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藍(lán)鳥抓著屋檐下的竹竿子，小眼睛從窗欞處看了進(jìn)來，它歪了歪腦袋。

    “啾啾！”jiejie傻乎乎的。

    石月心瞧了瞧外頭的天色，暮色起，倦鳥歸巢，天光一點(diǎn)點(diǎn)的暗了下去。

    糟糕，要來不及了！

    石月心連忙打開抽屜，一股腦的將桌上的胭脂水粉都掃了進(jìn)去，鎖了屋門，轉(zhuǎn)身便要出去。

    “啾啾啾？”去哪里？我也要去！

    小藍(lán)倏忽的從高處飛了下來，撲棱著翅膀就要去抓石月心的頭發(fā)。

    石月心一個(gè)錯(cuò)身，靈活的躲過，嗔道。

    “不行，我梳了好久的頭發(fā)呢！今兒不能讓你抓。”

    小藍(lán)鳥啾啾啾的問著石月心去哪里，吵著它也要去。

    石月心有些不愿意，她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睛，開口嚇唬道。

    “我要去下餌捉蟲子，你也一起去吧，正好可以幫我找找特別的蟲子，我知道小藍(lán)的眼睛最利，鼻子最靈……但是嘛?！?/br>
    她拖長了聲音，繼續(xù)道。

    “你也知道的，這個(gè)時(shí)候，田間河邊什么最多，那必須是長蟲啊，到了外頭，你得跟緊我?！?/br>
    石月心隨手比劃了個(gè)大圈，一副后怕模樣。

    “前些日子，我就瞧到了一條大蟒，身子這么大，嘴巴這么大，嚇?biāo)廊藝D，我那時(shí)就想還好咱們小藍(lán)沒去，不然還不夠那臭蛇塞牙縫呢?！?/br>
    ……

    不去不去了，它還是待在家里吧。

    小藍(lán)撲棱起翅膀，又縮回竹竿上，它站在高處沖下方的石月心啾啾啾亂叫，小毛臉上都是害怕。

    ……

    石月心偷笑了下，這才出了屋子。

    出門時(shí)，她迎面碰上吳嬸。

    吳嬸的旁邊站著她家閨女吳瑤云，這一段時(shí)間未見，吳嬸明顯的憔悴了許多，兩鬢添了一些白發(fā)，許是風(fēng)塵仆仆的趕路歸來，她的面上帶著深深的疲憊。

    吳嬸愣了愣，沒想到她才回來，便碰上了深居簡出的石月心。

    “石姑娘這是出門嗎？”

    石月心點(diǎn)了點(diǎn)頭，“吳嬸好。”

    她探頭看了看，不見吳嬸那寶貝少爺，隨即看向吳瑤云，開口道。

    “瑤云jiejie，我還有事呢，就不和你們聊了?！?/br>
    話才說完，她便似一陣風(fēng)一般，從她們兩人身邊呼嘯而過。

    ……

    “哎！”吳嬸囁嚅了下，對著石月心的背影欲言又止，最后低著頭沒有說出口，苦著臉有些惆悵的轉(zhuǎn)身。

    吳瑤云將這一幕看在眼里。

    她的眼睛里閃過一抹嘲諷，隨即自嘲的笑了笑。

    順手接過吳嬸手中的行囊，轉(zhuǎn)身推開木門，朝小院子走去。

    只聽她平靜的開口，聲音有些輕，卻也很堅(jiān)定。

    “娘，別麻煩石姑娘了，就是他回頭了，我也不會回頭。”

    吳嬸抬頭，“云兒……”

    吳瑤云制止了吳嬸接下來要說的話，她撫了撫鬢邊的碎發(fā)，將自己心里的酸澀往下壓了壓，繼續(xù)道。

    “咱們是什么身份，少爺是什么身份，原先他許下的婚約，不過是顧念咱們的活命之恩，照顧之情罷了……”

    “娘，婚姻不是恩情，我吳瑤云雖然是奶娘家的孩子，但我也不是那等沒臉沒皮之人。”

    吳嬸忍不住掉下了淚，“都是娘不好?！?/br>
    她無數(shù)次的埋怨，是她一意孤行的要養(yǎng)吳家少爺，是她樂見兩個(gè)孩子之間生起情愫……結(jié)果，賠了個(gè)兒子進(jìn)去還不算，就連女兒也要賠進(jìn)去了。

