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不會準(zhǔn)備這些東西的，這都是之前把攝影器材搬過來時，梁芮竹準(zhǔn)備的。

    桑晚把醫(yī)藥箱打開，一些常用藥差不多都過期了，外傷消毒用的藥水還有幾天到期，暫且能用。

    其實桑晚把聞野帶回來，沒什么特別的目的，只是單純覺得他臉上的傷需要處理，以及……

    這么冰天雪地的，網(wǎng)吧真的不是個睡覺的地方。

    桑晚提著醫(yī)藥箱上樓，來到臥室，聞野剛好從浴室出來。

    暖氣開著，他穿著他自己的衣服，頭發(fā)沒吹干，嗒啦滴著水，有幾滴落在鼻梁和臉頰上，沒有被擦去。

    “你自己帶了衣服啊。”

    “包里有備用的。”

    說著，聞野抿唇，加一句：“我有潔癖。”

    桑晚正從他邊上走過，聽出他這句話里的意思，停住腳步回頭看他，笑得意味不明。

    聞野倒是被桑晚看得不大自在。

    而后，桑晚說：“給你的衣服是拿來拍攝用的，新的，沒被別人穿過?！?/br>
    她往前一步，自然的身高差讓她仰頭，唇瓣剛好到他凸起的喉結(jié)處。她稍稍側(cè)身，鼻息落在他脖頸最薄的那塊皮膚。

    “我只帶你來過這?！?/br>
    劈里啪啦，聞野的腦海中似乎有一根弦在滋滋冒著火花，隨后繃斷。

    喉結(jié)上下滾動一番，心口仿佛有什么開始變得灼熱。

    桑晚說完便退開一點距離，房間里沒有其他坐的地方，她讓聞野跟自己坐在床邊上。

    “很多藥都過期了，好在消毒藥水還能用?！?/br>
    桑晚取出消毒棉簽，左手箍住聞野線條分明的下巴，右手小心地用棉簽描繪他眼皮上的傷口。

    跟聞野干架的人還挺狠，專挑臉打，一個不小心就能破相。

    聞野沉默地由桑晚上藥，他看她近在咫尺的臉，鼻尖氣息似乎在他脖頸和臉頰縈繞。

    她看起來并沒比他大多少，小小一張鵝蛋臉，五官標(biāo)致，最漂亮的是她的那雙眼睛，冷情，薄情，卻一眼就能勾人。

    聞野看得出了神，直到桑晚跟他對上視線。

    然后，她把棉簽移到他的唇角，故意用力壓下去。

    聞野忍不住皺起眉頭。

    桑晚惡作劇般笑了笑，松了力道，“不成熟的人才會選擇用蠻力去解決問題，下次別沖動。”

    “除了臉和手，身上還有哪里受傷嗎？”

    聞野游蕩的思緒被拉回，低垂下眼瞼，不去看桑晚，繃著聲說：“沒了?！?/br>
    “那就好。不過，你為什么睡網(wǎng)吧？”

    聞野回答：“寒假，宿舍不能住?！?/br>
    桑晚拿創(chuàng)可貼的手頓了頓，問：“沒有其他住的地方了？”

    聞野倒不介意桑晚看穿自己的落魄，坦然地應(yīng)：“沒了?！?/br>
    這是桑晚沒想到的。

    不管怎么樣，他都姓聞，就算他父親和他小叔很早就分了家，那聞家的長輩也不至于對這個孫子不聞不問——

    “我這空著，如果你愿意，可以先住在這?！?/br>
    話說完，桑晚自己都詫異自己竟然說出這樣的話。

    聞野也明顯詫異。

    兩個人的表情一模一樣。

    他們相互滯愣一會，聞野先開口，拒絕道：“謝謝，不用，我不愿意?！?/br>
    噢，拒絕最好，省得麻煩。

    桑晚暗自想著，卻仍忍不住好奇問：“睡網(wǎng)吧能方便？”

    “方便。行李存在網(wǎng)吧后面小超市的儲物柜，網(wǎng)吧老板會借衛(wèi)生間給我洗漱。”聞野誤以為桑晚還在可憐他想讓他住她這里，挑明了說：“你千萬不要可憐我，別用同情的眼神看我，更不要問我的父母和我的家庭。”

    此刻的他像只全身豎起尖刺的刺猬，用尖銳用來保護自己的自尊心。

    桑晚偏著頭，往聞野的眼睛那里貼創(chuàng)可貼，看上去不甚在意：“不用這么敏感，我只是隨便問問?！?/br>
    說話間，桑晚替聞野處理好了他臉上的傷，拿出新的紗布，預(yù)備處理他的手。

