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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95章

    還沒醉酒的王昌平抱住瑟瑟發(fā)抖的自己。

    他看了一眼宋延年，又看向旁邊僵笑的周辭起，最后，視線落在桌上那兩道似狂歡一般的黑影上。

    王昌平眼暈：……

    他是誰，他在哪里，他在做什么……

    ……

    片刻后，王昌平似下定決心一般，拎起剩下的一壇花雕酒，壇口對著自己就是一陣猛灌。

    半晌后。

    王昌平徒勞的放下酒壇子，目光羨慕的掃過醉醺醺的李公公以及江大人。

    他好恨啊！

    他怎么就能是千杯不醉呢！

    ……

    “好了，別鬧！”

    宋延年看不下去了，拉扯過王昌平坐下，將桌上的酥炸小河蝦推到他面前，好笑道。

    “喝酒傷胃，吃點(diǎn)菜?！?/br>
    王昌平松了口氣。

    沒錯了，是他熟悉的延年兄。

    ……

    那邊，黑影又給自己灌了一杯盞的酒，對著桌上剩下的炭烤活魚便是一陣吸氣。

    被它吸過的地方，那塊魚rou瞬間失去了食物誘人的光澤。

    黑影嘟囔：“源山？在哪呢，我怎么沒聽過！”

    宋延年單手撐著額畔，不以為意道。

    “比較偏遠(yuǎn)的一片小山脈罷了，大哥不知道也不足為奇，無妨無妨?！?/br>
    “嗐，我算哪門子的大哥，該是我叫你大哥才對?！?/br>
    黑影動了動，似乎是在擺手，它幽幽的語調(diào)里滿滿的是歆羨。

    “還是你這個身份好，官大面皮生得好，關(guān)鍵是人還是年輕模樣，一看便是沒有家累……你是不知道我這個身份的家里人有多煩?！?/br>
    宋延年：“哦？”

    黑影乍然遇見同類，那心里可是痛快歡樂得很，當(dāng)下便將心里苦惱的煩心事一股腦的吐了出來。

    “……早知道就不找他了，他呀，有兩個婆娘，這大婆娘呢沒有生娃娃，現(xiàn)在都在房間里念念經(jīng)?！?/br>
    “雖然要不了我的命，但這經(jīng)文聽多了我也難受，我都躲著她呢?！?/br>
    “這個二婆娘更不是個好東西了，和府里的表哥管家黏黏糊糊的，瞧得我別扭，哼，我更不稀罕理她了……”

    “喏，方才那吵著要去京城里當(dāng)公公的小子，就是二婆娘生的！”

    “這樣啊?！彼窝幽陙砹伺d致。

    “那這么說，方才那周公子不是周大人的血脈了？”

    黑影滿不在乎：“誰知道呢！”

    “我看那二婆娘自己都搞不清楚呢！”

    “嗐，這也不關(guān)我的事！”

    “不過，那小子是個壞胚子，你別聽他方才說的好聽，什么自己心慕陛下，這才將自己閹割了……根本不是這樣！”

    “這事說起來話長，他啊，明明是在外頭干了壞事，被高人懲戒，這才沒了小鳥！”

    宋延年從王昌平那兒拎過酒壇子，替黑影又斟了一杯，笑道。

    “不急不急，夜還長著呢，這事咱們慢慢說。”

    黑影心生感慨，果然還是它們父老鄉(xiāng)親更親切一些，當(dāng)下便又絮絮叨叨的將事情說開了。

    “就是他……生得人模狗樣的就是不干人事，天天自己剝自己的褲子給人看大鳥，這不，那天就踢到了一個扎腳的。”

    “那個小姑娘老厲害了，直接便說他的大鳥沒有翅膀，不會飛，不行！”

    “話才說完，不知從哪個角落烏泱泱的飛來一大群的蟲子，蟲子咬下大鳥，給它安上翅膀，拍拍翅膀飛走嘍！”