    吳嬸不甘心：“石姑娘……她也是因?yàn)楹湍锝缓茫@才出手助少爺站了起來。”

    她起著干皮的唇顫了顫，眼里有淚光出現(xiàn)，“要是沒回京城該多好，像以前那樣多好……”

    少爺在她身邊，云兒和少爺也能締結(jié)良緣。

    雖然日子苦了點(diǎn)，但她不怕吃苦。

    “不然娘去求石姑娘……”吳嬸眼神晦暗不明，她相信，要是她開口求石姑娘，石姑娘一定會將少爺腿間的蠱蟲拿掉。

    她知道，這姑娘眼里容不得沙子，一定會的。

    那樣……少爺也許就回來了。

    ……

    “別說這種話！”吳瑤云難以置信的抬頭，隨即低吼。

    吳嬸驚了驚，給了自己一個(gè)巴掌。

    她居然能這樣想？

    她怎么就這樣想了！

    “娘！您這是做什么？”吳瑤云心下一軟，無力道。

    “您別這樣說，我知道您不是這樣的人，別讓一時(shí)的憤恨，悔了別人，也悔了自己，我和少爺，就當(dāng)他不是我的緣分吧?！?/br>
    她頓了頓，嘆息一聲，繼續(xù)道。

    “娘，您也別把他當(dāng)做哥哥，哥哥只是運(yùn)道不好，被賊人當(dāng)成少爺殺了，少爺他，從來都不是哥哥?！?/br>
    吳嬸捂住臉，嗚嗚的哭了起來。

    吳瑤云推開屋門往里頭看了看，里頭還和離開時(shí)一樣，只是多了一些灰塵。

    她深吸了一口氣，為心底瑟縮的自己鼓勁，不怕，只是灰塵而已，她擦一擦，很快便能干凈起來。

    明日日頭升起，便又能窗明幾凈。

    ……

    小藍(lán)撲棱了翅膀，將這一幕看在眼里。

    不知它想起了什么，倏忽的啾啾啾得十分歡快，隨即拍了拍翅膀，奮力的追著石月心飛去。

    它可得告訴jiejie這個(gè)好消息，惹jiejie傷心的吳嬸也被人傷到心啦！

    ……

    夜色用它濃郁的黑紡織成一張溫馨的大網(wǎng)，所有的生物都被它網(wǎng)住。

    夜很黑，周圍也很靜。

    “撲通，撲通……”

    石月心托著腮，一下下的往河里丟著小石頭，她手邊的大石上還擱著一大把的小碎石。

    ……

    聽著這撲通聲，宋延年的心里好似也起了漣漪。

    他頓了頓，這才出聲。

    “石姑娘，是不是等很久了？”

    ……

    聲音在后背響起，石月心回頭，一下便撞進(jìn)宋延年看來的目光。

    “宋大人！”

    他的臉上掛著笑，還有兩分歉意，石月心跟著一笑，連連擺手道。

    “沒呢，我也才剛到一會兒?！?/br>
    “大人坐這吧，這里涼快?！?/br>
    她說著話，順勢往旁邊挪了挪，拍了拍右手邊的大石頭，眼睛亮晶晶的看向來人。

    “多謝石姑娘?！?/br>
    宋延年從善如流的坐下。

    “給！”

    他摸出一個(gè)清明粿遞了過去。

    石月心接過，好奇道，“這就是清明粿嗎？”

    宋延年點(diǎn)頭，有些意外，“你們那邊不吃這個(gè)嗎？”

    石月心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

    “我一直在山上養(yǎng)蟲子，就只有姥姥會來看我，她沒給我吃過這個(gè)?！?/br>
    石月心咬了一口，眼睛倏忽的一亮，歡喜道，“我喜歡吃這個(gè)，這個(gè)好吃，香香甜甜的?！?/br>
    說完，她又咬了幾口。

    這菜頭絲餡果然如江氏所言，添了許多葷油炒制，石月心咬了幾口，青團(tuán)破開，內(nèi)里的油脂裹著花生和蘿卜絲的香氣溢出。

    一切都很好，就是有些費(fèi)手。

    石月心看著滿手的油脂，不用銅鏡，她也知道自己肯定連嘴巴也是油汪汪的。

    石月心懊惱，“臟兮兮的?！?/br>
    ……

    宋延年眼里都是笑意。

    他從袖中摸了塊帕子出來，河里躥上一條手指粗的水流，宋延年就這水流，將帕子沾了沾水，這才遞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