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門口背光站著兩個(gè)身姿頎長的男子，他們正朝這邊看過來。

    小姑娘的臉一下就紅了。

    “朱jiejie，我，我先忙去了?！?/br>
    “別急著走啊?！毙」媚餂]有走成，她又被朱娘子拽住了手腕。

    小姑娘：“朱jiejie……”

    嗚嗚，她的手真的好滑好細(xì)膩，難怪能織出這么好看的布匹……

    朱娘子松開小姑娘的手，她斜睨了宋延年一眼，懶洋洋的順了順發(fā)，這才轉(zhuǎn)身，輕輕的拍了拍手，掐著嗓子?jì)陕暤馈?/br>
    “姑娘們，都來見客嘍，咱們縣太爺來了?！?/br>
    屋內(nèi)哐哐的織布機(jī)一下就停了，大家都朝這邊看了過來，里頭有云英未嫁的姑娘，也有豆芽樣的瘦黑小丫頭，更有上了年紀(jì)的大娘。

    環(huán)肥燕瘦，應(yīng)有盡有。

    宋延年、褚閔武：……

    褚閔武看向宋延年，目露探究。

    想不到你是這樣的宋師弟。

    ……

    宋延年微囧。

    他瞪了看熱鬧的朱娘子一眼，斥責(zé)道。

    “再瞎說！看我怎么收拾你。”

    他捏了捏不知道什么時(shí)候出現(xiàn)在手心的瓷瓶，明晃晃的威脅朱娘子。

    朱娘子站直了身子，撅了撅嘴，認(rèn)輸了。

    “好嘛好嘛，人家錯(cuò)了?！?/br>
    這瓷瓶子就是她老蛛的七寸啊……

    ……

    宋延年讓朱娘子帶上鑰匙，三人一起往隔壁的廂房走去，那兒有幾間屋子被布莊充做庫房，織好的布匹都在里頭擱著。

    待宋延年三人的背影不見了，原先停下的織布機(jī)才又陸陸續(xù)續(xù)的cao作了起來。

    “好啦好啦，姑娘們不要緊張，剛才那是咱們縣太爺……你是新來的不知道，咱們縣太爺啊，人最好了，別怕啊?！?/br>
    “……朱娘子就是故意的，你處久了就知道，她啊，言行舉止是跳脫了一些，但是人真的不壞，手上又有真功夫……”

    “你在她手下嘴巴甜一點(diǎn)，她最喜歡小姑娘了，喏，特別是細(xì)皮嫩rou一些的?！?/br>
    “……”

    幾個(gè)做活的人三三兩兩的交頭接耳。

    “是啊是啊……咱們朱娘子命苦，被家里人賣到了那種地方，染了一些不好的做派……后來年老色衰，便被趕出去了……她手上有功夫，才能在被老鴇和情人拋棄后，還能靠紡布重新過上好日子……”

    “所以啊，咱們都得好好的學(xué)，這世道姑娘家命苦，出嫁前從父，出嫁后從夫，從來沒有為自己活過……這要是遇到不好的爹娘和相公，這大半輩子都苦嘍?！?/br>
    “別的都不說，手上的功夫才是自己的。”

    這話一出，大家都沉默了，好半天，一個(gè)瘦削的婦人嘆道。

    “誰說不是呢？上個(gè)月我領(lǐng)了三兩銀，嗐，好家伙，我那相公和不省心的婆母，頭一次對我這般客氣。”

    “咱們得多謝小宋大人……要不是他，咱們哪里有地方賺這個(gè)銀子……掌心朝上，日子苦著呢……”

    “干活干活！咱們都賺一點(diǎn)，家里娃娃也能多吃顆糖，再買個(gè)糕糕……”

    很快，里頭又是一片笑嘻嘻。

    宋延年側(cè)頭看旁邊的朱娘子，詫異道。

    “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時(shí)候被情郎拋棄了？還有老鴇又是怎么回事？”

    朱娘子恨得牙癢癢：去他娘的年老色衰。

    她沒好氣：“你問我，我怎么清楚。”

    “不過，這事都怪你，你快將我身上這障眼法去了，老娘這風(fēng)姿綽約，風(fēng)華正茂的美娘子，被你這障眼法一遮掩，都成了年老色衰的婆子了?！?/br>
    鬼知道這些人類婆娘又自己腦補(bǔ)出什么樣的故事！