    黑影嘻嘻的笑著，顯然覺得這事有些逗人。

    它的聲音幽幽幢幢，配合著那那不住亂飛的黑影，瞧過去嚇人得很。

    宋延年遲疑：……

    蟲子？

    他記得石姑娘便是住在這峒陽縣的，當(dāng)下便對黑影口中說的小姑娘有了猜想。

    ……

    逗夠了山鬼，宋延年收回靈韻。

    隨著靈韻的收回，桌上那好似有了自己思想的黑手影也和他的身體同步，不再肆意的亂動了。

    ……

    黑影靈敏的嗅到了那抹精純的靈韻氣息，當(dāng)下影子一頓，隨即便化為一條黑色的過山風(fēng)，脖頸處陡然膨脹，露出尖銳的獠牙，憤怒不已。

    “你是誰！”

    “你不是山鬼！”

    宋延年好笑，“被你發(fā)現(xiàn)了啊?！?/br>
    他的話才落地，黑影便不再繼續(xù)聽宋延年接下來的話了。

    它帶著被戲耍的憤怒，一聲尖銳聲突兀的響起，濃郁的黑霧環(huán)繞在它的周身，溢散又重聚……

    密閉的空間陡然起了一陣陰風(fēng)。

    風(fēng)助邪氣，過山風(fēng)猛的變大，脖頸巨膨，以悍然的姿態(tài)，張嘴便朝宋延年咬來。

    宋延年手疾眼快的抄起桌上的一根竹筷，竹筷一點(diǎn)，恰好點(diǎn)在了過山風(fēng)的七寸之處。

    只聽砰的一聲，黑影陡然綻開，似墨團(tuán)氤氳在水中，一點(diǎn)點(diǎn)的化去。

    宋延年搖頭，輕嘖道，“瞧著挺聰明模樣啊?！?/br>
    “為什么要化成一條過山風(fēng)呢，這蛇瞧著靈敏可怕，但它有七寸啊，你這不是招搖著叫我來捅這里嗎？”

    說罷，竹筷又往前扎了扎。

    黑影憤怒的擺尾，又是一陣陣墨色漾開，這黑氣是它的修行和本命所在，黑心妥協(xié)了，當(dāng)下便不敢再放肆。

    ……

    宋延年揮了下衣袖，桌上僵笑的周辭起身影頓時散去。

    黑影瞧著心痛。

    它雖然說了很多嫌棄的話，但這是自己好不容易才捏好的殼子，為了捏這個殼，它還貼了好些道行進(jìn)去。

    黑影側(cè)頭，目光虎視眈眈的掃過旁邊的江大人、孫公公以及王昌平……

    王昌平打了個激靈，連忙往宋延年身后躲了一步，指著黑影告狀道。

    “延年兄，它在打我的歪主意?！?/br>
    黑影嗤了一聲，不過是小小的師爺，它還不稀罕呢！

    隨即，它將目光放在孫公公和江大人身上，在兩人之間游移不定。

    王昌平難以置信：……

    居然敢嫌棄他！

    宋延年勸道，“好了，別想著用別人的殼子了，不然，你這好不容易攢出來的功德又被耗光了。”

    黑影和王昌平都朝宋延年看去。

    王昌平不解：“這樣的一個黑鬼都有功德金光？”

    黑影沉默了，顯然也是有些意外的。

    宋延年點(diǎn)頭：“有，還挺多的?！?/br>
    “你還記得自己叫什么嗎？”

    黑影想了好一會兒，半晌搖了搖頭。

    “時間太久……不記得了?！?/br>
    在它有意識的那日起，便是在苦藤山的山頭里呼嘯，它逗過小狼崽，也嚇唬過山大王……小狼崽變成兇狠的惡狼，又脫離狼群成為年老的孤狼。

    最后，在一個月圓之夜，朝著月亮嗚咽了最后一聲，然后沒了氣息……

    時光在它們身上流淌，卻好似在它身上施展了法術(shù)，停滯在了開始的那一日。

    這苦藤山的每個角落它都看遍了，它想出去外面看看……

    黑影扭頭：“這周辭起也不是我殺的，他自己運(yùn)道不好，扭頭就掉到了懸崖下邊……好吧，他就是被我害了，算了，我被你捉了是我技不如人，要?dú)⒁獎庪S便?！?/br>
    它心里還有點(diǎn)喜滋滋。

    這日子它倒是也活得夠本了，這一年多在峒陽縣，好吃的也吃過了，好玩的也玩了，這輩子也算值得了。

    宋延年看著這引頸就戮的黑影，哭笑不得。

    “誰說我要?dú)⒛懔??！?/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