    只是剛碰上，聞野就將桑晚的手抓住，沒有下一步動作，只是凝視著她。

    沒有完全干的頭發(fā)遮住一點眼睛，漆黑的眸辨別不清情緒，不知是什么意思。

    他穿著他自己的干凈衣裳，身上是桑晚熟悉和喜歡的晚櫻和白茉莉的混合香氣，是她的沐浴油的味道。

    好像沾上這個味道，他就成了她的所有物。

    “你……”聞野似乎挑揀了一下，從許多要說要問的話中，找出自己一早就應(yīng)當(dāng)要問的東西，“你還沒告訴我你的名字?！?/br>
    桑晚回想了一下，好像確實沒說過自己的名字。

    她從聞野手中抽出自己的手，替他纏上紗布，然后說：“桑晚。桑葉的桑，夜晚的晚。”

    桑晚。

    聞野在心底默念了這兩個字，沒有再說什么。

    無聲開始在兩人之間蔓延，夜色不知覺變得旖旎，處理傷口時不經(jīng)意的肌膚碰觸，都像是一點一點的火星在嘗試燎原——

    一陣突兀的鈴聲驟然響起。

    是桑晚放在床頭柜的手機。

    桑晚不緊不慢給聞野處理完傷口后，才起身去接電話。

    簡單說了幾句，她順手拉開窗簾看了一眼外頭的雪，應(yīng)下來：“知道了，我現(xiàn)在過去?！?/br>
    掛完電話，桑晚回頭，對聞野說：“有點事，我要走了?！?/br>
    聞野沒有回應(yīng)，維持著原來的姿勢坐著，甚至也沒去看桑晚。

    一樓的燈只開了一盞，昏昏黃黃。

    桑晚沿著樓梯下來，經(jīng)過滿墻的照片，拿起掛在玄關(guān)處的外套套到身上。

    門打開，冷冽仿佛一下子鉆進毛孔里。

    外面的雪還在下，雪點冷冰冰地落到她的臉頰上。

    預(yù)備關(guān)門離開時，身后卻傳來腳步聲。

    從身后而來的少年，用他單薄的身軀將她籠罩住，帶著熱氣的吻鋪天蓋地襲來。

    他的純摯和熱烈那么令人難以招架，明明腳踩綿綿冰冷的白雪，卻讓她仿佛置身于炎熱夏季，仿若在烈日中奔跑，最后氣喘吁吁，出了一身粘膩的汗。

    沸騰，guntang，炙熱。

    不甘，忍耐，索取。

    桑晚覺得自己在被拉扯，在感受到身前少年越來越沉的呼吸后，尚存的一絲理智將她拉回。

    她推開聞野，頭發(fā)微微凌亂，幾縷發(fā)絲垂掛在耳邊額前，輕喘著氣，被放過的嘴唇飽滿嫣紅。

    從欲/望中抽回身的少年緊緊盯著她看，眼眸又黑又沉，還多了許多復(fù)雜的情緒。

    他喘著氣，呼吸有些重：

    “你騙我?！?/br>
    桑晚恍惚了一下，面對聞野的指責(zé)，她仔細(xì)回想，才明白他在指什么。

    可能是她在車上說的那句話——

    保證這次不會再在天還沒亮的時候就丟下他。

    確實，現(xiàn)在不止天還沒亮，距離新的一天還有幾分鐘。

    桑晚整理衣服，平穩(wěn)嗓音解釋：“家里的電話，外婆身體有點不舒服?！?/br>
    聞野說不上是不是相信了這個解釋，此刻的他仿若一個即將被丟棄的小孩，有些不知名的執(zhí)著：“那上次呢？”

    “上次……”桑晚試探著開口：“如果我說上次，也是我外婆不舒服，你會信嗎？”

    “……”

    聞野覺得自己信她，那就真的是在心甘情愿當(dāng)一個傻子。

    雖然聽起來有些巧合，可事實就是這樣。

    外婆對于桑晚來說很重要，這幾年年紀(jì)大了身體不好，半夜送去醫(yī)院是常有的事。

    桑晚深更半夜趕去醫(yī)院，也是常有的事。

    不過顯然，聞野不大相信桑晚的解釋。

    涼透了的雪被風(fēng)吹進來，落到他們的皮膚上，稍微給他們跳動的心臟降了一下溫。

    桑晚看了一眼手上的表，距離十二點還有兩分鐘。

    “哎，你知道么，今天是我生日?！?/br>
    聞野微蹙起眉，而桑晚這時靠近他，漂亮的眼睛仿佛在騙人：“我現(xiàn)在發(fā)現(xiàn)我還挺喜歡你的?！?/br>
    在聞野怔滯間，桑晚拉住他的衣領(lǐng)，他被迫低頭的時候，她仰頭吻上。

    再退開時，他甚至都沒反應(yīng)過來。

    只看得到她在沖自己笑。

    “謝謝你的生日禮物?！?/br>
    “晚安，早點睡?！?/br>
    作者有話說：

    忘了說前三章評論有紅包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