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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鬼怪文里當(dāng)縣令的日子 第63節(jié)

    艙內(nèi),江秀水緊挨著宋延年,他抱著自己的行囊,一臉的緊張,一張臉也不知道是凍的,還是怕的,白的嚇人。

    宋延年:……

    他有點(diǎn)理解江秀水,畢竟是第一次出門,但臉白成這樣,真的不打緊嗎?

    他開口安慰,“不用擔(dān)心,先生他們都很好的,只要認(rèn)真完成功課,先生都不打人的,錢嬸也很好,我最愛吃她做的鍋邊糊了,又鮮又香,配上餅子,我能吃兩大碗!”

    “再說了,我也在書院啊,過幾天張諾也會(huì)來,你別怕!”

    今日,張諾原本也跟著他們一起,但是,銘哥兒他不放心自己的媳婦,想在小源村再多待兩天,張家想了想,就將張諾也留下了。

    宋延年見江秀水實(shí)在緊張,一張嘴閉得緊緊,話都說不利索了。他想了想,從兜里掏出了一顆大粒的松子糖和一把瓜子。

    “吃吧。”

    在糖果瓜子的作用下,江秀水總算是放松了一點(diǎn),他松了拽緊包裹的手,一雙眼好奇的看著船外的水景。

    順?biāo)泻芸欤坏桨胩?,他們就到了安同?zhèn)的碼頭。

    宋四豐帶著兩人找了一個(gè)路邊支的小攤,點(diǎn)了三碗面條,三人簡單的用了中飯,這才往褚家義塾的方向趕。

    “到了!”

    宋延年指著義塾的牌匾,側(cè)身告訴第一次來的江秀水。

    “這就是書院,走吧,我?guī)闳ハ壬抢??!?/br>
    宋四豐聽到這話,將行囊往褚伯的門房里一擱。

    “延年,爹先回去了,回頭船老大該等急了,東西就先擱這里,等你忙完了過來拿,我和你褚伯伯都交代好了。”

    說完,他又湊近宋延年的耳邊,小聲道,“爹新打的那張白虎皮,下次來的時(shí)候帶給先生,你娘鞣制好了,還要掛幾天,讓風(fēng)再吹一吹?!?/br>
    宋延年:“三伯不是一直吵著要?還說要給小聰哥討媳婦用?”

    宋四豐眼一瞪:“嗬!又不是我兒子討媳婦,我管他呢!你也別管,你小聰哥的媳婦找不找得到,那是他老子的事?!?/br>
    宋延年:……

    行叭!你們大人的事情,大人自己商量解決。

    一番告別,宋延年帶著江秀水往書院里走。

    才一進(jìn)書院,他就察覺到氣氛有些不大對。

    只見書院往來的路上,多了幾張不認(rèn)識(shí)的面孔,他們都穿著灰色勁裝,一副小廝模樣的打扮,形色匆匆的來往在書院里,每個(gè)人臉上都有一絲沉重,不見笑模樣。

    宋延年收回目光,對旁邊的江秀水道,“走吧。”

    他帶著江秀水穿過前院,繞過一個(gè)游廊,這才來到童先生的書房。

    “扣扣扣!”

    書房里,童先生正背著手,注視著窗外,不知在想什么,花白的頭發(fā)上,都透出一股悵意。

    待聽到敲門聲,他陡然回神,胡亂的抹了抹臉,整理了一下有些潦草的衣襟,清了清聲音,這才回道。

    “請進(jìn)?!?/br>
    宋延年領(lǐng)著江秀水進(jìn)來,轉(zhuǎn)身輕聲將門重新掩上。

    童先生看到多日未見的弟子,愁悶多日的面容,這才帶上了一絲笑容。

    “是延年啊?!?/br>
    宋延年站直了雙腿,上身微俯,給童先生行了個(gè)作揖禮。

    “延年給先生拜年!祝先生新的一年里,萬事如意,事事順心?!?/br>
    童先生黑而瘦削的臉上浮現(xiàn)笑容,“好好,先生也祝延年新的一年里,學(xué)業(yè)有成!”

    說完,他轉(zhuǎn)身走到書案后,從奩盒中取出一個(gè)紅封,遞給宋延年。

    “拿去玩吧,就幾枚壓兜錢,先生的一點(diǎn)心意?!?/br>
    宋延年接過紅包,道了一聲謝,沖先生道,“先生,我?guī)Я艘恍┩捞K酒,回頭讓錢嬸子溫好,送去給您嘗嘗?!?/br>
    童先生笑著點(diǎn)頭,“好好!”

    他又將視線轉(zhuǎn)到江秀水身上,探究的詢問宋延年,“這是?”

    江秀水臉上一陣緊張。

    宋延年連忙將情況說明了一番。

    童先生知道這是新來的學(xué)童后,似乎是理解江秀水的緊張,他摸了摸江秀水的腦袋,放緩了語氣。

    “好,你能來義塾學(xué)習(xí),先生很高興。功課上,你也別擔(dān)心自己跟不上進(jìn)度?!?/br>
    他沉吟了片刻,繼續(xù)道,“今兒早上,義塾也有新來的童子,到時(shí)先生給你們主持開筆禮,到時(shí)你們在天字丙班?!?/br>
    說完,也拿出了一包紅封,遞給了江秀水。

    江秀水一臉驚喜,指著自己,“我,我也有嗎?”