    宋延年拒絕：“那不行，你原來那身皮囊太妖精了?！?/br>
    朱娘子捂著嘴咯咯咯的又笑了兩聲，嬌媚道。

    “宋郎，人家還能更妖精呢?！?/br>
    宋延年晃了晃手中的白瓷瓶，朱娘子頓時(shí)噤言。

    ……

    廂房里。

    褚閔看著這一匹匹的布料，驚詫的回頭看宋延年。

    宋延年笑道：“師兄，這生意可還做得？”

    褚閔武：“太可以了！”

    他的手摸過這一匹匹的綢布，入手順滑柔軟，當(dāng)真是綽約多溢態(tài)，輕盈不自持，材質(zhì)像天畔的云，又似晨間的霧……

    褚閔武：“這顏色也上得好?！?/br>
    他抖開一捆湖藍(lán)色的布匹，上頭的藍(lán)，藍(lán)得淡雅，墨色淺淺的淡去，點(diǎn)點(diǎn)光華似流光溢彩……

    可以想象，要是做成衣裙，到時(shí)風(fēng)鬟霧鬢，定然風(fēng)華絕代。

    褚閔武又看了幾匹布料，就連最普通的白棉布，也比他之前采買的柔軟。

    “師弟，這門生意一定要交給我?！?/br>
    宋延年笑道：“不交給你，今日就不會(huì)帶你過來了?！?/br>
    他原先是想過在善昌縣里尋摸一些人組成商隊(duì)，后來想想便作罷了，麻煩不說還要□□人，剛好褚?guī)熜謥砹?，干脆便將這一攤貨出給褚?guī)熜趾昧恕?/br>
    ……

    褚閔武再看向朱娘子的目光，就像是看下金蛋的母雞了。

    這妖精抓的好??！

    宋延年將朱娘子身上的障眼化去。

    “好了，你表現(xiàn)很好，讓你美一會(huì)兒吧?！?/br>
    朱娘子掐了掐自己皮rou緊實(shí)的手背。

    嗚嗚，她都多久沒有摸到自己這身年輕的皮rou了，真是太懷念了。

    趁著這個(gè)空檔，朱娘子自戀又憐惜，對自己是摸了又摸。

    褚閔武默默的將視線挪到了旁邊。

    蜘蛛精雖然又美又妖嬈，但那一頭似亂蛇一樣的頭發(fā)，實(shí)在是下頭，尤其這朱娘子還時(shí)不時(shí)的探出舌頭，讓人忍不住懷疑，她會(huì)不會(huì)下一秒就會(huì)長出血盆大口，將人吞了……

    原來，宋延年說的妖精，是真的妖精啊。

    嗐！虧他還以為這師弟要開竅了！

    ……

    晨風(fēng)微微吹來，吹拂過地上的小草，上頭的露珠微微顫動(dòng)，欲墜未墜。

    朝陽東升。

    城門處，分別的地方。

    宋延年朝褚閔武拱手：“師兄，一路平安?！?/br>
    褚閔武坐在高頭大馬上，側(cè)頭朗聲笑道。

    “師弟回去吧，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咱們書信常往來，唔，這次可不許紙短情長了?！?/br>
    宋延年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分離的愁緒一下就沖淡了許多。

    “是是是，師兄，我這次寫信一定話多一些，到時(shí)你別嫌煩就是了?！?/br>
    褚閔武：“師弟保重！”

    他調(diào)轉(zhuǎn)馬頭，“駕！”

    隨著他的一個(gè)揮鞭，馬兒長鳴一聲矯健的邁開了步子，緊跟在白馬后頭的是五輛馬車，馬車過后，地上留下深深的車轍。

    直到最后一輛馬車也消失在視野里，宋延年這才轉(zhuǎn)過身，準(zhǔn)備回善昌署衙。

    小錢衙役見到宋延年走過來，頓時(shí)如見到了貓兒的老鼠，趕緊調(diào)轉(zhuǎn)了偷瞄的視線。

    李大牛攬過他，笑道，“這么怕宋大人啊。”

    小錢衙役：“誰，誰怕了?！?/br>
    “我那叫尊敬，沒錯(cuò)，這是尊敬。”

    李大牛笑而不語，尊敬哦，尊敬還不敢看人？

    ……

    宋延年往城門方向走了幾步，突然又停了下來。

    只見他凝眉側(cè)耳，忽然神情一凜，轉(zhuǎn)身大步朝后頭的一棵枯樹走去。

    李大牛推了推小錢衙役：“快去看看，好像出事了?！?/br>
    “你怎么不去?！?/br>
    李大牛：“快去快去，啰嗦個(gè)啥勁兒?！?/br>
    小錢衙役：……

    就會(huì)大懶使小懶。

    片刻后，小錢衙役急急忙忙的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