面：“你怎么過來了?！?/br>
    曹玄鶴面無表情的抬眸看向他，語氣冷然：“這是我的店?！?/br>
    意思是說我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用不著你管。

    “額，我不是這個意思?！泵饕急粦坏哪涿睿膊簧鷼?，繼續(xù)跟他套近乎：“我是說今天除夕夜，你不用跟家里人吃團(tuán)圓飯嗎？”

    曹玄鶴淡淡回了句：“不用。”

    “哦?！泵饕祭蠈?shí)的坐回椅子上，偷偷打量曹玄鶴的神色。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感覺今天的曹玄鶴好像在生氣。

    但回想之前，曹玄鶴對他好像一直都是愛答不理的疏離態(tài)度。

    再說自己最近表現(xiàn)的都很乖，并沒有做出什么惹他生氣的事情。

    明壹這么想著，將注意力從曹玄鶴身上移開，突然看到角落的地上擺摞了一大堆金元寶。

    我去，好多錢！

    明壹激動道：“曹老板，你弄這么多金元寶做什么？”

    曹玄鶴：“燒?！?/br>
    明壹：“打算燒給曹鐘、娟姐他們嗎？”

    曹玄鶴：“嗯?！?/br>
    明壹追問：“那有我的份兒嗎？”

    曹玄鶴瞥見對方正滿臉期待的望著自己，故作看不到，冷冷道：“沒有。”

    “啊……?！泵饕加行┦洌骸澳呛冒??！?/br>
    他自己也清楚，雖然自己整天賴在這里，可到底不屬于店里的小鬼。

    新年禮物沒有他那份兒，也很正常。

    曹玄鶴看到他失望，心情頗好，將窗戶打開，在地上擺了個鐵盆，將黃紙點(diǎn)燃，從袋子里拿出兩身紙壽衣投入火中。

    紙壽衣燃燒的極快，曹玄鶴有條不紊的往里面丟，將幾十件不同樣式的紙壽衣全部丟完，又開始往里面丟金元寶。

    小鬼們都十分高興，一個個從瓶瓶罐罐里鉆出來，嘰嘰喳喳小聲談?wù)撝Z氣難掩激動。

    明壹單手撐著腦袋，盯著火盆里不斷跳動的火焰，輕嘆口氣。

    衣服再好看，金元寶再多，又有什么用呢，反正沒有他的份兒。

    很快，火焰將最后一個金元寶吞噬，慢慢熄滅。

    曹玄鶴掩唇輕咳著站起身，說道：“娟姐、曹鐘，你倆負(fù)責(zé)把東西分一下。”

    “好。”

    看得出兩只小鬼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情，動作熟練且快速。

    那些小鬼一個個興高采烈的領(lǐng)了東西，有幾個女鬼干脆跑去后院，相互炫耀自己的新衣服。

    明壹越看越難受，干脆趴在桌子上裝死。

    在家里爸媽不給壓歲錢，在店里媳婦兒不給新衣服，這個春節(jié)過的可真糟心。

    “啪嗒。”

    打火機(jī)的聲音。

    明壹知道不管點(diǎn)燃什么都不會有他的份兒，眼皮都懶得抬一下。

    一股香甜的味道飄入他鼻尖，讓他忍不住用力吸了兩口。

    “過來吃飯?！?/br>
    曹玄鶴微啞低沉的聲音響起。

    那些小鬼一個個湊過去用力吸食，一個個表情滿足。

    明壹睜開眼，坐直身子看過去，就瞧見剛才燒衣服、金元寶的鐵盆里插著一捆小腿粗的線香，香甜的味道就是從那里飄出來的。

    小鬼不吃陽食，全靠著香火充饑。

    這香也不知道是用什么做的，與他之前吃過的味道都不一樣。

    如果把以前的香比作常吃的主食，這香簡直是山珍海味。

    明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視線偷偷瞥了眼曹玄鶴，見他坐在椅子上，面容溫和的看著小鬼們食用香火，完全把自己遺忘在一旁。

    他心里終于涌出一股怒火，氣哼哼的想，不吃就不吃，誰稀罕！

    他以后再也不來這破店了，也不給他打電話了，也不要掙錢給他買禮物了……

    明壹越想越委屈，竟忍不住紅了眼眶。

    他想過高冷媳婦兒難追，也一直抱著最大的耐心對曹玄鶴。

    可他實(shí)在太過分了，好歹兩人也打了半個月電話，多多少少也算有點(diǎn)交情。

    結(jié)果曹玄鶴就像跟他不認(rèn)識一般，這么冷淡對待。

    明壹咬著唇，憋著淚往外走。

    眼看快要走出店門，他的后衣領(lǐng)被人抓住。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