    在看到童先生帶笑的點(diǎn)頭后,他一臉歡喜,珍重的將紅封收到了懷里。

    小聲道,“多謝先生?!?/br>
    童先生喚來院子里的一個(gè)仆從,“麻煩小哥帶這個(gè)孩子,到丙班那兒,一會(huì)兒我給這些孩子主持開筆禮?!?/br>
    褚家仆從恭敬的應(yīng)了一聲,帶著江秀水走了。

    童先生:“假期里可有溫書?”

    宋延年搖頭,“學(xué)生不敢有一絲懈怠。”

    童先生聽罷,點(diǎn)了點(diǎn)頭,溫聲替宋延年回答了他的一些疑惑。隨即抽背了一些經(jīng)史子集,見他對答如流,這才暗地里不動(dòng)聲色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

    “來,這在寫幾個(gè)字,先生看看,這些天有沒有精進(jìn)?”

    說完,他往書案上鋪了一張毛邊紙,又從花梨木的筆架上拿下一把羊毫筆,朝宋延年遞了過去。

    書案的右上方是一盞早就研墨好的墨汁。

    宋延年握筆想了想,視線落在先生放在桌上的酒瓶子。

    凝神靜心,提筆揮寫。

    不消片刻,黑色的墨汁就有了自己的形狀,他在這張毛邊紙上落下了錯(cuò)落有致的詞句。

    童先生站在宋延年旁邊,看著他落下的大字,輕聲吟誦。

    “紫府仙人授寶方,新正先許少年嘗……八神奉命調(diào)金鼎,一氣回春滿降囊……唔,這是瞿佑先生的屠蘇酒,倒也應(yīng)景?!?/br>
    “不錯(cuò)不錯(cuò),這字已有兩三分的風(fēng)骨,筆風(fēng)飄逸殊麗,觀賞性極佳?!?/br>
    他樂呵了兩下,又點(diǎn)出了宋延年的一些不足,然后又拿起一張新紙,讓他重新寫過。

    宋延年將先生指點(diǎn)的一些技巧,重新融入筆墨,當(dāng)他凝神書寫時(shí),忽然聽到童先生輕輕的嘆了口氣。

    他不禁抬頭一看,只見童先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正滿肚子傷懷的站在窗口。

    順著童先生的視線看去,窗戶正對的是另一個(gè)房間,此時(shí)那個(gè)房間房門緊閉。

    “先生?”

    童先生收回視線,花白樣的胡子都透著一股頹敗。

    宋延年停住了筆:“先生可是有煩心事?”

    童先生搖了搖頭,片刻后才感嘆道,“我只是感慨,如果屠蘇酒真能像趣聞里說的那般,歲飲此水,一世無病就好嘍。”

    宋延年神情凝重,他將視線重新投入對面的屋子。

    “可是有誰生病了?”

    他凝神一看,世間萬物都有屬于自己的氣機(jī),而對屋的生機(jī)薄弱,只余一絲如螢火一般的白光,在黑暗中上下顛簸。

    那該是一個(gè)久病于床,生命垂危之人。

    宋延年抬頭一看,就見到先生臉上留下兩行清淚,頓時(shí)嚇了一跳,他小聲的喊了一聲先生。

    童先生拈起寬袖,擦了擦淚水,一邊擦,一邊道,“先生失態(tài)了,是不是嚇著延年了。”

    宋延年搖頭,“沒有,我只是擔(dān)心先生罷了?!?/br>
    童先生想了想,拿過宋延年手中的羊毫筆,隨手將它往筆山的中峰上一擱。

    “走,陪我去送你師兄最后一程?!?/br>
    童先生說完,就一副心事重重的的出了門,目的地正是他之前一直看的那個(gè)房間。

    宋延年:師兄?

    在書院里近半年的時(shí)間,他還從沒有聽過和見過。

    不過,此時(shí)明顯就不是問話的時(shí)候。

    宋延年跟在童先生身后,很快就抄過游廊,來到了緊閉著門戶的房門前。

    童先生伸手就要去推門,似乎又想到什么,他猶豫的看了宋延年一眼,腳步停在門口,手中頓住了動(dòng)作。

    宋延年看出了童先生的顧慮,連忙開口,“先生,我不怕,我也想見見師兄?!?/br>
    童先生揉了揉宋延年的腦袋,又垂下手。

    “好孩子,是先生考慮欠妥了,你師兄此時(shí)形容不是太好看,你還小,回頭嚇著就不好了,走吧,我們回去,一會(huì)兒先生自己來看他?!?/br>
    宋延年拽住童先生的手,“先生,人的身體,只是皮囊而已,不論是健康還是形容狼狽,他都是我的師兄?!?/br>
    “我不知道也就罷了,可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知道,要是我轉(zhuǎn)頭離開,會(huì)不會(huì)害怕還是另說,但我知道,我一定會(huì)后悔!”

    童先生對上宋延年堅(jiān)定的眼神,似卸下雙肩的力量,“罷了罷了,也該讓你和他道個(gè)別。”

    畢竟,這褚家義塾,也是這個(gè)孩子一直在褚善人面前,推波助瀾才建起來的。

    說完,童先生就輕輕的推開了大門。

    屋內(nèi)帷幔重重,彌漫著濃重的草藥味。

    宋延年嗅了嗅,還聞出了一絲香火燃燒后的味道。

    童先生顫抖著手,將帷幔掀開,只一瞬間,眼淚就積蓄了渾濁的老眼。

    “閔武啊~”